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留存的印象中,沈砚冰只记得自己最后因力竭而晕厥了过去,此后便再没什么印象了。
他睁开眸子,打量了一阵帐子外头的光线,应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分,行军鼓暂未敲响。他撑着身子起来,才发觉自己身上正□□,望着满身红痕,脑海中消散的画面再次又清晰了起来。
当他理完着装,掀帐出来的时候,军队也差不多到了要出发行进的时刻。
“王爷,时辰到了,可以行军了。”参将张晋拱手行礼,说道。
沈砚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知道了。”侧身向他家小花(沈砚冰的大宛良马)走去,脚步突然一顿,并未转身,“军队里没有王爷,叫沈将军就行了。”
军队中本无尊卑,只听虎符之令,从将领之命。
年少时沈砚冰领军时总有人唤他二皇子,二殿下,他总会纠正,现如今军队中那批人除却高级将领早就换了,加上他身份的变动,觉得此种情境下称呼他“王爷”总有无端的逆耳之意。
“是,沈将军。”张晋闻言立即改了口,听到沈砚冰远去的脚步声才逐渐收回了手。
军队一直向西行军着额,并不是直奔乌勒与前鄞旧部汇合的西南遥州,而是兵分两路,一支在勾结的外军进攻的必经之路上把守,一支直向西北乌勒部落。
前者跟从抚远侯周庆之,他是三朝元老,镇守西南数十年,前几年才从原本渊朝的西南边境阙州返回京中,对西南之境也算得上了如指掌。
后者直逼乌勒的军队听号于沈砚冰,年少时他也走过这条路,同叱罗勒的军队在绝境山下发生过一场恶战。
只不过时过境迁,他和叱罗勒现在竟然成了“同盟”。
狼子野心,叱罗勒的言语他听着,却也与寒隐天暗卫时刻保持着联络,以防止叱罗勒借机使诈,将渊军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倒也不必如此防着我,生擒叱罗衍也是我的目的。”皇甫伽野趁着午炊时同他议论行军路线,讨论完之后又不肯走,非要赖着。
他自是在暗中观测沈砚冰的言行举止,猜到了他一直派人在监察乌勒部落内部的事务以及行军路线是否有误。
“你的暗卫传递给你的信息和我告诉你的有出入吗?”
沈砚冰斜睨了他一眼,“人言可畏。”更何况他当叱罗勒是草原上的苍狼,何谈得上信用之说。
西北草原自从当年乌勒二王子叱罗衍夺位尊封狼王后,鲜少与外族发生事端,就连蛮人自古以来就热衷之事——入侵中原,都几乎没有发生过。
或许有人会认为草原已然臣服于中原王朝,暨于曾经不相上下的中原两大强国鄞、渊已融为一体,共尊渊朝,自知领土狭小,又局限于草原之地,才逐渐褪去了谋乱之心。
但是沈砚冰以及一众熟知乌勒人本性的官员心知肚明,要想蛮人彻底臣服自己,除了以暴力手段制服,别无他法。
此间亦有提倡和亲一说的官员,企图用女人来换取和平。
但沈氏皇族中,除了几位旁系亲王膝下的女儿,甚至都谈不上正统公主,沈韵宁尚且年幼,更无人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所以和亲的谋略只得作罢。
沈砚冰内心也是极度抗拒和亲之说,一是他并不觉得依托女子,能换来乌勒心甘情愿的臣服,二是这种做法将女人当作是筹码来博弈,他向来不齿。
除却乌勒占据草原大数土地,其他几个小部落人口最多的也不过一万,少的连千人都不足,一半归顺了渊朝,一半归顺了乌勒。
因而草原与中原的这场博弈,已然就是乌勒与渊朝的较量。
这一场若是彻底颠覆乌勒,那么渊朝的领土就将持续扩大,延伸到拓木海之东,成为内陆领域最大的国家。
当时叱罗勒的请愿渊朝出军,颠覆乌勒现有政权,将他再次拥上汗王之座。
沈砚冰口头上答应了不假,但是“人言可畏”,他的话不见得就比叱罗勒的话更情真意切。
此次出征调动了地方士卒,无论是向西北的军队,还是向西南的军队,总兵马比乌勒以及西南旧部的总兵马数还要多上三成,为的就是一举攻下乌勒,将西南以遥州为中心的国土彻底收服,击破旧鄞遗留下来的祸患。
但他心如明镜,自是清楚叱罗勒这般生着獠牙的野狼不可能疏忽他的这等盘算,渊兵人马的庞大也足以看出端倪。
他派寒隐天暗卫时刻盯着叱罗勒的行为举止,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报道给他听,若是他勾连旧部,企图对渊军不轨,沈砚冰也不介意立即了断了他。
厮杀追逐中,向来比的就是谁更阴狠歹毒,谁更大义不顾。
千古春秋,江山更迭,成王败寇,人伦自书。
他从不是正人君子,毕竟他囚兄逐母,纵然青史留名,也少不得万古骂名,善恶只在人言,对他不过是一桩茶馆笑谈,不足为惧。
叱罗勒依旧是伪装成步兵行军其中,稍作了易容,藏去了几分外族特征。
他的那双深蓝眼眸,高挺俊鼻,只一眼,便会被人当成是乌勒细作。
只是总见这步兵与沈砚冰私下交谈,旁的士兵与将领也不再疑心深重,只当是沈将军的亲信,渐渐的也就对他卸下了防备。
唯有一人,一见这位相貌出众的士卒,就白眼连连,一次和颜都未给予过。这就是那位本该在大理寺查办案件的大理寺少卿。
“你这步兵,又来找将军做什么,真是闲得慌。”容迟鄞没好气地啧了两声,连带着甩了个白眼过去,语气不善道。
叱罗勒倒总是一副笑脸,即使被人这般对待,仿佛也生不出怒意来,只是言语中的讥讽却显而易见。
“蔚少卿办案都快办到草原上来了啊,是乌勒的哪位百姓在燕京行了什么血腥大案吗,还要你这位大理寺少卿来这种地方以身入局啊。”
说完还不忘嘲讽地笑两声,笑里藏刀,“难不成是怕我来挖你墙角吗?”
“我在哪儿是我的事,要你这个没道德的人来质问。”容迟鄞自动忽略了“挖你墙角”这几个字,虽然他也明白这是叱罗勒在含沙射影地点明他和沈砚冰的事。
他承认叱罗勒是有几分姿色在的,就算与沈砚冰那等绝艳之人相比也不会逊色。
只是这等不检点的男人,左拥右抱,不知道浪迹过多少男女缠绵的床榻,沈砚冰是断然不会要他的。
就算他自己送上门来,自己的墙角也少不了一两泥。
容迟鄞冷哼一声,微挑着眉。
“在下只觉得奇怪罢了,刚就职不久的官员,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行军队伍之中?难不成另有企图?”叱罗勒不屑地扬了扬眉,嘴里头溢出几句意味不明的轻笑声。
这些年漂荡在中原,中原人话中藏话、用言语恶心人的本事他也是学到了精髓。
抛开他那张异域的面容不说,单凭言语相论,怕是连舌战群儒都不在话下。
容迟鄞也不甘下风,抱着手臂,反击道,“哈,你这位前乌勒大王子出现在渊军即将攻打乌勒的军队中,难道不是更匪夷所思?”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人的神色中略含了几分惊诧意外,他还在想难道是自己的话语太具有攻击性了,但是思索间,叱罗勒已然敛去了方才一刹那的异样之色,依旧是平静含笑地盯着他。
直到清冷的一声“殿下”出现在他身后,他才明白,叱罗勒那一刹异样之色是为谁。
叱罗勒与陈礼之间,难道有过什么过节?容迟鄞这般思考着,却并不深入,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人夺去。
他再不管这个心怀不轨之徒,转身离去,跟着陈礼进了临时搭建的营帐。
陈礼也已然习惯容迟鄞的出现,自动省去了他不该听见的言语,仔细地替沈砚冰把过脉,扔下几句“并无大碍”就自行离开了。
泣泪海棠未解,容迟鄞也一日不得安心,但他虽然是莫微烬认的义子,与莫微烬相处的时日也极少,十多年来绝大多数时日都是通过书信来联系,更别说从他身上习得什么医术了。
离京前递了一封书信由豢养的信鸽传送到苗疆檀城,询问关于泣泪海棠之事,也不知道有何结果。
依照陈礼之言,泣泪海棠诱导的症状再过月余便可消退了,且按照行军计划,结束了乌勒这里的战事,他也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做计划中的事了。
他侧身立于帏帘旁,注视着端坐在矮桌边的人,久久无言。
那人对着一张布制乌勒疆域地图沉思良久,观察着图上标注出的每一处山与路,心中暗自揣摩着进攻的路线,全然没有在意时刻在关注着他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之。
沈砚冰左手握拳,抵在唇上,唇瓣微抿着,想得入了神,思维辗转间轻微眯了眼,另一只手却安放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却还是隐约显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来。
行军大半个月,离乌勒部落现驻扎的藏亭山脉已经不远了,不过三四日就该到了。
他们选择了一条暗处的狭路,不易引起敌军的注意,但弊病亦是在此,路过于狭窄,若是敌军前后夹击将会对军队造成极大的威胁。
所以沿路的这几日他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最后方安插了几位寒隐天的影卫,他们身手极佳,由他们来断后亦是不至于后背受敌。
不过这些安排都是沈砚冰背着寒隐天那些长老做的,甚至连文映枝、扶余都未告知。
这些年精心料理门中事务,暗卫只听他一人的吩咐,所以麟牌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罢了。
卯十一是他最信任的一位暗卫,现在被他安插在西南遥州,监视前鄞旧部的举动。
卯十一前日来报说是遥州今日异常安分,乌勒来的人乔装分批入城,装作是前来遥州游玩的商客,偶尔会有几位地位高一些的乌勒人秘密前往蔺望的府邸,行事隐秘,举动诡异,应当是在密谋些什么。
沈砚冰同意容迟鄞一路跟过来,自然也是有这分猜忌在,他始终怀疑旧部的谋反与他相干,此时他一直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倒使得他略有几分心安。
若是容迟鄞此刻消失不见,那么他就坐实了这一点。他这般想着,缓缓抬头,望了慵懒地靠在帐帘边的人一眼,却也并未说些什么,覆在小腹上的手却不自在地收了回去。
“肚子不舒服吗,最近总看到你按着肚子,要我帮你吗?”容迟鄞见他停下来望着自己,又恰巧发现了他收回的手,疑惑地问着,说罢便打算上前帮他了。
“别过来。”沈砚冰语气冷淡,立刻收回了望着他的目光,“只是有些疲惫而已,稍微休息一阵儿就没事了。”
[星星眼]容宴:老婆你肚子难受吗,我帮你按按。
[愤怒]沈憬:别过来,我没事,离我远点。
[哦哦哦]二宝:爸。你失去了一个得知我存在的机会。
[摸头]容宴:对不起了老婆,我可能要对你开大了,你会不会恨我。
[白眼]沈憬:我弄死你。
[小丑]叱罗勒:得,两夫妻一个讨厌我,一个要弄死我。日子真难过。还得天天看见某个负心郎
[可怜]陈礼:???好像还没到我们的part吧。你这么急干什么。
[小丑]容宴:陈瑾寻你知不知道这个玩意儿看到你就变脸色
[哦哦哦]叱罗勒:关你屁事
[加油]二宝: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化了]沈憬:宝宝乖一点。
[猫头]二宝:好哒~宝宝最乖啦
[让我康康]远在京城的姐姐:爹爹我好想你
[心碎]沈憬:爹地也好想你
[抱抱]容宴:你不想蔚叔叔吗
[哈哈大笑]叱罗勒:人家父女part你掺和什么 你又不是小可爱他爹
[哦哦哦]陈礼:我劝你少说话。
[摊手]沈憬:再讨论老子的家事,本王赐死你,叱罗勒。
[撒花]二宝:爹爹真帅!
[好运莲莲]叱罗勒:?
[愤怒]容宴:死蛮子别教坏我儿子!??
[愤怒]文韫:你?!儿!?子?!?!?!!?!!?!?????(瞪着沈憬,瞬间跑出去和扶先生、她爹文淮告状)
[问号]沈憬:韫,你听我解释。
[小丑]文韫:不知悔改的东西。给男人生娃倒霉一辈子
[白眼]
奶茶耗子要开学了,你们捏[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我的课表满满当当的,心好累。。。。。。。。累。。。。。。累。。。。。。累。。。。。。。。累。。。。。累。。。。。。。。累。。。。。这两天在北京玩捏[抱抱][抱抱]看了CBD好酷!!!下一本想写成熟男人为爱当0。。。。。。。
大家有没有在为容宴还不知道二宝的存在而着急啊。这个不用急啊,反正虐的要死就是这一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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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稍却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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