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客马拉松
周一早晨的计算机楼前挤满了学生。周砚舟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打开笔记本，调出上周完成的编程作业检查最后一遍。指针刚划过九点，教室前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顾燃。
周砚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个晃晃脑袋。顾燃扫视教室，目光掠过周砚舟时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向别处，找了个离周砚舟最远的座位坐下。
"各位同学，安静。"刘教授敲了敲讲台，"今天是你们第一堂数据结构课，我们先回顾一下上周布置的编程作业。"
周砚舟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专注于教授的讲解。刘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据说上学期挂了他课的学生超过三分之一。
"我看了你们的作业，大部分同学对指针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刘教授推了推眼镜，"只有两份作业我认为达到了预期标准。"
周砚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其中一份肯定是他的，另一份会是谁的？
"周砚舟同学。"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周砚舟微微点头。教室里响起一阵低声赞叹。这在意料之中。
"还有...周明远同学。"
哦，研究生学长。周砚舟放松下来。那么顾燃的作业——
"特别要指出的是，"刘教授突然话锋一转，"有几份作业出现了严重的基础错误。顾燃同学！"
教室后排的顾燃明显僵住了。
"你的链表实现完全忽略了边界条件检查，这种低级错误在高年级作业中是不可接受的。"
周砚舟转过头，正好捕捉到顾燃脸上迅速变换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定格在不服气上。他太熟悉那个表情了，高中三年见过无数次。
"但是教授，我测试过所有情况——"顾燃忍不住辩解。
"所有情况？"刘教授打断他，"包括空链表插入和删除吗？包括非法位置访问吗？"
顾燃的嘴张了又合，最终懊恼地低下头。周砚舟转回头，眼前浮现出三天前的情景——深夜的宿舍里，他路过顾燃的桌子时，无意中瞥见了那段有缺陷的代码。当时他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但...
"下次作业请认真检查后再提交。"刘教授的批评将周砚舟拉回现实，"现在开始今天的课程。"
课间，周砚舟去洗手间时，听到隔间外传来熟悉的抱怨声。
"那个老古董根本不懂创新！我的实现明明更高效，只是没按照他那套死板的教科书方法..."
周砚舟推门而出，正好对上正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发牢骚的顾燃。镜子里，两人的目光短暂相遇，顾燃立刻闭上了嘴。
"边界检查不是死板，是必要。"周砚舟打开水龙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的代码会在空链表时崩溃。"
顾燃猛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我的代码——"他突然瞪大眼睛，"你看了我的作业？"
周砚舟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路过时无意看到的。"
"那你明明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燃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洗手间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周砚舟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你..."顾燃一时语塞，脸颊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基本的同学道义？"
"我们不是同学，"周砚舟抽了张纸巾擦手，"是竞争对手。高中时就是，现在依然是。"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顾燃一个人站在原地咬牙切齿。走出洗手间，周砚舟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激怒顾燃总是这么容易，也总是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满足。
有点…可爱
回到教室，周砚舟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张传单。拿起来一看，是学生会举办的校园黑客马拉松比赛通知。奖金五万元，冠军团队还将获得知名互联网企业的实习机会。他仔细阅读着比赛规则，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周砚舟抬头，看到研究生学长周明远友善的微笑。
"嗯。"周砚舟简短地回答。
"我去年参加过，拿了亚军。"周明远指了指传单，"组队参赛的话，建议找互补型队友。我一个人搞算法很强，但前端和用户体验是短板。"
周砚舟点点头。他正缺一个擅长可视化表达的搭档，他的上一个项目就因为这个原因在展示环节吃了亏。
"今年我打算和实验室的学弟组队。"周明远继续说，"你要不要也找个人一起？比赛还有两周报名截止。"
"我会考虑的。"周砚舟将传单折好放进书包。
下课铃响，周砚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余光瞥见顾燃也拿着一张同样的传单，正和几个同学热烈讨论着什么。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某个创意，眼睛里闪着周砚舟熟悉的光芒——那是苏沐阳沉浸在自己世界时的表情。
怎么有点生气?
周砚舟移开视线，大步走出教室。
接下来的几天，宿舍里的气氛微妙地紧张。两人都刻意避开对方，作息时间也奇迹般地错开了。周砚舟每天早出晚归，顾燃则经常熬夜到凌晨。唯一证明宿舍里住着两个人的证据，就是冰箱里逐渐减少的食物和洗手台上偶尔多出的洗漱用品。
周五晚上，周砚舟比平时回来得早一些。推开门，他意外地发现顾燃不在。书桌上散落着几张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各种流程图和界面设计。他本不想窥探，但其中一个醒目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校园智能助手系统设计》。
这正是周砚舟最近在思考的项目方向。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惊讶地发现顾燃的设计思路虽然天马行空，但确实有独到之处。特别是那个基于情感识别的交互模块，是他从未考虑过的角度。
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周砚舟迅速退回自己的位置，假装刚进门的样子。
"哟，难得见你在啊。"顾燃抱着一个大纸箱走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他把纸箱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周砚舟没搭话，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那个纸箱。
"看什么看？"顾燃防备地说，但还是打开了纸箱，"从实验室借的硬件设备，准备黑客马拉松用的。"
箱子里是各种传感器和开发板，有些甚至是周砚舟没接触过的最新款。他挑了挑眉，"你找到队友了？"
顾燃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本来和计算机视觉课的王浩组队，但他刚才告诉我他退出了。他女朋友嫌备赛太占用时间。"他沮丧地踢了踢纸箱，"现在离报名截止只剩三天了。"
周砚舟没说话，转身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正是他刚完成的黑客马拉松项目框架代码。
"你...你也报名了？"顾燃惊讶地凑过来，随即又警惕地后退一步，"你的队友是谁？"
"没有队友。"周砚舟平静地回答，"李逸原本要和我一起，但他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
宿舍陷入沉默。两人各自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却都心不在焉。
"喂，"顾燃突然打破沉默，"你的项目...是什么方向的？"
"校园智能管理系统。"周砚舟回答，"后端和算法部分基本完成了，缺前端和交互设计。"
顾燃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的设计正好是交互导向的！"他冲到自己的桌前，抓起那几张草稿纸又冲回来，"你看，这个情感识别模块可以——"
他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正在向谁展示创意，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周砚舟接过那些草稿纸，认真看了一遍，"创意不错，但实现起来有难度。情感识别的准确率是个问题。"
"我有办法！"顾燃急切地说，"我在实验室做过类似项目，我们可以用多模态数据融合——"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嘴。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想法，又都迅速移开视线。
"想都别想。"顾燃先开口，"我们组队？那还不如直接弃权。"
"我也没提议。"周砚舟冷淡地回应，尽管他心里刚刚确实闪过这个念头。
尴尬的沉默再次降临。顾燃回到自己桌前，开始烦躁地摆弄那些硬件设备；周砚舟则盯着电脑屏幕，代码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
"嘿，兄弟们！"宿舍门被猛地推开，室友陈柯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他女朋友林晓晓，"周末派对时间到——哦，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呃...开会？"
"我们没有开会。"周砚舟和顾燃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互相瞪了一眼。
"哇哦，默契不错嘛。"林晓晓笑着走进来，好奇地打量着两人，"你们在讨论什么？黑客马拉松？我听说今年奖金很丰厚。"
"我们不是一起参赛。"顾燃强调。
"为什么不呢？"陈柯一屁股坐在周砚舟床上，"你们俩可是我们系最厉害的新生组合。砚舟算法强得像计算机成精，顾燃的创意又总是让人眼前一亮。"
"因为我们——"顾燃刚要反驳，林晓晓突然惊叫一声。
"天哪！这不是最新的情感识别传感器吗？"她指着顾燃桌上的设备，"我们心理学系教授说这个超难搞到的！"
顾燃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对吧？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借到的！"
"你们要用这个参赛？太酷了！"林晓晓兴奋地说，"如果加上周砚舟的数据处理能力，肯定能做出惊艳的东西！"
"我们不是——"周砚舟刚要解释，陈柯突然插话。
"等等，你们俩该不会还在为高中那点破事较劲吧？"他夸张地摇头，"都大学了兄弟，成熟点。你知道多少人想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组队吗？"
周砚舟和顾燃再次同时开口：
"不是较劲——"
"我们没有——"
陈柯和林晓晓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随便你们吧。"陈柯站起身，"但错过这种互补型搭档真的很可惜。走吧宝贝，让他们继续他们的...不管这是什么。"他搂着林晓晓往外走，临关门时又补了一句，"报名截止是下周一哦！"
门关上后，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周砚舟盯着电脑屏幕，顾燃摆弄着他的传感器，两人都假装对方不存在。
但那个想法已经在两人心中生根发芽——他们确实是最佳搭档。周砚舟的严谨逻辑能补足顾燃的天马行空，顾燃的创意和交互能力又能弥补周砚舟的不足。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足够的实力和野心去赢得这场比赛。
只是，谁先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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