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抽烟，她就是喜欢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手指配合着烟曲成好看的样子，黑黑的夜里，五彩斑斓的夜里，橙黄的夜里，想象烟慢慢地燃着，从唇里呼出的烟雾也慢慢地随空气扩散，迷离又有烟火气。
沈眉之从包里翻出一盒裸粉色的烟，……抽出一根，拿上打火机，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两指捏着香烟，点燃它，静静地看烟雾升空，然后像上学时转笔一样翻转它，只不过更慢，更优雅。
“我想放点歌。”沈眉之突然冒出一句。
“你当拍电影呢？悲伤时还要配上煽情的歌。“Klaus吐槽她。
“那我们看电影吧。电脑里的挑一部。“
“你是说真的吗？没心情“对于沈眉之的想一出是一出，Klaus早就领教了。有时候说着要做什么，没过几天就说不做了，连个头都没开。晚上跟他说想辞职，还是在考虑阶段比较犹豫的那种，结果隔天就发消息说递了辞职书，喊他出去旅游。明明她行事也不像那种不稳妥的人，也早就不是什么职场新人。
“那，要不我们看部高兴点的电影？”
“对于一个悲伤的人，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独自悲伤会儿？”
“可以。”
两个人又陷入一种安静氛围，阳台上有风吹进来，刮着窗帘轻飘飘地舞动。
一个画面浮现在沈眉之脑海里，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站起来，觉得自己也轻飘飘的，什么也没想，只剩下那个朦朦胧胧的画面。
关了客厅的灯，边走边脱鞋，赤脚踩在地板上，一片冰凉。二十一点多了，还早。外面的光照在阳台，透过浅色窗帘也有隐隐约约的光亮。摸上纱质的帘子，没有预想的顺滑，风也不是一直有，而是波浪似的……站着，她慢慢地伸出一只手，翻看自己的手，开始舞动着身体，感受风、纱帘拂过身体，起先风是音乐，然后，脑海里想的事物是音乐，控制着她身体，时快时慢……几个旋转后，沈眉之身体晃了一晃，停了下来，觉得有点恶心。眼前的梦幻突然就破了，突然就清醒了，望着面前的城市，她在这里工作好几年，还是不熟悉这里，只有她亲手打造的这房子，才有一种归属感，敢把自己交给这房子，全身心放松，觉得放心。住过好些地方，都只是客客气气的过客，家，也越发的不熟悉了。由此看来，时间和距离还是有本事的……
旅行押后，因为春节要来了。
敢在这种时间段辞职，沈眉之觉得自己也是厉害。
学生时代的任性被大三时的自己正视，然后隐匿。尤其进入社会后，考虑到会给别人带来的麻烦，加上越发实际，放纵不过是允许疲惫时买杯喜欢的饮料，吃顿麻辣烫，静静的躺着，不用顾虑工作事宜，不用看时间。在大城市，有太多的需要考虑的，人也越发懒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行行不易，人人不易。
所以她打算先玩一段时间，不考虑求职，不考虑催婚，不考虑那些烦心的事。她觉得过去的几年，时间流逝无痕，徒增岁月，可能……这几年也是有些意义的吧，只是自己还未意识到。想做的事未做，人却猛的被推到二十八，举目张望，一片白茫茫。都这个年纪了，离三十不远，但其实还年轻，真的还年轻，趁着还年轻，赶紧做那些事吧，一切还来得及，有健康的身体，有自由，有一点储蓄，身体尚有活力……
关注的美食博主更了上千条，架子上的书有三分之一未拆封，沙发旁的垃圾桶放了三个外卖，电脑里小说停留在起步阶段，衣柜里的衣服乱放着，卫生大扫除也好久没做了。
那，先扔掉外卖好了。
这么些年厨艺不见长，大概也有自己太懒的原因吧。
不能只买一段鱼腹，不想吃刺多的小鱼，就买了条三斤多的鱼，她估摸着鱼刺比较少的那种。
网上说，鱼要先煎才会煮出浓白的汤，沈眉之就喜欢那种煎至略焦黄的鱼，锅里浓白的汤咕噜咕噜地冒泡，一把紫菜均匀地撒在上面，鱼汤的香味飘至鼻尖，一闻就觉得好吃。李佩韵也喜欢这样的鱼汤。
和李佩韵在一起时，沈眉之也试过做饭。一时兴起，在厨房里切切剁剁，李佩韵在旁打下手。得空时，凑过去在脸颊上落一个吻，嗅到肌肤淡淡的百合香，佩韵回她一个甜甜的笑，自在又轻松。佩韵切菜，沈眉之总要嘱咐一句“小心点，不要切到手”。只是最后切到手的却是沈眉之，鲜红的血流下手指，看得令人心惊，如此发生两回，佩韵便不肯沈眉之再碰菜刀了。沈眉之偶尔给佩韵做，厨艺也有所长进。
尽管已不在那个房子，但一起做过的事总会唤醒记忆，点点滴滴，将记忆抽丝剥茧，徐徐铺来，最后淹没她。
在厨房里鼓捣近一个小时，沈眉之本还想炒一道土豆丝，但做完鱼就没精力再做其他的。
味道还好，总之味道淡了就放盐，咸了加水。
饱腹后，满意地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点出360清除电脑垃圾，查杀木马，趁着这间隙，马上下楼买瓶阿萨姆，回到租房，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打开网盘，好多剧等着她看呢，点开一集，加载的同时拧开阿萨姆喝上一口，电脑上黑袍纠察队第一集开始播放。
又到傍晚，好些天这个时间沈眉之都是在看剧。不想依旧如从前，她要享受这生活，实实在在的活着。
傍晚的城市，仍然热气萦绕，云疏天蓝；大厦围绕，看不到落日景色，但若有若无的微风飘过阳台，白色纱帘衬得阳台有点梦幻。往身上喷点花露水，摆把椅子在阳台，放着碎月雨中奏，坐下，手捧一卷诗集，以不错的心情开始朗读。
她不是那种饱含情感的朗读，有点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或者在同某人对话，更带点日常生活的感觉。
李佩韵因此感叹，不愧是读过大学的人。
过去沈眉之常坐在床上看书，佩韵玩着手机，然后靠近她：“看什么呢？看不腻吗?”沈眉之笑答：“不啊。是诗集。你自己看。”“你读给我听好不好，我喜欢听你读那些诗。”“好。”“有没有情诗？”“好像没有。”
她也曾在阳台上迎着微风，念着诗句给她听。呆过的地方总会有记忆，让人忍不住回忆过往。但也有人想和某些回忆一刀两断，不愿再牵扯过去的感情。
于是 不断丢弃那些被忽略了的留言
不断撕毁那些无法完成的诗篇
不断喟叹 不断发出暗暗的惊呼
原来昨日的记忆曾经是那样光华灿烂
却被零乱地堆叠在抽屉最后最深之处
——节选自席慕容《借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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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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