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裴折雪第二次踏入顶楼。
巨大的落地窗贯穿整面墙壁，将整座小岛尽收眼底。
这里是酒馆高层的办公室。宽敞的走廊笔直延伸，走廊的尽头立着一扇厚重的大门。
走廊上，裴折雪遇到了新任命的主管。
那人见到他，脚步顿了顿，点头示意，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
上一任主管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不敢与裴折雪多说一句。
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主管匆忙接起：
“96号的尸体在垃圾桶边找到了？……不能就地处理，等我过去。”
96号？裴折雪回忆起集合时的场景，96号是昨天被客人带走的那个服务生。
那是个香草味的omega，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唱歌特别好听，嗓音清澈，让人心情轻快。
裴折雪眼睛干涩，胸口闷得发紧。
他继续往前走，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办公室里，一张长桌横贯其中。
有一个人影端坐在正中央，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A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裴折雪。
“136号，好久不见。”
阴影中，那人缓缓开口。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分不清性别与年龄。
这是酒馆的主人，代号“伯爵”。
“上一次见你……还是你刚被送进酒馆的时候。”
“那时的你，牙尖嘴利，像条野狗。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看来A把你教的很好。”
A优雅地鞠躬致意，温柔地看着跪在门口的裴折雪，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裴折雪低着头，沉默不语。
“顾上将可真是个好人，对一个素未谋面的omega这么体贴……你说，他如果知道了你就是裴折雪，会怎么做呢？”
裴折雪依旧沉默。
掌心被指甲掐出痕迹，他却不肯松开。
伯爵缓缓笑了笑，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这三年里，顾墨一路清洗异己。你那些旧日的朋友，一个个都死在他手里。至于他的手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裴折雪冷哼一声。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伯爵低低笑了一下，像是在欣赏猎物的挣扎。
“能做的事当然有——去杀了顾墨。”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他一个Alpha，还是军人，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哪怕是杀了他，之后我还有命活吗？”
伯爵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我能保你活命，还能让你恢复原来的身份。只要你杀了顾墨，就能重返军部，回到属于你的高位。”
“裴少将……只要杀了顾墨，这场噩梦就彻底结束了。”
裴折雪沉默许久，低声开口：
“好。”
晨光熹微。
裴折雪正往顾墨的房间走去。
新任主管知道他是顾上将的人，特地批准他不用去集合，殷勤得几乎要把他亲手送到顾墨床上。
其他人都以为他已经被顾墨吃抹干净了，但事实恰好相反。
Alpha得不到的omega才是最好的。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还怎么继续增加好感度？
裴折雪抱着玫瑰花站在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这才抬手按下了房间的门铃。
开门的是第一天遇见的金发男人，是那个因为裴折雪送错酒，将酒杯摔倒地上的Alpha。他看清裴折雪后，不屑地哼一声。
“顾墨，你身边那么多优质的omega，怎么偏偏选了这种货色？又蠢又脏……”
“闭嘴。”
顾墨背对着落地窗而立，晨光勾勒出他肩背冷硬的线条。他微微眯起眼，眼神锋利如刃，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势。
“维克托，我的决定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他缓缓抬眸，冷漠的视线扫过金发男人的脸。
“记住——我容不得第二次。”
维克托脸色骤变，只得把话硬生生咽回去，转而继续汇报：
“您最近的提案，军队里那些老家伙都很有意见。尤其是那个姓于的老头。”
顾墨薄唇轻抿，不耐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描淡写，却让人不寒而栗。
“于老不是有个废物儿子吗？在2队混吃等死。”
“去，让那儿子劝他父亲闭嘴。至于用什么手段……随你。”
直到维克托离开房间，裴折雪才走上前，将怀中的玫瑰花献宝似的递给顾墨。
玫瑰花的艳红衬得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比平日鲜活。
“顾墨，这是我挑的玫瑰花，是花店里最漂亮的……”
顾墨打断他的话。
“我替维克托向你道歉。他是两年前从地方武装里被收编进来的，说话没轻没重。”
裴折雪愣了下，点点头。耳侧的发丝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没事的……他说的又没错……”
“不是的。”
顾墨立刻否定他，抬手将他的发丝温柔地抚到耳后。
“一切都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裴少将，好感度增加到30%了！】
裴折雪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
Alpha最抵挡不住omega的示弱，尤其是漂亮的omega。
他又将脸颊贴上顾墨的掌心。蓝色的眼眸湿漉漉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人。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投下一片细碎阴影。
“谢谢你，顾墨。谢谢你愿意为我说话。”
恰到好处的感谢，会让Alpha觉得自己有价值，误以为自己在你心里举足轻重。
裴折雪垂下眼，表情乖巧。
顾墨压下眼底更深的情绪，声音变得喑哑。
“嗯。”
裴折雪在这里早已听惯了恶意，维克托这种程度的讽刺，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同时，他也在这里听过太多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他从来当这种话是耳旁风。
顾墨这几天对他确实关照有加，可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和裴折雪之前是同事，是政敌，唯独不是朋友，他为什么执着于找到裴折雪？
裴折雪不是个善于看人的人，否则也不会被背叛，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只要是能够重获自由，他做什么都可以。
【裴少将，您准备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裴折雪回过神来，笑着问。
“顾墨，一起出去转转吧？”
汽车沿着环海公路缓缓驶过，远处的海面被阳光染成玫瑰色。
车内安静，裴折雪先开了口：
“顾墨，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他提到几个景点，从海岸线上的灯塔，到山崖边的观景台，再到热闹的集市，语气轻快，把这些风景描绘得栩栩如生。
顾墨静静听着，神情若有所思。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裴折雪下意识摇摇头。
只有被客人选中的服务生，才会有机会走出酒馆。他之前一直低调行事，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酒馆，看看小岛上的风景。
等等……他不会以为自己在胡编乱造吧？
“但……我做了很多攻略！所以不会有问题的，第一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您不要担心。”
顾墨没有回应，黑色的眼眸专注而温柔地注视着他。
“那你有什么想去看的地方吗？”
这倒是裴折雪没想过的事情，为了提高好感度，他选择的大多是刺激的活动。比如说现在，他们正在去骑海上摩托的路上。
“认真回答。”
刚想说些场面话，顾墨的一句话把他的思绪打乱了。
“我其实没什么想看的……”
裴折雪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三年来，他从没自己做过选择，更别提被问起喜好了。
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安静的海岸，只有海风和潮声为伴，远离喧嚣的人群……
“要不就在海边随意转转吧。”
于是，两人从车上下来，漫步在沙滩边。
天气晴朗，细软的白沙在脚下泛着微光。远处的海面澄澈透亮，倒映着天空与白云，美得不真实。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在沙滩上，裴折雪望着海面上的海鸟出神。
顾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裴折雪在想什么：
“它们很自由。”
裴折雪愣了一下，有些诧异。他思索片刻，放弃了虚伪的托词，而是选择说出心里话：
“对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它们每天一定都很快乐。”
“那你呢？想飞去哪里？”
裴折雪唇角一僵，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我飞不走的。”
海风拂动着顾墨的黑发，轻扬起他身上的深色风衣。线条干净利落，勾勒出冷峻的侧影。
他的目光没有移开，声音低沉而笃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
裴折雪怔怔地望着他，那一瞬间，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突然，裴折雪感觉到身后有动静。
“小心！”
他下意识一侧身，沙滩排球猛地砸在他的背上。
“嘶——”
球带着十足的力道，砸得他闷哼一声。Omega的身体本就脆弱，这一下让他忍不住皱眉。
“啊，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一个Alpha青年快步跑了过来。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对方一下，让球从裴折雪身边擦过，顺便搭个讪。就算真打中了旁边的Alpha，也顶多算个玩笑。谁知裴折雪偏偏替人挡下了球。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有机会去搭讪了。
“帅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后续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说着，他伸手想要去搀扶裴折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冷意瞬间顺着皮肤渗透进骨髓。
“离他远点。”
顾墨的声音低沉，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冰冷，仿佛刀刃般掠过那Alpha的脸。周围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静了几分。
顾墨一寸寸收紧力道，那Alpha脸色发白，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再说一句话。
片刻后，顾墨甩开他的手，动作干脆利落，仿佛甩掉一件污秽的东西。
“滚。”
顾墨说完，伸手把裴折雪揽到身侧，护得严严实实，快步回到了车上。
车内静得出奇。
“药膏还在吗？”顾墨忽然开口。
裴折雪怔了下，乖乖把口袋里的药膏递过去。
正要收回手，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力道不容拒绝。接着，整个人猛地失去重心，被对方硬生生拉了过去。
下一瞬，他被迫坐在顾墨的腿上，被禁锢着无法动弹。他闻到顾墨身上干净的沉香味，腺体滚烫难耐，整个人脱力似的靠在顾墨的肩上。
迷迭香的苦味被勾出来，与沉香交织，苦涩里裹着冷冽，暧昧又压抑。
冰凉的药膏被挤出。顾墨撩开他的衣服，手掌贴上背部，将药膏一点点抹开。
凉意迅速渗透进皮肤，裴折雪忍不住颤了一下。
顾墨的动作不轻，带着几分惩罚意味。可指腹摩挲过伤处时，那股力道又变得克制，甚至小心翼翼。
“你不该替我挡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指尖在伤处停顿，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只是我雇的向导，不是我的保镖。”
【裴少将，主角生气了。】
——这不是废话吗？那你说该怎么办？
【研究表明，肢体接触可以提高多巴胺的分泌，让人高兴起来】
顾墨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拂过耳畔，带来灼烫的感觉。
裴折雪呼吸微乱，睫毛轻轻颤抖，唇瓣微张，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顾墨的嘴唇上。
那张薄唇总是说着冰冷的话，但看起来却很柔软。
他心头一紧，仰起头，在顾墨的嘴角落下轻轻一吻。
阳光揉碎在他的蓝色眼眸里。又长又卷的睫毛轻颤，像蝴蝶扇动的翅膀。
顾墨愣了下，耳朵尖慢慢变红。
沉香的味道弥散开来，将迷迭香包裹起来。裴折雪放任自己沉溺其中，觉得自己的腺体痒痒的，有一种安全又满足的感觉。
接着，顾墨忽然抬手，指尖钳住裴折雪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他动弹不得。
裴折雪呼吸一窒，下意识屏住气。
那一刻，他以为顾墨会吻下来。不是这种浅尝辄止的触碰，而是彻底的、强硬的占有。
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裴折雪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他明明只要再低一点头，就能吻上去。可他却硬生生停住，指节收紧到发白，掌心小心翼翼地托着裴折雪的脸颊。
裴折雪感觉到额头一凉，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掠过，带着克制的颤抖。
那是个极轻的亲吻，却像一道烙印，烫得他心跳乱了。
“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
【裴少将，恭喜你。好感度增加了！目前的好感度是40%】
裴折雪还没来得及开心，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条预约短信：
【潜水体验】您的预约已确认，请一个小时后在1号海水浴场集合。
这个铃声一下子把他的记忆带回昨天晚上，像一盆冷水，将方才的暧昧冲得干干净净。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杀死顾墨？我没法和他硬碰硬。
——你只需要把他带到潜水点，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安排。
“怎么了？”
顾墨看出裴折雪脸色不对。
“没事。”裴折雪勉强一笑，压下心头的波动，“下一个项目要开始了——我们去潜水吧？”
顾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裴折雪却错开他的视线，刻意不看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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