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盏茶后,赤豆外皮微裂。白芫倒出上层清水,改大火熬煮,赤豆渐成浓稠糊状。白芫取来一块平滑的石板,将蒸熟的糯米倒上,握住木杵用力捣打。糯米在敲击下化作黏腻团子,柔韧有弹性。她不断的将温水洒在面团上,防止米粒粘在石板上。
白芫将麻薯分成核桃大的小剂子,又端出赤豆锅,用木杵细捣。赤豆化作细腻膏体,深红如玉,泛着光泽。她加入蜂蜜,捣至丝滑,甜香四溢。
她取一小块麻薯,指尖轻按,擀成薄圆片,中间略厚,边缘渐薄。她舀一匙红豆蓉置于中央,红白相映,宛若画卷。纤手一捏,麻薯裹住红豆蓉,化作浑圆小球。她在掌心轻滚,球体愈发光滑。转身取出早先发酵的面团,将红豆麻薯球包入,封口朝下,置于陶盘,盖上湿布二次发酵。
约一刻钟后,白芫拿出调制的蜂蜜水,用小刷轻涂面包表面,风干后送入土窑。窑内炭火正旺,砖壁温热。白芫调整陶盘位置,确保火候均匀。香气渐起,先是面团的麦香,继而糯米的甘甜,最后红豆的醇厚弥漫开来。后院沉浸在这迷人气息中,仆役与厨子频频探头。
“时候到了。”白芫戴上厚布手套,取出陶盘。金黄圆润的小面包泛着微光,表面光滑如瓷,香气扑鼻。
她掰开一个,只听“嗞”的一声,外皮微脆,露出雪白麻薯层与深红豆蓉馅。热气裹着香气扑面,令人心动。她递半个给芷翠:“尝尝。”
芷翠迫不及待咬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姑娘,姑娘,你是神仙吧?这东西外皮脆,内里软,红豆甜又甜丝丝的,香得我都舍不得咽!”她连吃几口,又拿着剩下的部分掰一半分给赶来看热闹的宋师傅。
白芫笑了笑,取一个完整的红豆糯香包,盛于青瓷小盘,覆以纱巾,吩咐道:“送去给春娘尝。其余的摆到前堂,就叫‘红豆糯香包’。”她心中暗忖:这点心是投名状。红豆、绿豆、芝麻……馅料千变万化,只要她想,万物皆可包。
白芫在现代时小说看的不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穿越算是好还是不好,最起码没有吃不饱穿不暖,虽说被卖到了青楼,但好在遇到了沈元亭,暂时化解了危机,给自己一段缓冲的时间。
很快芷翠便跑了回来,欢天喜地的扑到白芫怀中,像报喜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了春娘对红豆糯香包的喜爱。白芫却很冷静,麻薯、红豆怎样搭配都好吃,春娘喜爱这点心是必然的。将芷翠扶好站稳后,白芫将红豆糯香包的制法悉数交给一旁的宋师傅后,宋师傅开始自己动手尝试制作,白芫坐在一旁也开始谋划自己的下一步。
临江楼大厨房主营咸味菜肴,顾客餐后选择甜点解腻,如云糕、红豆糯香包自然受到食客青睐,但小摊的食物她心中另有打算。
清晨,汴京集市笼罩在薄雾中,摊贩的吆喝声与晨光交织,热闹非凡。白芫一早便来到市肆,精挑细选: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两只肥嫩母鸡、一把鲜脆竹笋和一块上好猪肉。
回到临江楼后院,白芫立刻投入忙碌。先和面团,过滤后的麦粉倒入陶盆,加入特制酒酿,双手不断搅拌揉搓,面团逐渐聚拢成团,简单醒发过后再度揉捏,表面很快变得如婴儿肌肤般细腻。覆上湿布,置于温暖处发酵,转而准备馅料。
白芫取出鲈鱼,鱼还在案板上不停的跳动,她握住利刃,刀法行云流水,削去鱼鳞,片下鱼肉,去骨去刺,留下洁白细嫩的鱼肉。鱼肉置于砧板,她用菜刀反复剁打,刀声如雨点,节奏分明。不多时,鱼肉化作晶莹鱼茸,散发淡淡鲜甜。她取来葱姜,切碎后用温水浸出精华,加入自酿米酒与细白澄粉,拌入鱼茸。她的指尖轻柔,不停的搅拌和摔打至鱼茸细腻发亮,宛若白玉。
锅中热水沸腾,白芫将鱼茸放在手掌心,拇指和虎口轻轻一动,一颗浑圆的鱼茸球便出现在勺子里,轻轻放入沸水。白芫目不转睛,待鱼茸从半透明转为洁白,迅速捞出,沥干晾凉。等待鱼茸变凉的时间,白芫转而处理鸡肉,取一只母鸡,刀背轻拍,使骨架变得松散,用剪刀剪下鸡腿肉,切成均匀小丁。
她将鸡丁拌入葱姜水、酱油与米酒,腌渍入味,香气渐浓。另取鸡蛋,打散加少许盐,调成蛋液,备用。铁锅烧热,茶油滋滋作响,白芫倒入鸡丁,快速翻炒,锅中热气蒸腾,鸡丁快速由粉红转为金黄,表面微焦。倒入蛋液,蛋液瞬间凝成嫩黄碎块,与鸡丁交织,撒入青葱末,香气扑鼻。馅料晾凉,待与面团结合。
接下来取出泡发竹笋,切成小丁,盐水轻腌后沥干,保留脆感。梅菜切碎,加水泡发。热锅倒油,爆香葱姜蒜,笋丁与梅菜下锅翻炒,点入酱油,锅中香气四溢,山野气息扑鼻。炒好的馅料冷却,依然散发着清新咸香。
面团已发酵至两倍大,用手指按压,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且不会回弹。白芫将其分成小团,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饼。她将鱼茸、鸡丁与笋菜馅分别包入,手指翻飞,捏合严实,搓成椭圆型的生胚,置于陶盘二次发酵。
约一刻钟后,生胚膨胀些许,用手轻碰不回弹,是二次发酵好的样子,刷上少许水,送入预热土窑,洒上些许的热水,利用水蒸气保证欧包的柔软,也方便控制火候。
窑内炭火正旺,香气渐起,鱼鲜、鸡香与笋菜清香交织,溢满后院。白芫取出陶盘,金黄欧包表面韧性十足,手指拂过触感坚硬。
她掰开鱼茸欧包,蒸汽涌出,鱼茸洁白细腻,入口即化,葱姜清香萦绕。木须鸡丁欧包鸡嫩蛋滑,葱香清新。腌笋菜欧包笋丁爽脆,梅菜咸鲜,自带山野风味。
“鱼茸鲜香,鸡丁嫩滑,笋菜清新,各有千秋。果然纯天然无公害的就是最好的。”白芫满意地轻叹,将欧包盛于竹篮,轻轻在上方盖上一次纱布,保持温热。
午时,白芫的小摊前人头攒动,香气引得路人驻足。她清亮的声音穿透喧哗:“淡水鱼茸包,木须鸡丁包,腌笋菜包,欢迎品尝!”一时间小摊前人头攒动,食客争相品尝,赞叹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三款欧包售罄,许多食客意犹未尽,追问:“白姑娘,明日还有吗?”
白芫微笑,“各位莫急,明日肯定有的,大家提早来哈!”她心中暗喜,饥饿营销果然吊足了胃口。
正在收拾摊位,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乌木雕花的马车停在街边,车帘缀着玉饰,华贵逼人。车旁的小厮身着青衣,趾高气昂,直奔摊前:“你这包子每样一个,手脚麻利点,我们主子要尝个新鲜。”
白芫一怔,敛衽行礼,歉然道:“小哥,今日不凑巧,这欧包已售罄,明日请早。”
小厮闻言瞪眼冷哼:“卖完了?既如此,随我去公主府现做!”他挥手打翻竹篮,木摊应声而裂,围观的食客惊呼后退。
白芫心头怒起,却强压怒意,心里不断默念:这是宋朝,这是公主,惹怒她无异自寻死路。
她护住残存的摊具,温声道:“小哥息怒,小摊粗陋,担不起贵人厚爱,请高抬贵手。”
争执间,春娘闻讯赶来,见公主府马车停在一旁,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公主来了。
眼见小厮抓住白芫的手臂,拖向马车:“我家主人要见你,再敢废话,砸了临江楼!”白芫本以为春娘会因公主名头而退却,没想到却是站在白芫身前,朗声说道:不知白师傅哪里惹了公主,还请公主移步临江楼内部,随您处罚。
小厮冷笑:“一个青楼管事,也敢和公主说话?”他推搡春娘,春娘躲闪不及,跌倒在地,额角擦破,渗出细血。人群哗然,却无人敢上前。
白芫挣扎,奈何力弱,被押至车前。她心念急转:街头人多,公主应不会公然害她,另外在白华蓁的记忆中,似乎她曾与公主交好,只是自己还不能确定这位公主是不是白华蓁记忆中的那位。
未及细想,白芫觉得颈后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白芫醒来时,头痛欲裂,身下是柔软的锦榻,鼻间萦绕淡淡果香。她睁眼,四周陈设华丽:贝壳雕花屏风映着烛光,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熟悉却陌生。这是公主府偏殿,幼时白华蓁常与公主在此对弈赏花。
房门轻响,一女子步入,金色飞燕步摇摇曳,气度雍容,正是白华蓁记忆中的熙月长公主。与记忆中的温柔知礼不同,此刻的她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的扫过白芫,带着审视:“白华蓁,你可还记得本宫?”
白芫挣扎起身,跪地道:“草民白华蓁,拜见公主殿下。”她心念急转,不停的搜索白华蓁的记忆,想找到更多的信息,却发现十五岁后的片段模糊不清,仿佛被迷雾笼罩。
公主冷哼一声,坐于软榻上:“我该叫你阿蓁还是叫你嫂嫂呢?”
白芫心头一头雾水,阿蓁自然是曾经长公主与白华蓁之间的昵称,这嫂嫂是怎么来的?白芫心跳如擂鼓,不断的思索其中关窍,突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难道她跟皇上有一段?虽然记忆有所缺失,但这几日白芫搜集了不少当下的情况,新帝登基一年,正是与面前这位熙月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兄弟。
她低下头掩饰慌乱,温声道:“阿蓁自落难后,心乱如麻,甚至想过自尽,无奈命大,苟活至今,阿蓁现在已不敢肖想其他,只求安稳活命。”
公主神色更冷:“肖想?本宫与你自幼相识,你性情刚烈,怎甘心委身于青楼苟活!”公主红唇轻启,缓缓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你十五岁生辰时,本宫送你的金簪你可还记得是何样式?”
白芫心跳加速,十五岁记忆就停留在原身生辰那日。记忆中并没有金簪,只有一柄梅花纹碧玉银簪,这里面一定有诈。
白芫恭恭敬敬的叩头回话:“回殿下,阿蓁对十五岁后的事情记不清了,但是唯有殿下的厚爱不敢忘怀,殿下赐给阿蓁的是一柄梅花纹碧玉银簪。”
这一番回答不卑不亢,又恭敬有加,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是白芫还是没有想清楚公主在试探的是什么事,看来缺失的三年记忆才是长公主在意的。
长公主一怔,随即冷笑,“你若是阿蓁,无需多说,我自会帮你。”她挥手,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恭敬的扶起她,飘然离去。
随着门锁落下的声音,长公主声音从外悠悠的传来:“给你一夜时间,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白芫靠着墙,双眼紧闭,脑中思绪却一刻未敢停歇,公主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份,从相见开始便不断试探,不似善意。
她闭目回忆,脑海中不断回忆原身与公主之间的片段,这惜花殿曾是她经常小住的地方,与记忆中差别不大,或许能有些线索。白芫轻手轻脚在房中翻找,目光落于檀木梳妆台。打开雕花妆奁,一阵淡雅胭脂香扑鼻。
匣中几盒水粉、一支银簪,做工精巧,与自己见到那支样式差不多,不过簪头镶嵌的却是玛瑙。她摩挲银簪,脑海中却对这只银簪没有任何印象,看来并非原身所有,不过这簪子与自己见到的几乎一致,想必应该不会是巧合。
白芫继续搜寻,案几上的青瓷花瓶,瓶身绘折枝梅,瓶内插一枝红梅,雅致非常。她忆起与公主玩投壶游戏,二人分别将彩头藏于瓶下。转动花瓶,背面却现一行小字,墨迹清秀:“同心共解人间事,笑语常伴月华清。”白芫轻轻念出。这诗写于白华蓁十四岁,两人秉烛夜谈,约定友谊长存。诗中暗含二人名字,想来白华蓁和长公主曾经关系十分要好。
正思索间,偏殿门开,公主身旁的婢女恭声道:“白姑娘,公主想吃少时你做的桂花糕,请移步小厨房。”
白芫心头疑惑,这是等不急要找借口杀她了吗?刚刚她遍寻记忆,原身身为闺秀,虽喜爱钻研美食,但身份尊贵,只在家中为父亲母亲做过几次饭,或给长公主做过些小甜点,却从未做过桂花糕,何来少时的桂花糕。
白芫不自觉的漏出一丝苦笑“白华蓁啊白华蓁,你记忆里的长公主和我看到的好像不一样啊”,白芫有些茫然,见婢女还在门口等待,只能紧随其后来到小厨房,小厨房中炉火正旺,材料齐备:桂花、蜜饯、糯米粉、芝麻、酥油甚至还有细绢筛一应俱全。
这些工具白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都是她前几天做戚风蛋糕时找的替代品,如今出现在这里除了临江楼里有长公主的人,另一个可能就是记忆消失的三年中,她用这些工具给长公主做过桂花糕。
白芫挽袖,取桂花,洗干净,放在灶边烘干,拿出腌渍的桂叶,在清水中洗去表面糖分,放入锅中烫洗。甘草放入锅中加热煮沸,滤渣放凉。她将甘草水缓缓倒入糯米粉,搅拌成糊,加入干桂花,均匀混合,上甑蒸熟。冷却后切片,摆于桂叶,晶莹剔透,清香扑鼻。
夜深人静,白芫端盯着桂花糕走神,心中不断演算一会要怎么跟长公主说。却未发现身旁婢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厨房只余炉火微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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