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甄从山崖下冒出头来向他招手,手电光还往上到处乱晃,一点顾忌都没。
李延资的声音仍压着:“你在干什么呢?胆子也太大了,赶紧上来!”
“这里有地下水,您看到没?”秦甄就像个邀功的小孩子,“顺着这条河我们应该就能出去。”
“你想什么呢?我们是躲雨,不是在探险!”李延资有些无语,“赶紧上来!”
“这里藏着不少干木头,我先捡点。”秦甄其实已经捡了不少,已经用包装好一会儿就能背上,但他现在对这个山室实在好奇,很想探一探。
“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又不是卖木头的。”李延资仍在催他。
他这一声声的催搞得秦甄有点烦,埋怨道:“老师,您就不好奇这条地下河通往哪里吗?”
“通往诡域。”
“哇哦——”秦甄感叹道,“老师还玩暗黑密室。”
“满意了吧,赶紧回来。”
秦甄没办法只得走回来,话还特别多:“您干嘛不多睡会儿?不是说很累求放过的吗?其实我自己一会儿会回去的,您没必要看着我,我又不会离开您,没必要这么缺乏安全感……”
“秦甄!专心点,别说话了。”李延资扶额哀叹,再让他说下去不知道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
当他开始叼着手电往回爬时,可能是手电光乱晃吸引了什么猎物,也可能是刚才两人说话惊动了洞内的生物,一只发出动静振翅而飞,身边的邻居们纷纷效仿,有几只低空俯冲,直接对着秦甄而来。
李延资被吓得倒吸一口寒气,秦甄正徒手爬坡被干扰后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李延资那颗心都要停了。他赶忙甩下绳索,秦甄一把拽住,力道顿时下坠。
“秦甄你怎么样?”
“还行。”他语气听上去还算轻松,安慰道,“都是些小蝙蝠,你别怕。”
李延资“嗯”了一声,双眼没有离开过他,蝙蝠再可怕也没刚才看到他滑一跤吓人。
蝙蝠看上去像是对着山壁撞上来,但它们强大的定位系统丝毫不会允许这种错误发生,但人困在数千黑翅中,鼻间时不时就刮过一阵难以言表的腥臭味。
条件如此恶劣,但李延资一边拉紧绳索,一边关注身后的洞口,防止那些小东西误闯进去,直到秦甄爬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可当两人刚松了口气,李延资拉着他想往里头站点时,两人脚下那块凸出的石块像是承受不了重量,轻轻“咔”了一声,碎石纷落。
秦甄几乎是原地起跳扑向李延资,而李延资也很敏锐地将他拉进怀里,在石块断裂的刹那,两人也紧紧相拥贴在山壁上躲过一劫。
“哈,真刺激。”秦甄嘻嘻笑道。
“非要缺胳膊少腿才高兴是吧。”李延资被他吓得不轻,差点就以为他要摔下去了。
“也有可能会没命。”
“呸!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李延资命令他跟着自己学,坏的不灵好的灵。
“你还挺迷信。”
李延资懒得跟他废话,拉着他一点点地挪进洞道,再顺着洞道原路返回。
行到半路,秦甄突然呼吸急促手脚发麻,一下子就栽倒在洞道里。他再难前行,手指抠地,虚弱地叫了一声“老师”。
“我在,我在呢。”李延资赶紧退回去,看他抖得不停,揣测道,“你这是幽闭恐惧?”
秦甄含糊地“嗯”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怎么这么突然,你刚才……”李延资对他突如其来的症状有些狐疑,但更多的是担忧。
秦甄没力气再解释什么,而是紧紧地抱住他,拼命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洞道中狭小,坐直了都费劲,这尴尬的姿势就变得像是蓄谋已久,李延资不敢乱动,要是在这儿再发生什么,他真想一头撞进土里。
洞中除了两人急速的呼吸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他们就像跟山体融合在了一起。
“老师,我想……”
“不!你不想!”
霎时,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李延资连呼吸都屏住了,全身都是抗拒,再来一次他真怕自己受不住了,还能不能走下山去都成问题。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有些悲哀,他就像个老年人努力跟上年轻人的脚步,如果哪一天秦甄厌烦他了,觉得他乏味没趣,他们还能走下去吗?如今自己也是贪恋欢爱被蒙蔽了眼睛,他们其实并不合适。
“老师,你别怕。”
秦甄近乎叹息的低语简直让他又慌又怕,他甚至想掉头就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说,我好点了,可以继续爬了。”
就这?李延资觉得丢人,甚至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
等两人跳出洞道,水汽扑面而来,燃的火愈加微弱。
秦甄麻利地将新捡的干木头加进去,背对着门口小心地拨弄着,在他的伺候下火苗终于蹭地一下燃了起来。
李延资夸了他一句:“挺能干的。”
“那是,小时候跟姥爷野外生存过。”
“怪不得对什么都好奇。”
“那你知道我对什么最好奇吗?”
李延资摇摇头并不想接这句话,秦甄倒是自觉地自问自答:“就是你啊。我就想多了解你。”
“好好的说你自己呢。”
“我的生活很简单啊,上课、上工……嗯,上你。”
话音刚落就吃了一记暴栗,秦甄捂着头哀嚎:“是你让我说的嘛,我都把你放最后了……”
“我还得谢谢你?”
秦甄凑上来坏笑道:“你不是也挺爽的。就我们两个人,装什么。哎哟,好好好,知道你面皮薄,不说了还不行嘛,别打了,打坏脑子以后还怎么赚钱养你。”
“不需要你。”
“不行,一定得要!”
两人干瞪眼,谁都不服气谁,最后还是秦甄先妥协,泄了口气卖卖惨:“姥爷走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另娶妈妈另嫁,那几年我很孤独,我想就算没人爱我,我去爱别人也成啊。可惜,没有。”
李延资拍拍他的肩膀,心疼不已:“以后会越来越好。”
“所以,你也不能离开我。”秦甄收起嬉皮笑脸,这回特别认真。
“那你……为什么是我?”
“你特别迷人,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一见钟情。”跳跃的火光将李延资轮廓分明的脸庞映得有些恍惚,忽明忽暗中在秦甄看来犹如一位神祇。
李延资哑然失笑,他并没觉得自己像他说的那样。
神祇脸上沾了污水泥渍,秦甄轻轻擦掉:“我想你能陪着我,就像我想陪着你一样,就算我们没有天天在一起,但我们的心要永远绑在一起、缠在一起、粘在一起,就像强力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要是换做以前,李延资会觉得这个人说得真是浮夸,可此情此景他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他了解秦甄缺乏安全感,也知道他渴望爱,他就像另一个自己,孤独无助,渴望而求不得。
李延资伸手抱住他,就像抱住年少时意识到自己不同寻常性取向时的自己,慌张无助,无人可说;也是那个知道荆陵出轨后的自己,多年的感情一朝梦碎,特别在冯悦自杀后,那一日日的梦魇简直要将人击碎。
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但遇见了秦甄,他在糟糕的原生家庭下还能保有乐观向上的精神,真是非常难得,这样的孩子难道不值得好好爱护这份赤子之心吗?
这一刻他想将所有的遗憾全在秦甄身上补足,他愿意做那个托举他的人,给他好的物质、足够的关爱,虽然自己出现得有些晚,但这不影响他的拳拳爱意。
秦甄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但那个拥抱实在温暖,仿佛浸透了爱意,这一刹那他似乎鼻子有些发酸,喃喃地道:“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傻小子。”李延资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会像家人一样,不止是……情人。”
相比情人,他更喜欢和他成为家人,永远相守,不离不弃。
秦甄鼻子又是一酸,忍不住吸了几下,眼眶更热了。
“怎么还哭上了?真是傻小子。”
“我没哭,我只是鼻子痒。”
这回轮到李延资帮他擦脸了,秦甄呆呆地看着他,样子更傻了,他在发光诶,他真的……很,很像圣父。
洞外的雨势终于开始减小,但天已经全黑了,两人拿出速食面下水煮着吃,平平无奇的味道在这种环境里反而香得让人迷糊,两人大快朵颐后秦甄还夸口说:“那洞里的美味要是抓一只过来烧烤,更美。”
“有毒。”
秦甄狡辩:“品种不同。”
“不管什么品种都有毒。你要是想做野人我也不会拦你,但我不会跟你一起发疯。”
“哎,那什么来着,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李延资拍拍他的脸,笑着说:“是啊,你要是作死,我就一脚踹了你。”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答应了。”
“是谁先毁约的,嗯?”
秦甄一想也对,他们说好了,永不离开的。
他伸出小指头勾起来,示意李延资快点配合自己。
“幼稚,你多大了?”
“快点,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小狗!”
李延资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头:“如果一定要有一只,那这只,肯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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