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云昭站在药房门口,手里端详着这片桃叶。
“云审计师还真是准时”
“为什么让我七点来,不解释一下吗”
“昼夜账…”,兰崖从药房里走出来,“七点是交接时辰”
“你也可以理解成,七点阳气足”
“那桃叶呢?”
“驱邪”,兰崖漫不经心的答复着。“好了,把桃叶给我”
云昭看着递去的桃叶被兰崖放上账本的一瞬间迅速燃烧,烟雾中他似乎看到记忆深处模糊的东西:
7岁的自己牵着父亲的手,要带自己去哪里?
戏台?
另外一个人,往自己眼里滴了什么。
看不清他的脸。
若乙方自愿继承账房之职,甲方需释放质押魂魄。
“糟了”,兰崖猛然瞥见桃叶叶柄处的七齿咬痕,桃叶被人动了手脚。
云昭手表上时间停滞在19.07 。
兰崖拉着他疯了似的往客栈冲去。
……
客栈内。
依诺坐在屋檐上,交替摇晃着双脚,歪着头看天上被云半遮的月亮,咯咯咯笑着。
银朱则是来到荒郊,蹲在土坑边,往火堆里扔着仿造的扶贫账本。老杨头哆嗦着倒酒助燃,酒液却在火焰中凝成血珠,悬浮组成一行字:
"少交叁人,利滚利"
火堆里突然伸出焦黑的手,抓住老杨头的瘸腿。银朱笑着往坑里扔了块蜜饯,那手立即松开去抢,露出腕部未烧尽的银镯——和现在银朱戴的一模一样。
"放心,"她替老杨头拍打裤腿火星,"等新的账房童子到位...就送你下去团圆。"
……
兰崖一脚踹开客栈的门,一路奔到二楼。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借着电光,云昭看见兰崖的脖颈处,青色咒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些纹路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组成古老的彝文。
“你…要…要不要…上点药”,云昭肉眼可见的慌了。
“这可不是上了药就能解决的”
最令云昭毛骨悚然的是,其中几个字符的形状,竟与他眼镜裂痕的走向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
"沙玛家最后一位毕摩…"
他的话没能说完。客栈楼下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兰崖脸色骤变,一把拽住云昭的手腕:
"走!她找到你了!"
"谁?"
回答他的是木楼梯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某种湿黏的东西正顺着楼梯扶手爬上来,在黑暗中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兰崖猛地将白灯笼塞进云昭手中:"光照到的地方伤不了你,别回头!"
下一秒,整面墙壁轰然倒塌。
在漫天木屑中,云昭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四肢着地爬进来。她的脖子180度扭转着,惨白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横贯整张面孔。
"咯咯咯......"从那张嘴里发出的笑声像是坏掉的老唱片,"小审计......查账......"
灯笼的青光照射下,女人皮肤迅速溃烂脱落,露出下面森森白骨。可她仍在前进,腐烂的手指离云昭的脚踝只有寸许——
不知怎的,云昭总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
"砰!"
一声闷响。兰崖不知何时出现在女鬼身后,手中银刀正要直插她后心。
“等等———”
女鬼在即将触碰到云昭的瞬间停止了行动,发出刺耳尖啸,仅仅打翻他的眼镜后,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终在地板上汇成一滩腥臭的血水,露出半块儿童银锁。
血水中,缓缓浮起一张泛黄的纸页。
云昭弯腰拾起,发现是账册缺失的那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着:
"收:童子目壹双(抵利钱)"
"支:蜜桃蛊壹副(保柒年)"
落款处按着一个血色手印,大小看起来像是......孩子的手。
"这是......"
"账本缺失的那页。"兰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又一道闪电划过。借着刹那的亮光,云昭看清了兰崖的脸——那些青色咒纹已经爬满他的脖颈,在皮肤下蠕动如活蛇。
而在兰崖身后的镜子里,站着一个穿戏服的小男孩,正朝云昭伸出鲜血淋漓的手......
青白色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客栈房间里那张泛黄的账页。
云昭盯着上面那行字——
"收:童子目壹双(抵利钱)"
——指尖微微发抖。
"我的……眼睛?"
镜中的戏服小男孩依旧伸着手,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却在镜面留下一串诡异的数字:7,14,21……
兰崖端详着那半块银锁。
“她不是来索命的…”
“是来还你当年那声‘阿姐’的…”
云昭能感受到,女鬼没有离去,或许是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默默看着他,只是…
她是谁呢?
兰崖猛地抬手,银刀划过镜面,玻璃"哗啦"碎裂。镜中小男孩的身影消失了,但那些血数字却依旧悬浮在空中,缓缓扭曲成一行新的字迹:
"快走"
——
雨水顺着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打湿了地板上的账页。云昭弯腰去捡,指尖触碰到纸面的瞬间,一阵剧痛突然从眼球深处炸开——
"啊!"
他捂住左眼,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兰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别看!"
可已经晚了。
云昭的视野里,整个房间正在扭曲变形。墙壁渗出暗红的血珠,天花板垂下无数细长的黑发,地板缝隙间爬出密密麻麻的……
数字。
血红色的"7"像蚂蚁一样在地板上爬行,组成诡异的算式:
7 7=49
49-42=7
7×7=……
最后的等号后面空着,像是等待谁来填写答案。
"这是……什么……"云昭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而兰崖却突然用手指往自己嘴边抹了什么,云昭努力用另一只眼看清,发现他指尖红的发紫。
一股血腥味进入口腔,可正是这股血腥暂缓了眼睛的痛苦。
兰崖的手按在他的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淡粉色的印记——形如一枚桃核,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光。
“别问了”,兰崖突然变得很虚弱,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但是他依旧强撑着装作没事人一样。
“我还有事,先走了。”
兰崖走的很急,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
云昭在原地缓了很久,他的手指在算盘上无意识地滑动。
与此同时,兰崖趁着夜色的掩护,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脚步踉跄地朝着镇外的古寺走去。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额头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浸湿了他的衣领。
终于,兰崖来到了那座破旧的古寺。古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斑驳的墙壁在月光的映照下,投射出诡异的影子。兰崖艰难地推开寺门,“嘎吱”一声,那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走进寺内,径直来到大殿的角落,蜷缩在那里,等待着蛊毒发作的剧痛来袭。
蜜桃纹路的纹身从他的手臂蔓延至胸口,此刻正溃烂得厉害。丝丝血水不断渗出,顺着他的肌肤缓缓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暗红。
他紧咬着绷带,试图压抑住那从心底翻涌而上的痛楚。银刀在烛火上炙烤,发出“滋滋”的声响,滚烫的刀刃映照着他坚毅却又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庞。
桃蛊引发的反噬将会要了他的命。然而,每一次尝试压制反噬,都如同在与一股无形且强大的力量进行殊死搏斗,让他愈发虚弱。
"嗬...嗬..."兰崖大口喘息着,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汗水如雨般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小片水洼。他挣扎着看向自己的右臂,此刻青黑色纹路已经爬过手腕,如同藤蔓般分叉出无数细小的支脉,在皮肤下扭曲蠕动。
最可怕的是,他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藤蔓"在血管中生长的触感——先是针刺般的锐痛,然后是肌肉被强行撑开的胀痛,最后是骨髓被一点点抽离的钝痛。三种痛感交替袭来,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昏死在佛像下,手腕上的珠子又碎了一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