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们在白鹤做出审判时就保持静默。
整个剧场一片寂静，只剩下克拂秋坐在地上颤抖时发出的细小咳嗽声。
孟子常被这样的场面惊呆了，从对方被搬上舞台开始，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现在甚至有些弄不清这是又一次的观众参演，还是预告信中说的抓住凶手环节。
他无措地朝周围看去。包括白鹤在内的所有的歌者都盯着舞台中央的克拂秋看，他们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被指认的凶手。
同样被安排为复仇女神的方乐乐在听到白鹤的宣判之后，面色铁青地盯着地上的青年，她攥紧的拳头紧紧贴在身体两侧。罗老师也没有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她的视线在白鹤，克拂秋和季春申身上移动着，她在思考着什么。
季春申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中央，他没有什么冲上去阻止的想法，他也正等着看接下来的事件发展。
白鹤等了一阵，克拂秋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接着说，“犯下杀人的罪的人就是你！在复仇女神的面前，你还不悔过吗？”她手一挥，示意复仇女神们从舞台的侧面站到中间来，
“你能告解的对象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侦探们到位之后，白鹤退到一边，再次给克拂秋自述的机会。
克拂秋把头从双膝中抬起，“咳，我根本没有犯下什么罪行，你们找错人了！你们这样严重损害了我的身心，我反而要追究你们的责任！”他从雷电的惊惧中缓了过来，恼羞成怒地叫喊着。话语中还夹杂着几阵咳嗽。
他撑起身体，想要从舞台上下去。方乐乐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左手，“你干嘛？滚开！”克拂秋用右手使劲推打方乐乐。
方乐乐抱得很紧，“你不能下去！”她紧紧抓住克拂秋，用力把他往舞台中央的地方拖。克拂秋见用手摆脱不了对方，就准备用脚把方乐乐踹开。
孟子常一看克拂秋又要打人，立即也举着拳头冲了过去。“你小子又想打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克拂秋立刻朝这边看过来。看见老熟人孟子常和后面站着的季春申，他气笑了，了然地说，“好啊，又是你们两个。这一出是你们设计的是吧，昨天就莫名其妙的找茬，还打了我。本来想着放你们一马，现在正好，我也不走了，现在就叫警察过来，给你们都抓起来！”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好啊，刚好叫警察过来把你这个杀人犯抓走！”方乐乐继续拉着克拂秋，她突然发力，将克拂秋拉着转了一个方向，狠狠一推。
克拂秋趔趄地摔到了舞台中间。
他顾不得捡起摔落的手机，反应剧烈地回吼，“你不要污蔑人！我请问我杀谁了？你这样是对我名誉的极端污蔑！”
方乐乐简单整理着自己刚刚被拉扯乱的衣服，冷笑两声，“你干没干，你心里自己清楚。”
克拂秋气得直喘粗气，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他伸长手准备去捡自己跌落的手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抓起他的手机，“我觉得这个话题也挺有意思的。”说话的人是季春申。
他单手把玩着克拂秋的手机，“你们两边都说要告对方，而且事情还牵涉到一个陈年命案。”他用另一只手分别指向方乐乐和克拂秋，“看起来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这警都是要报的。不如你们现在就先好好掰扯清楚，一会儿由我作为一个看客帮你们报警，如何？”
他说着看向了白松。“你把我们牵扯进来也是为了这个吧。”孟子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站回季春申旁边。
从白松指认克拂秋是凶手开始，季春申就明白了她是方乐乐的那个同伙。而且主谋应该也是她，方乐乐的表现可不像是早知道内情。
小松给他们安排的座位使他们顺理成章的饰演复仇女神，让他们参与揭露凶手的过程，她的行为都是具有目的性的。
至于明知道凶手却还要让方乐乐委托他们这对新人侦探，极大可能看中的就是季春申的身份。想到这里，季春申咬了咬牙。
她需要一个和复仇女神一样的，可以见证事件发生的“眼睛”。
小松迎着侦探的眼光腼腆地笑了一下。克拂秋完全不想留在这里进行什么审判和罪行揭露，他抓住季春申透露的内容，愤怒地朝小松看去，“是你是吧！你雇佣他们两个来骚扰我，罪魁祸首是你！你也给我等着！”
他一直不停地咒骂着周围的人。
小松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她不紧不慢地说，“克拂秋，十年前是你把贺茴在这个剧院害死了。”
克拂秋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的内容，我都会好好地记着！”他情绪激动地说。
“你确实应该好好记住。十年之间没有人找到你，没有人追究你的责任，可能你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你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一个事件的目击人吧。”小松冷冷地说。
“……什么？”克拂秋愣怔在原地。
“十年前的你连着两天没有回家吧，愧疚吗？”小松歪着头说，“愧疚吧，不过可能不是对那个无辜的女生，而是对你妈？”说到这里，她朝侦探们投了一个眼光。
“利用了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虽然一开始完全没有想过你们真的能查出一些什么内容，但是你们对这个人的心理分析真的很到位。”
克拂秋狂躁起来，他朝小松的方向冲过去，双手挥舞，想要堵住对方的嘴。“你不准说！不准提我妈！”
小松后撤一步，抬脚就踹上克拂秋的肚子，踢到的刚好是对方昨天受伤的地方。克拂秋捂着肚子跌倒在地上。
“真是粗鲁，”小松鄙夷地看他一眼，“我一直想，你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整个人才变了性格。我也把你的转变当做你的赎罪。”
“现在看起来，你完全把一切都转移到对你母亲的愧疚上面。你真让人恶心！”小松啐了他一口。
“你不要乱说了！十年前我根本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就算有，你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吗？”他还在叫着。
“十年前的这两天你是不是没回家？”小松摇摇头问他。
“我一直在照顾我妈妈，我没有时间做你说的这些事！”他否认这一点。
“你确实没有回家。”另一个声音从台下响起。“哥哥，你为什么要撒谎，你真的害死了一个女孩吗？”
是克高月，她还穿着伊拜卡斯的戏服。
“十年前的事情谁都记不清，你当时年纪小，就不要乱说话！”克拂秋否定这个证词。
克高月难过地低下头，“可是十年前的明天就是妈妈去世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哥哥你那两天找不到人，妈妈最后还拉着我的手叫你的名字。”她忘不了母亲看向她视线时透露的不舍。
“……”克拂秋不说话了。
“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杀人了吗？”克高月的声音夹杂着哭腔，“你快说不是你啊，哥！我求你了……”
克拂秋还是不说话。
小松开口，“我亲眼看见你在顶楼把她推了下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被抓走。”十年前，透过厚重的雨幕，她亲眼看见贺茴坠楼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等她跑过去的时候，贺茴已经冰冷地躺在雨水中，顶楼的大门敞开，没有其他人留在现场。
“我不知道在场的人是谁，我连对方的性别和年龄都不清楚。”拿着写好的剧本大纲要给贺茴看的她，最后见到的只是对方不会说话的身体。十岁出头的年纪让她没有能力帮上任何的忙，但是，“我一直记着，我一直查着”。
她用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说，“不久之前我找到了你。”
虽然拿不出任何的直接证据，但是通过线索的拼接，“你就是当时现场的第二个人，克拂秋。”
克拂秋沉默地不说话。
小松抄起一本书砸在他身上，“你完全没有对你的行为产生愧疚，你的这本书也格外让我恶心。”查到对方身上的时候，克拂秋刚好出版了这本作品。作品里面的女主人公，让她一眼就看出了贺茴的影子。
女主角不仅自愿为男主角牺牲，同时还留下宽恕和美好的祝愿话语。
“我告诉你，你不会被宽恕，永远也不会！贺茴是这样，我相信，一直等你的你妈妈也是这样！”小松说到后面眼泪顺着脸颊留下。
克高月跑到台上，她用力摇着克拂秋的肩膀，“哥，我求求你，你告诉他们你没有杀人，好吗？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她痛恨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既然刚刚说不是他做的，现在为什么又不发话。
克拂秋拿起砸在他身上的书，小心地整理好褶皱的书页后，他拉起克高月的手，把书好好地放在了对方的手上。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仔细整理好衣服后，他远远地看着顶楼的方向，“当时我确实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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