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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宣战

再验遗诏,无异于自寻死路。

原有言家政权与武力威压,无人敢言一个不,如今萧显带着真遗旨回来,其身后还有一众朝臣,若是再验遗诏,被鉴为假,恐怕没了退路。

思虑及此,萧倾急切的开口阻止“再验又有何用,两份遗诏都是真的,便是验一万遍,也无法推翻萧显拿到遗诏杀父的事实”

说着她便要让人缉拿萧显。

言御在她身后拉住她臂膀,打断了她的一意孤行。

他摇头,示意她静观其变,不急不躁的神情让她悬着的心宁静了几分。

身后祭坛中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烧着,将徐徐而落的雪花融了个干净。

人群窃窃私语。

大臣们面露质疑,萧倾只好妥协的答应再验遗诏:“好,那便再验”想到和萧显一伙的人,她又补了一句“若遗诏都是真的,与萧显合谋者,一律按叛贼缉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边皇子一边皇女,他们如夏日踩到铁板的蚂蚱,怎么跳都烫脚。

可惜皇权之争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难以换个两全。

萧倾自幼生活在后宫,除了父兄,几乎是万人庇护的成长。

她学得最多的知识是母妃交给她的为人子、为人妻、为人母的一些道理,对于朝堂这样尔虞我诈的纷争她属实少有接触。

就如同现在,她其实并不明白,所谓遗诏的验证,其实并非是验证真假,而是双方权利的对决。

而言御并不觉得他如今掌控的权势,能让萧显得逞。

此翻验证的,皆是中立方,萧倾的外祖父因为亲缘关系避嫌,并未参与验证。

祭台下的太监躬身踱步走过去接过萧显递出的遗诏,又小心翼翼的举过头顶踱步过去交给验证的官员。

冬日的阳光毫无暖意,细小的雪花在半空左摇右摆。微风拂过,卷着启明殿旁的落叶四处翻飞。

验证还在持续,萧倾紧张得心跳加速,沉重的呼吸压抑着内心的恐慌。

紧捏的手心的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脑海中演绎过无数应对验证结果的场景:

有她与群臣对峙关于遗诏造假的诡辩。

也有遗诏为真的,她如何将辰王之死嫁祸给萧显的一堆逻辑措辞。

再不济就是言御带着她亡命天涯的一幕幕。

此情此景,她已然想好了各种结局,唯独没有萧显遗诏造假这一项。

当众人一致认定萧显遗诏为假的时候,萧倾怔愣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向言御,他也露出几分茫然。

“三皇子遗诏造假,扰乱朝纲,罪不可恕”御史面色严肃的将一份遗诏丢在地上。

群臣惊骇,三言两语的攻击着萧显。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的萧显近乎疯狂,他狂笑不止,并未做过多的挣扎。

好似奔赴的这场盛典本就是他留给自己的葬礼。

可他本就狡诈!

“原以为只有武将无能贪腐,原来尔等也是如此,以女人为尊,文不诚武不忠”

他似疯了一般大诉苦水,句句刨心露骨,将辰国败落的遮羞布在外国使臣面前狠狠撕了个干净。

恍惚间,萧倾以为他和父皇不一样,以为他也曾洗心革面,有了做明君的潜质。

可他和他妖妃母亲设计将她母妃送去为奴为婢的事实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她惨死的三姐五姐,她的母妃,她那至今还未回国的姐姐妹妹,她们受的罪,皆是拜萧显这个小人以及他的母妃所赐。

便是他再看清辰国的败落,也洗不清他手上多少姐姐妹妹的鲜血,还有他那狭隘自私、利欲熏心下枉死的冤魂。

就像言御说的,一个人知道做到和意识到,这是三件事。

他知道朝堂**,可他利用这样的**谋利,枉死者又岂在少数。

枯骨堆砌的王座从来都是冰冷的,她只是想在这刺骨的凉意中,用自己微薄的能力滋生一点温暖。

已然疯魔的萧显并没有让言御放松警惕,他招手让人将他抓住,却见他靠近余庆使臣后突然拔刀相向。

一众使臣恐慌乱窜,两个毫无防备的余庆使臣就这样活生生死在萧显匕首下。

被侍卫生擒的萧显还在疯了一般的狂笑“等着余庆的宣战吧,萧倾,你以为你掌权了又如何,这破烂**的辰国早就该灭了,就算不是灭在我手上,那也别想在你手上好活”

想到什么的萧倾急切拉住言御衣袖“阿御,母妃”

他轻点头“我会想办法”

一具尸体,他就算是找眼线去余庆挖,也要把尸体运回来。

这场变故,超出所有人的判断,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夺权风波演变成战争的导火索。

萧显根本不屑于皇位,他所作所为,只为搞垮辰国,让辰国灭国。

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改变天下局势,事变之前辰国的变故被言御瞒得死死的,他国的使臣被他统一安排在一处,好吃好喝好生招待着,名曰款待,实则囚禁。

待余庆传来辰国帝后尸首到中途的消息,他连夜派人交接,这才将囚禁的一众使臣放走。

腐朽棺材内的尸体早已僵硬,那张曾经名动天下的容貌此番也嵌上片片尸斑,却依旧遮盖不住浅薄皮囊下精致的骨相。

这是她的母妃,一个端庄貌美,饱读诗书的女子。

她该是山间清甜的风,云间自由的鸟,可她却因家族利益,被权势捆绑于这深宫大院中,如同被上了脚镣的金丝雀,飞不出也逃不掉,最终困死于这破烂的宫墙之中。

泪水一滴滴砸在棺材内僵硬的身躯上,萧倾匍匐在布满污水的棺材板上泪如决堤。

临走前她为护她安稳,不惜给那个肥胖臃肿的辰王下跪磕头,求他念及父女之情,不要为难还年幼的她。

她躲在宫门后,从门缝里看着母妃磕头磕到渗血的一幕幕。

那时她留不住她,护不住她,如今她有权势了,却也仍旧留不住她护不住她。

帝后的葬礼大办特办,被仇恨侵蚀的她将死牢中的萧显格杀,当成了她母妃的陪葬品一同殉葬入墓。

纷飞细雨冲刷着久经失修的皇陵,伴着片片雪花将山林覆盖,也将腐烂的辰王统治一同掩埋。

室内腐朽的棺材早被她换成大气庄重的棺椁,就那么立于墓室的正中央。

她经常会想,如果她是男子,是不是就能保护好母妃,如果她是男子,是不是母妃就不用下跪求她那昏庸的父皇放过她?

可就算她是男子,也没办法阻止余庆看上她的母亲,就算她是男子,也没办法在年幼时推翻辰王的统治,就算她是男子,也没办法在年幼无知时拯救自己的母妃。

她的母家,她的外祖父,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送去当贡品却无动于衷。

有能力者尚且旁观,年幼的她又该如何相救。

清醒的活在这样腐烂王朝的母妃,该有多绝望。

帝后下葬不过半日,便有消息传回国内:

余庆的大军已经从东面出发,直逼辰国边境。

朝堂群臣惊恐,部分愚蠢的大臣还妄想继续裁决武将以平息余庆的怒火。

众武将不应,在朝堂与言官吵了起来,两派人形成对立,吵得不可开交。

这场朝会吵到下朝都没吵出一个结果,反倒给萧倾吵得头疼。

余庆与辰国的这场战争不可避免,唯一的机会便是联合其他邻国发起反抗。

这一层面她能想到,余庆也能想到,其他国家也能想到,为了防止他国的介入,余庆早与其他国家签订盟国协议。

便是只要不参与余庆与辰国的战争,且与余庆是盟约国,战后可让他们分一杯羹。

这样优厚的条约,无人不心动,也正是这样的条约,同样防止了其他国家与余庆一同围攻辰国。

书房集结了一众官员,她坐在高位不明所以的看了言御一眼。

“何事要奏?”萧倾不明白的看着一个个大臣旁边茶桌上的一堆堆奏折公文。

他们像是有顺序一般,挨个起身上奏弹劾,一嘴逻辑说得有理有据,身旁的公文证据也收集得清清楚楚。

似乎就等她一句定裁。

萧倾一一看过,贪腐的银两让她瞠目结舌。

她一度以为,辰国弱小无财,国库空虚。

拿到这一堆证据她才知晓,辰国何止富有。

官员贪污的银两,吐出三分之一都能修建两个皇陵,打一场大战。

难怪一群邻国对辰国虎视眈眈,如此富得流油又兵力不强的国家,拿什么自保

当即萧倾一道旨意,炸出一群阴沟里逃串的老鼠。

**者人人自危!

抄家流放者不计其数。

一夜之间,朝堂清净了大半,鱼龙混杂的又上了一批新人。

在朝不过五日,边关告急,战败的讯息接二连三的传回王宫。

她站在院中怔怔望着快要被大雪覆盖的梅花“阿御,你非去不可吗?”

一件披风悄然落在她肩头,言御沉默着没有回答。

答案不置可否,他要去,也必须去,也只能去。

雪地中他单膝跪地“臣,自请出征”

哽咽漫上心头,鼻尖一酸,泪水瞬间浸湿眼眶,除了他,她再没了家人。

她阻止不了他,也没办法阻止。

无碍,他若失守,辰国必灭,届时她便穿上嫁衣,从城楼一跃而下,来世再做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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