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磁成熟的嗓音,曾低绕在我模糊到幻觉般的回忆里,不曾糯糯亲密,但曾切切亲近,是我无数个梦境的背景音。
肚肠滚动,我绷紧身体,双目逐渐赤红。
禁锢在颈间的粒子器察觉到我的挣扎,发出微弱的电流,试图遏制我的行动,然而皮肉的烧焦感只能让我更兴奋。
我微微撑起身,额头顶上枪口,数道腕足在皮下滚动,似要撑破肌肤,饥渴般将人缠住....
濒临失控的瞬间,我闻到一阵清新香气。
玉独她几乎不怎么用香水,所以身上味道很淡,不过,热衷于使用某一个固定品牌的洗衣液,三年来不曾变过。
举枪的手离我很近,她敞开的丝织袖口中飘出她独有的气味信息,那是一种混合植物的香气,类似雪松和洋流海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蓝白色,与她本人的气质相悖,与本性又相似。
应该说,我曾经以为的本性。
神经被莫名安抚,我眼前充血般的红慢慢褪去。
细细看她眼角眉梢,除了因为消瘦而明显些的骨骼感,与之前相比,没有显著的变动,连神色和威胁人的语气都一如往常。
可如果她没有被什么改变,那到底为何我们之间迎来这样的对峙局面?
为何要亲手斩下三年的时间裂口,把很多事推向无解的深渊。
见我不仅没反应,还自顾自深思着什么,玉独勾了下唇,拇指按下手枪击锤:“三,二,一...”
以口型模拟开枪的声响,玉独与我对视,须臾,抬手将枪背抵上自己肩头,居高临下问道:“不怕死吗?”
我动了动喉咙,许久才道:“那把枪杀不了我。”
不知玉独有没有相信这话,她拨弄了一下紧紧扣在我颈间的粒子锁,而后放下枪,手拍上床头,拽过一个烟盒,尾部贴着掌心,开口向下,倒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烟,咬在口中,凑火点着。
火星一明一灭,照亮她的红唇,和英挺虚柔的眉眼。
她本身厌恶烟味,奈何烽火战事之间,压力和情绪都需要一个出口,便只抽自定配方的手卷香烟,烟纸里掺着很少一部分烟丝,大部分填充物是4号繁盛星特产出来的花朵干瓣。
所以,她抽烟时味道一点都不难闻,反而会有一股清淡的花香,怡人心神。
若是闭着眼睛,还会以为一朵花在面前徐徐盛开。
此刻如果抱着期待之心睁眼,那就大错特错,因为那实际上只是个眼光如刀的狠心女人以少量烟丝镇定着神经,又在算计些什么。
卧室的方形窗框外是一**型模拟月亮,由蜂巢投影技术所构造的人造圆月有着优秀的体积感,完美复刻了月球表面的各种地质特征,还能发出区别于真正月球的淡琥珀色光芒。
那光芒会让人恰到好处想起家乡的安定,有稳定精神的作用。
有诗人在此的话,或许能对月吟出一两首“故乡”。
而我的故乡正坐在我身边。
抽完一支烟,她又点了一根,这才低头看我。
为了变回原形且钻入管道,我不着寸缕,在月光照耀下白得像一条鱼。
君主似乎对我赤.裸爬床的事颇有微词,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转过头,观察起她认知里唯一能进入房间的出入口——房间闸门,那里没有开启过的迹象。
但若不是从门口进入的话...
玉独抬头望向新风循环系统的通风口,我下来时有将原貌复原,但这显然没能打消女人的怀疑。
她伸出手,手指长而细瘦,涂着浅红色甲油,骨节微微凸出。模拟月光之下,像是颇有骨感的雕塑,涂着上好的白漆。
我看见她的手就像巴浦洛夫的狗听见铃声,神经会下意识兴奋,眼前似又蒙上黑色,空气变得稀薄。
在所有美好情景崩塌之前,她一直习惯性将我揣在军装口袋里,一个光线不足但温暖潮湿的地方。
我闲来无事,时常摆弄她的勋章,纸条,润唇膏,笔盖和一些别的小东西,但最喜欢的玩具还是她的手,那五根手指就是我在口袋中睡眠玩耍的安乐乡。
丰富的传感器赋予我复杂的感知,我清楚她的掌纹走向,每一寸肌肤的味道,她情绪激动时瞳孔的变化,热量的迁移,腕足贴在手腕上那心跳的规律搏动。
我对她了如指掌,又一无所知。我崇拜她,敬慕她,却被她的圣光所遮蔽视线,未曾真正了解她,而后一败涂地。
如今,我清醒过来,不再安然仰头欣赏她强势的美丽,只觉得残酷到心惊。
DNA给与玉独完美到轻易蛊惑人心的外表,让她在名利场和战场都无往不利,却抽离她的人性,让一只本该在家乡小星球闻一辈子花香的怪物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玉独。”我念道。
“你该称呼我为君主。”她以手掌来虚虚丈量那个通风口的宽度,挪动到某一个角度之后,她顿了顿。
我能看到她呼吸紧了下,细烟燃烧的速度快了点。
少顷,她放下手。
我以为她会质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可她没有,只是沉默着又抽完一根烟。
“失去军权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爬我的床。”片刻,她笑说。
我知道这段过往。
因为长相出众,个高又漂亮俊气,美得直观扎眼,她在军校期间就非常受欢迎,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被迷倒了一堆,花各路心思献殷勤,收到的情书可以串一串当铺盖。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玉独一门心思泡在课业里,对谁都拒绝得干脆。
而后来,她从军校毕业,投身战场。在这更为复杂直白且具有冲击力的环境里,她一穿上那笔挺的军装,加上战绩增加魅力,更是不得了,追随她的人呈指数级增长,示爱的方式逐渐疯狂——直接赤.身等在玉独床上。
当然,这些觊觎她的家伙最后都没能得逞,因为那时的玉独身边,还有一个疯狗般的我。
我问道:“你被剥夺军权了?”
玉独再次点烟:“在军校没好好听课吗?历史上有几个君主手上有军权的?哪怕是组织一小支自卫军也会遭到限制,何谈军队。”
她不设防的状态下说话,语气和音调都是懒散的,像是被酒水润过,流过听者神经末梢,带来丝丝麻麻的痒意。那字与字,句与句恰到好处的停顿,更如休止符一般,让空气微微震颤的期待。
只是,我现在的身份对她而言应该被划分到陌生范畴,她一向对生人警惕,这会不该是放松熟络的状态。
我忍不住道:“你认识我吗?”
挖去心脏和大脑,还被扔到遥远星系的废海腐蚀三年,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任她异想天开,也绝不可能猜到是我回来了。
“多么巧妙的问题,”玉独微微启唇,向我送出一口花香烟气:“不该自己报上名来吗?”
迷蒙的烟气中,我盯着她的红唇,没有开口。
我说不出哈珀,更不愿提起那个她为我起的名字。
将手枪放回枕头下,玉独似乎不打算追问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来干嘛的?”
我脱口而出:“保护你。”
白而柔韧的长腿曲起,膝盖撑着夹烟的手。玉独任由烟干烧了一会,好半晌,才垂眸扫我一眼,嗯了声。
我偏眸看向枕头:“你为什么要在枕头下面藏枪。”
玉独道:“那你为什么想要保护我?”
“启明舰上有人想要你的命。”
“谁?”
我沉默。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
未追究我这个底层士兵屡次的不礼行为,玉独坦然道:“连你都能察觉到有人打算害我,你认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手枪,粒子锁,应该还有别的武器还没拿出来,这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在睡眠中遇到突至的危险所准备的。
曾经的她不需要这些额外防备,还是同样的原因,那时她身边有我,我会比机器更快察觉靠近的所有生命,并给与警告。
那时的危机,主要来源于变幻莫测的战场,那么现在呢?
共和国不是迎来长久和平了吗?
一国之君的日常巡游,也要在睡梦中保持警惕吗?
这时,床头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玉独偏头看了眼,把烟塞进我嘴里,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接听电话。
那边传来一道机械男声:[王,您那边是否有威胁?]
玉独道:“无事。”
[治安官已经到您那边去了。]
玉独低低啧了声,似乎觉得麻烦。
门外已经能听到走廊尽头的整齐脚步声,他们大抵住得很近,才可以这么快动员起来。
挂断电话,玉独安静了几秒,看向我。
那支夹在我唇间的烟已经快要燃到尽头,没装滤嘴,火星距离我的嘴唇只有不到一个指节的距离,我能感受到热度,却没动作。
渐近的沉重脚步声不断靠近,像是某种大型机械滚滚而来,玉独毫不在意,始终看着我,直到那火快要燎到我的唇,这才伸手把烟拔出来,捻灭。
“笨不笨。”她说。
脚步声最终停在门外,须臾,门铃响了起来。
“别装了,这个锁扣不住你,”玉独整理着袖口,指向衣柜:“去衣柜里藏着。”
我瞬间跳了起来,打开衣柜钻进去。
关门时,我摸了摸嘴唇,唇齿间还留有花香的气味。
大约几秒钟后,我听见玉独打开门的声音。
有人说道:“王,检测器表明您在五分钟前产生了超出正常值的强烈情绪波动,我们需要进行例行扫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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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凶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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