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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上)

这是云昭昏迷的第一天,他又一次被困在自己的梦里。

晨雾像融化的翡翠般流淌在茶垄间,小云昭的手被父亲宽厚的掌心包裹。

"一芽一叶,要这样掐。"云守义蹲下身,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托起嫩绿的茶尖。他鬓角沾着露水,青布衣衫上满是阳光晒过的松木香,这是云昭记忆里的父亲。

茶篓里的嫩芽渐渐堆成小山,父亲突然从背后变出个竹编的蚱蜢:"给昭儿的奖励。"蚱蜢翅膀上还用朱砂点了眼睛,活灵活现地在他掌心颤动。

远处传来采茶女的歌声,父亲把他高高举起。视野骤然开阔,他看见整座茶山在春光里舒展,父亲温暖的手稳稳定住他晃动的脚踝——

"爹爹的手会变魔术!"小云昭举起那枚完美的"一芽一叶",茶梗断处渗出清冽的汁水,沾在指尖像颗小小的星星。

云守义笑着用袖口擦去他鼻尖的泥点,忽然变出个竹筒做的茶哨。风吹过哨孔,发出山雀般的清鸣。小云昭惊喜的欢呼惊起茶垄间的白鹭,父亲背着他追鸟的影子,在漫山晨光里拖得很长很长。

茶篓将满时,父亲摘了片野山茶别在他耳后:"等新茶焙好了,第一盏给我们昭儿。"

山风突然送来一缕蜜桃香。小云昭转头,看见父亲的笑容在雾气中渐渐模糊,唯有耳畔的山茶花重重砸在地上——

"咔嚓"。

梦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山雾突然变得血红。

云守义踉跄着倒退一步,半只脚已经悬在断崖外。他胸前的账册被血浸透,密密麻麻的数字正从纸页上浮起,像锁链般缠绕着他的脖颈。

"爹——!"

七岁的云昭扑过去攥住父亲的手,却摸到满手黏腻。那不是汗,是父亲指缝间渗出的金粉——和如今桃叶蛊虫体内的金屑一模一样。

"记住账本第七页......"云守义突然掰开儿子的小手,声音温柔得可怕,"然后忘掉这一切。"

坠落的瞬间,他的长衫被山风鼓成青鸟般的弧度。云昭拼命向前抓去,却只扯下半片染血的袖角——上面用金线绣着沙玛家的蜜桃纹,针脚里还缠着几根银色的算盘珠串。

崖底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锁链拖地的哗啦声。浓雾中,有个与父亲身形相同的人影缓缓站起,脖颈180度扭转,露出那张腐烂的笑脸。

……

梦境之外,兰崖坐在榻边,指尖悬在云昭紧蹙的眉间,却迟迟未落下。

细密的汗珠顺着云昭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他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仿佛被困在无法挣脱的梦魇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破碎。兰崖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抖的指尖上——那里还沾着白日查账时留下的墨迹,此刻却被冷汗晕开,像一道蜿蜒的泪痕。

"……爹……"

云昭的唇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呓语,脆弱得不像那个白日里冷峻锐利的审计师。兰崖的指尖终于落下,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发丝。

可云昭的眉头仍未舒展。

兰崖的指尖微微一顿,转而探向枕下的药囊——那里藏着一味能强行唤醒梦魇之人的猛药,代价是服药者会遭受不可控的后果。

他的手悬在半空,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再等等……”

……

这是云昭昏迷的第二天。

梦里的云昭抱着半截染血的袖角,在远房叔父家的门廊下站成一道影子。

檀木餐桌上永远摆着三副碗筷,他的位置在厨房小凳;书房里有整套崭新的账册,但必须用完后立即锁回柜子;每年清明,叔父祭祖的纸钱会多烧一份,却从不准他同去坟前。

"吃穿用度短过你吗?"婶娘把算盘摔在他面前,"你爹欠的债,我们可是白纸黑字——"

十五岁的云昭在灯下咬着铅笔头,把"应付账款"四个字描得力透纸背。窗外飘来堂兄吃桃酥的甜香,他胃里泛酸,却想起父亲坠崖前塞给他的最后一块饴糖,化在嘴里像血锈味。

高考填报志愿那日,他偷改了叔父给他填的录取志愿表。

"我要学会计。"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晚,他烧光了童年所有账本。火光照亮毕业照里父亲模糊的身影,背后印着雾隐镇财政所的钢戳——那串发票代码,后来成了他调查的第一个线索。

……

药炉上的白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兰崖用瓷勺轻轻搅动,米香混着茯苓的苦涩在屋里漫开。他吹凉一勺,小心递到云昭唇边,可昏睡的人牙关紧咬,粥水顺着唇角滑落,在素白中衣上洇出浅黄的痕。

"......"

兰崖用拇指抹去那点污渍,指腹蹭过云昭干裂的唇。两天未进水米,青年的轮廓越发尖削,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影,像只折翅的鹤。

"你赢了。"他突然捏住云昭下巴,声音发狠,"再不醒,我就把雾隐镇的账本全烧了,你什么都别想查到。"

粥碗重重搁在案上,褐色的药汁晃出来。兰崖俯身时,发梢扫过云昭的鼻尖——那里突然皱了皱…

……

云昭昏迷的第三天。

梦里他站在初遇兰崖那日的古戏台。

而戏台下的雾气中,是一道修长的身影。

兰崖撑着黑伞,静静地望着他。

"你不该来这里。"

"装模作样。"梦里的云昭脱口而出,却忍不住多看两眼对方衣襟上绣的纹路——针脚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手笔。

“我说了,现在走”

云昭依旧没有听兰崖的话。

晨光第七次掠过窗棂时,云昭终于确认——他被困在了初到雾隐镇的那几日。

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时间轮到了那日兰崖蛊毒发作,兰崖装作没事一样转身离开,青石板上的水洼却突然映出扭曲的画面——兰崖独自走向隐月寺的背影,青衫下摆渗着血,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桃印。

这一次,云昭追了上去。

隐月寺的佛像金漆剥落,兰崖蜷在莲花座下,脖颈的咒纹已蔓延至脸颊。他咬着一截桃木,冷汗将衣领浸得透湿,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带血的沟壑,很快他不堪疼痛昏了过去。

柳七娘的鬼影从梁上倒垂下来,发丝卷着兰崖去到地窖里,腐烂的手指捏着纱布,发丝为他包裹伤口,血一点点从纱布里渗出,染红了一次又一次。

"他替你承受了这些蛊。"柳七娘突然扭头,黑洞洞的眼眶对准门外的云昭。

云昭心里一惊,“阿姐…你…你怎么能说话了?”

还没等云昭问清这到底怎么回事,幻象突然流转至药房。

你怎么来了?”声音从背后传来,兰崖撑着伞出现在药房前。

“给你新配了药,我一会儿拿给你。”兰崖收起伞,“你衣服湿了,我给你拿件干的”

云昭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也看着兰崖:“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兰崖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阻止我查账?”,云昭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要说因为不想看着我去送死,我要知道真相!”

兰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因为我舍不得你离开。”

云昭怔住了,他幻想过无数种答案,从来没想过是这个。

“我喜欢和你一起查账的日子,喜欢你给我喂药的时候,甚至喜欢你气急败坏摔账本的样子。”

窗外雨声淅沥,烛火摇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相互交叠。

“我害怕你突然消失,然后失去你。”

尾音还未散尽,云昭的耳尖已经红得能滴血。声音是绷紧的弦,指尖却诚实地发着抖。

“你还要问下去吗?”,兰崖抬起头。

云昭突然扑了过去。

他撞进兰崖怀里,力道大得让两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抵上了药柜。瓷瓶叮当摇晃,某个装着蛊虫的琉璃盏差点摔下来,又被兰崖仓促伸手扶住——

而云昭死死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头,呼吸灼热地透过衣料烫在皮肤上。

"......你…"兰崖有些不确定地唤他,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他颤抖的脊背上。

"闭嘴。"云昭的声音闷在他颈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让我抱会儿。"

兰崖无声地笑了。他收拢手臂,将人更深地拥进怀里,下巴抵在云昭发顶。

“云昭,别离开我…”

“好”

窗外雨声渐密,屋檐滴水落在青石板上,像某种轻柔的计数。

一下。两下。三下。

云昭的心跳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却仍然没有松手。

……

“已经过了三天了…”梦境之外的兰崖手里攥着那味药。

“管不了那么多了”,兰崖决定强行将药灌进去,他用拇指狠狠擦过,指节卡进他齿间逼他咽下最后一口。

"醒过来——"

瓷碗砸在地上粉碎。云昭的眼睫突然颤动,瞳孔散大着睁开,倒映出兰崖扭曲的脸。可那双眼没有焦点,像被雨水泡发的账本纸,所有的神采都晕染成了空洞。

"云昭?"

兰崖的手在他眼前晃动,得不到任何回应。云昭坐起来了,自己穿好了衣服,甚至准确地从满地狼藉里捡起眼镜戴上——可当他走向门口时,却对着墙壁说话。

他的声音像被撕碎的纸,每个字都带着毛边。

兰崖从背后抱住他,发现这具温热的身体正在执行某种记忆里的日常:云昭对着虚空翻动不存在的账本,手指在空气中勾画数字,甚至突然侧头对不存在的下属说:"去查1997年的原始凭证。"

最可怕的是他偶尔的清醒瞬间——

当兰崖强行扳过他的脸时,那双眼睛会突然凝聚起一点光:"兰...崖..."接着又涣散开。

……

云昭“昏迷”的第四天。

云昭夹起一筷清蒸鲈鱼,雪白的鱼肉在舌尖化开,他突然愣住了——鱼肉在嘴里像嚼着一团浸湿的宣纸,没有任何味道。

"不合胃口?"兰崖抬头,筷尖还沾着琥珀色的酱汁。

云昭又夹了一块,还是没有味道。

“你…是不是没放盐?”

“放过了,是太淡了吗?”,兰崖从厨房拿过盐罐来又洒了一点。

“你再尝尝。”

云昭又试了一筷子后,猛的夺过兰崖手里的盐罐,舀了一大勺直接往嘴里倒。

没有味道?!云昭意识到不对劲了。

“醒过来啊,云昭,快醒过来!”,他耳边回荡着兰崖若有若无的声音。

但是云昭注意到——兰崖的嘴唇根本没动,可那声音却继续在耳边响着。

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像贴在耳畔呢喃,时而又像隔着水缸传来。更可怕的是,兰崖咀嚼时腮帮鼓动的频率,与幻听的声调完全对不上。

云昭猛地站起,瓷勺撞翻汤碗。乳白的鱼汤在桌上漫开,他惊觉汤面倒影里的自己——

没有眼睛。

眼眶里只有两团蠕动的金虫,正吞食着本该映出的影像。

"怎么不吃?"兰崖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云昭看清了:自己根本没醒过来!

也就是说——他还在梦里,而他却已经把梦里的当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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