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弄巧成拙
看、好、汤、麦。
列队站在清一色的刑警之中，台上是局长正在做行动前的训话，可是宇唐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去，脑子里都是谭享刚才语重心长的四个字。
所有人都知道汤麦是一个完全不受控的人，所有规则和戒律在他面前可重如泰山，亦可轻如鸿毛。谭享不是不知道，但他仍然选择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难道会有其他什么隐情吗？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能力出众吧。宇唐暗暗想道。如果这不是他费劲考进来的编制，感觉上和“杀猪盘”没什么两样。
而汤麦就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双手抱臂，窗边呼啸而过的车光在他的身上留下流星般的轨迹，一眨眼就会消失。
没一会儿，他人便不见了。
“宇唐！你跑什么！我们的车在这边！”任绘一把揪住正准备脱离大部队往反方向走的宇唐，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汤麦的背影，“别看啦！他跟着老谭不会走丢的！而且车上还配了寻呼机，你要是担心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宇唐解释，“不是我担心，是谭队他……”
说到一半又怂怂地闭上了嘴，毕竟这是他的“秘密”。
联五队兵分两路，谭享带队在小区外布置卡口，任绘这一队实地勘察，但因为时间所剩不多，搞得整个队伍上下气氛极其压抑。
宇唐忽然叹了口气。
任绘为缓和气氛打趣道：“就这么不想跟着师姐我？哦，我知道了，你还是想跟汤麦走。到底还是别人家的徒弟啊，白眼狼。”
宇唐低头摆弄寻呼机，心不在焉地说道：“师姐，如果你是张龙韬，现在你会怎么做？”
“这什么鬼问题？你脑子摔坏了还是进水了？”红灯闪烁，任绘挂上空档，还不忘笑啦一声，“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怪怪的，有一种……一种……跟汤麦一样的感觉。”
“什么意思？”
“听老谭讲，当时汤麦刚入队时，整天神经兮兮的，法医也不好好做，天天跟着刑警队一起跑现场抓人，弄得自己浑身都是伤；要不就是把自己关在法医实验室里，不吃不喝好几天。后来领导找他谈过话，你知道他说什么么？居然说这样做是为了亲身理解杀人犯的杀人时的想法……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宇唐不容置否，顿了顿，又问：“那后来呢，他又为什么愿意重新做法医了？”
“不知道，可能是良心发现吧。”
任绘啧了一声，绿灯放行后本想挂挡前行，只听见“轰”一声，车居然在马路上直接熄火了。
“我去！什么鸟车！”
后面鸣笛声叠起，一声更比一声响。二人无奈只好下车推车到马路牙子边上，等待救援。
两位深夜执勤的交警闻讯赶来，“好久不见啊，宇唐，这么晚还出勤。”
这俩是宇唐公大的同学，一个擅长移动靶，一个擅长近身格斗，本以为毕业之后会去特警队，但没想到都因为法医学分数不够，被调剂到了交警大队。
宇唐不由得笑了笑，说：“你们也辛苦，大半夜的还在查酒驾。”
“可不是么。不过幸亏你遇到我们了。“别往前走了，这条路封了，调头吧。”
这时，任绘探出头来，“同学，我们有急事，从这里调头要花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呢。”
“你们去哪里？”
“执行任务。”
“理解，但是前面有路障，正在清理，估计也要一个多小时。”
说话的功夫，这两人就将车修好了。任绘嘟嘟囔囔打着方向盘，较真的劲儿一上头，没开出去多久，小破车“咔”一下又撞在了高架护栏上。
“……我靠！”
这下是真不能走了。发动机发出濒临奔溃的声音，刺鼻的机油味顺着空调口扩张到整个车身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油桶。宇唐还给谭享去了个电话，没想到对方正忙，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们。
“师姐……”
人点儿背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车泊在路边，任绘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的指甲被啃得不成样，这是她焦虑时独有得习惯，“盲刀案、曾力案，秦妮和张龙韬，怒尕……你说，谭享该不会在耍我玩吧？”
“师姐，你想多了吧。”
“要不然他单独带姓汤的走干什么？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任绘抿人很准，如神婆一般，“还有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宇唐一惊，摆手笑道：“谭队就算有什么想法肯定也是为了破案。还有汤老师，我觉得他肯定很想回来，就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刚才还说我是你亲姐呢！”
“好了，姐，不生气了，快点想想怎么办吧。”
任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眼睛一亮，紧接着又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他们师出同门，但是到底隔代。任绘更加感性和细心，又因为是女性，想的远看的多，但缺点是过于杞人忧天，而宇唐天生乐观，就是缺根筋，每一条路走得笔直，很容易在拐弯的地方把自己磕死。
他们在车里待了有一阵子了，宇唐突然嗅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哪里烧焦了？”
“下车！”
车是真的没救了，但好在两个人有四条腿，在黑夜中开始奔跑，一个准备随时拦截过路车，一个打电话先和队里报备，双管齐下可能会快一些。
一辆黑色的SUV在正向着城西飞驰，突然被宇唐杀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车里的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整个身体几乎掩藏在厚厚一层的迷彩外套之下。他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半路冲出来拦车的行为，显得不耐烦，问道：“有事？”
“你好，先生，我们的车抛锚了，不知道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我不是出租车。”
车刚要开走，任绘也跟着附和，“先生！我们真的有急事！我们可以给钱！只需要帮我们放在高架出口就可以！”
那人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的两人，还是不大情愿。
宇唐一脸恳求，“您开个价格，我们绝对不还价！”
“……行吧。”
这辆越野SUV比任绘那辆的小宾利好太多，又大又稳。任绘摸了摸真皮的坐垫，不由得小声感叹道：“回去就跟领导提意见，没有SUV换个发动机也行，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单位整天开拖拉机出门。”
宇唐听到了驾驶座前男人似有似无的咳嗽声，提醒道：“师姐，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赶紧下去吧。”
“你们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不然我把你们送到地方也行。”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还要往市区走，肯定不跟您顺路的。”
男人明显一愣。随即宇唐解释起来，“我看您副驾驶座上有挺多的水和面包的，还有几个空瓶子。后备箱也挺满的，应该要跑高速吧？不过现在高速封路了，您得走省道。”
“哦……谢谢提醒。”
男人将瓶子收起，注意力一分散，轮胎突然打了个飘。
任绘一个不小心撞进宇唐怀里，却在后座缝隙里摸到一丝不太对劲的水渍。
昏暗的光线下，她嗅了嗅，竟然是血。
宇唐也闻见味道了，有些紧张地攥着任绘的肩膀，说：“先生，我女朋友可能有点不舒服，您看方便的话直接往市医开，可以吗？”
宇唐的意思是让他往市区开，沿途正好有交警大队设置的酒驾检查。但是眼看着下一个岔路口就要进市区，那人明显没有要打变道灯的意思。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那人沉声道，“我本来不想带你们的，但是你们上赶着让我‘绑架’，只能说你们命苦了。”
任绘寒毛直立，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要求下车，检查你的后备箱！”
可是那人并没有理会，而且一脚油门将速度飙到了150。乡村小路十分颠簸，简直要把人震得内脏横飞。
就在这时，宇唐从后视镜看到乡道的尽头，有一抹红蓝闪烁的光点出现。
他捏了捏任绘的手臂，扯出安全带，趁人不备一下子套中那人的脖子。速度减下来不少，任绘敏捷地从后排座爬到副驾驶，刹车、挂挡，一气呵成。
没过多久，交管赶到，还是熟悉的面孔。他们收到举报有人在省道飙车，没想到局面已被两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同事控制住。
宇唐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便准备打开那令人可疑的后备箱。
但男人坚持不让人碰他的车，并且有闯警的意图，更加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想。
气氛焦灼，那人不顾阻碍，甩下帽子拔腿就跑，还好宇唐眼疾手快捞住他的衣领，一个寸劲打在他的后腿关节上。对方也不输，巧妙避开之后直攻宇唐面门。
力气很大，目标很准，不像常人。宇唐能感觉到从自己耳边擦过的风刃，喘了几口气后，他直接接住那人的掌劈，直接靠蛮力一下子扭过去——
“咔哒”一声，后备箱的小灯亮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面前那个血淋淋的袋子吸引了。
任绘捂住鼻子，骂道：“卧槽，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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