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会议室,通宵未眠的刑警们个个眼窝深陷,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白板上,“救赎者”的名字被红色记号笔圈了又圈,触目惊心。
“头儿,所有和刘老四有深仇大恨的,有前科的,心理评估有问题的,甚至包括他以前坑过的几个小老板,全都筛了一遍。”
赵铁柱声音沙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要么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没那个能耐搞出这种场面。”
“电影线索呢?”秦风嗓子干得冒火,灌了一大口浓茶,“喜欢看恐怖片,尤其是《电锯惊魂》这类血腥cult片的?”
“范围太大了,而且这种片子爱好者众多,很多就是图个刺激。”另一个刑警摇头,“从这方面入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风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晃荡:“那他妈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等着他搞出第四起?!”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亦鸣坐在角落,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划动着,整理着物证清单和初步报告。
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沉默,眼下的乌青显示他也没睡好。
“亦鸣”,秦风忽然点名,“你跟着陈法医,尸检和物证方面,有什么新发现?”
李亦鸣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吓了一跳,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啊?秦队……陈老师那边的最终报告还没出来,初步……初步就是昨天说的那些。指甲缝里的纤维,物证科还在溯源。”
秦风盯着他,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穿透:“你好像很紧张?”
“没、没有!”李亦鸣连忙否认,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就是……就是有点没睡好,这案子太……太吓人了。”
秦风皱了皱眉,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审视并未散去。他转向其他人:“内部排查也不能放松!尤其是近期行为异常,或者对这几个死者表现出异常关注的人!”
李亦鸣的头垂得更低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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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中心,陈璟的办公室。
他刚刚签署了刘老四的最终尸检报告。报告内容客观、严谨,与他之前的初步判断一致,没有透露任何不该有的信息。
【恐惧值 10。来源:李亦鸣。提示:持续心理压力累积中。当前恐惧值:95/100。】
冰冷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陈璟放下笔,目光落在窗外。雨丝斜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时机差不多了。
他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刑侦支队办公室的号码。
“喂,我是陈璟。秦队在吗?”
“陈法医啊,头儿在开会,有什么事吗?”接电话的是赵铁柱。
“关于刘老四指甲缝里提取的纤维,我想到一种可能性。那种特殊润滑剂,除了精密机械,某些老式的、需要高精度运转的电影放映机齿轮组也可能使用。”
“或许可以查查本市以及周边,还有哪些地方留存有这种需要特殊保养的老式放映设备,尤其是非公开渠道的。”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而平稳。
“放映机?对啊!”赵铁柱的声音明显振奋了一下,“我们光盯着凶手本人了,忘了这家伙每次都要用那破机器放片子!这是个方向!我马上告诉头儿!”
挂断电话,陈璟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咖啡,抿了一口。
他知道,这条线索指向性很强,但也同样难以追查。那些散落在私人收藏者、废弃影院或者特殊道具仓库里的老古董,排查起来需要时间。
而这点时间,足够他完成对身边这只“鼹鼠”的最终审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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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
李亦鸣心神不宁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一整天,他都感觉秦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同事们讨论案件时压低的声音也让他如坐针毡。
陈老师那句“有些路,走错了,就回不了头了”,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害怕“救赎者”,更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
“亦鸣,还没走?”陈璟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亦鸣手一抖,差点把桌上的笔筒碰倒,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陈、陈老师,我这就走。”
陈璟站在办公室门口,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完美的五官显得有些朦胧。
他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物证袋,里面似乎装着一小卷黑色的东西。
“这个,”陈璟将物证袋递过来,语气自然如常,“是之前一起旧案封存的冗余样本胶片,已经结案了,本来打算销毁。”
“我看你对电影放映似乎有点兴趣,拿去研究吧,算是满足一下好奇心。不过记住,别耽误正事。”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清澈。
李亦鸣看着那卷黑色的胶片,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胶片!又是胶片!“救赎者”就是用胶片留下信息的!
陈老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给他这个?
是巧合?还是……
他不敢想下去,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去接。
“怎么了?”陈璟微微歪头,露出些许疑惑,“不喜欢?那就算了。”
“不!喜欢!谢谢陈老师!”李亦鸣几乎是抢一般接过物证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塑料表面时,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样。
他紧紧攥着袋子,仿佛那是救命稻草,又像是催命符。
【恐惧值 5。来源:李亦鸣。恐惧值达到100/100。阈值已满,处刑剧本《沉默的羔羊》可执行。】
【执行倒计时:12小时。】
“快回去吧,雨好像又大了。”陈璟语气温和地叮嘱。
李亦鸣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法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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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雨声掩盖了城市的大部分噪音。
李亦鸣没有回家,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市局分配给单身实习生的宿舍。他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物证袋。
他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线并不能驱散他心头的冰冷。
他盯着那卷胶片,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只是陈老师无意的举动,但恐惧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想起那两名卧底死前可能经历的痛苦,想起那个被灭口的证人一家……
“救赎者”专挑他们这种人下手!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这卷胶片是不是警告?是不是处刑的通知书?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自虐般地,找来了一个便携式的胶片观片器。
他将那卷黑色的胶片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对着灯光,转动滚轮。
模糊的黑白影像开始跳动。
不是什么旧案资料,也不是什么恐怖电影。
影像里,是他自己!
是他偷偷在档案室复印行动日程表,是他躲在楼梯间用加密电话通话,甚至有一个极其短暂的镜头,拍到了他将一个小型U盘塞进指定地点垃圾箱的全过程!
画面质量不高,角度刁钻,显然是偷拍!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那两名牺牲卧底的证件照,他们的眼睛被用红笔粗暴地划了个叉。下面是一行冰冷的印刷体文字:
“叛徒,看得见自己吗?”
“啊——!”
李亦鸣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猛地将观片器摔了出去!胶片散落一地。
他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咯咯作响,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知道了!“救赎者”真的知道了!他就在附近!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是陈老师?不,不可能!陈老师那么温柔善良……可是,那卷胶片……
极度的恐惧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宿舍的灯,啪嗒一声,熄灭了。
不是跳闸,整栋楼似乎都陷入了黑暗。
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芒,透过雨幕,在墙壁上投下模糊晃动的水影。
一片死寂中,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他仿佛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像是皮革摩擦地面的脚步声,正从门外走廊尽头,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靠近。
笃。
笃。
笃。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李明的心口。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脚步声,在他的门前,停了下来。
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他听到极细微的、金属插入锁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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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璟站在自家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被雨夜笼罩的城市。他刚刚沐浴过,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远处,市局宿舍区的方向,有一小片区域似乎陷入了黑暗,大概是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导致了线路故障。
他表情平静,眼神深邃,映照着窗外城市的零星灯火。
【目标李亦鸣处于极端恐惧状态,精神濒临崩溃。处刑剧本执行条件已满足。是否立即启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陈璟没有立刻回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还差三分钟,就是新的一天了。
他放下水杯,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物证科的老王:
“陈法医,你提醒的那个润滑剂线索有进展了!”
“我们查到一家已经倒闭二十多年的老电影机械厂,他们当年生产的一种放映机专用润滑剂,成分和你提供的纤维残留高度吻合!”
“最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当年负责最后一批设备维护和销毁记录的退休老师傅的住址!”
信息的末尾,附上了一个详细的地址。
陈璟的目光在那个地址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在脑海中,对着系统,发出了清晰的指令:
“暂缓执行。”
【处刑剧本《沉默的羔羊》进入待命状态。】
他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窗外无边的雨夜,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老电影机械厂……退休老师傅……
看来,在清理身边的虫子之前,有必要先去拜访一下这位可能见证了“救赎者”部分过去的老人了。
恐惧,需要更丰盛的养料。
雨,下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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