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舟压根没看到孟北尧，她此时眼前一阵红一阵黑，四肢酸痛无力，只觉得命不久矣。
她接受多年的贵女教育，连走动时裙摆晃动的幅度都被精确丈量，要是礼仪师傅看见她刚才八百米狂奔的样子，恐怕得举着藤条杀过来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挂在关雪身上艰难地往教室挪。
关雪拖着她，偏头质疑：“装得有点过了吧？你以前一拳一个沙包的。”
郑嘉莉转过来：“谈上恋爱就是不一样。”
虞晚舟顺着梯子往下爬，埋头附和：“对，我不一样了。”
三人勾肩搭背地走远了。
一排之隔的老周激动地捅两边的人：“我没说错吧？虞美人真的和顾玄恋爱了。”
无人搭理。
虞晚舟在桌上趴了二十分钟才缓过来，恰好此时下课铃声响起，关雪说：“真能装。”
她迅速从桌子底下捞出书包，朝她挤眉弄眼：“走了。今天的事你没忘吧？”
虞晚舟当然忘了，但她不动声色，真话假说：“忘了。”
“鬼才信。”关雪抓着她胳膊，和前桌招呼了一声，“先走了，你好好学习。”
郑嘉莉蹙眉：“你们俩真可以？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徐沁那个弱鸡，舟舟一拳两个。”说完就拖着虞晚舟出去了。
虞晚舟一头雾水，又不敢开口问，被动地跟着她出了校门。
校门口人流如织，她俩背着书包混迹其中，很快穿过对面居民区小巷子进入小吃街。
作为八班唯二两个没申请晚自习的害群之马，她俩是小吃街的熟客了。
关雪带着她在巷子里穿梭，沿途买了炸串、冰粉、翅包饭等等小吃，最后大袋小袋地坐在一个矮墙根上。
虞晚舟咬一口鱿鱼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皇宫里的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了。
她专注地解决了一盒炸串，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才说：“还要等多久？”
关雪说：“快了吧，徐沁怎么也要等晚自习开始，你先吃。”
她的语气熟稔，像在说一个老朋友似的。
虞晚舟捣着秃秃的竹签子，说：“吃完了。”
“……这么快。”舒锦从自己这儿分了个鸡翅包饭给她，“多吃点，等会有力气。”
虞晚舟想问有力气干嘛，但是香酥软糯的鸡翅米饭入口，就什么都忘了问。
一边吃，她一边还在想，暴君想必还没吃过这种美味，关雪的聚会不知道几点结束，没准能赶上他晚自习下课。
自顾自安排了暴君的夜宵，虞晚舟这才关心起接下来的见面对象：“这个徐沁……”
“来了！”关雪看着巷子尽头出声，手里袋子往垃圾桶一扔，从半米高的矮墙上一跃而下。
平稳落地后招呼她：“舟舟，下来吧。”
虞晚舟抬头，已经看到巷子那头走过来的女生，眼妆有点浓、嘴唇有点红，穿着红黑配色的校服外套，紧窄的牛仔裤上挂着两串银色链条，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她身高腿长，转眼叮当到跟前，虞晚舟蹲在小土墙上，直接高她半身。
徐沁仰着头，不痛快地说：“你下来！”
“哦。”
虞晚舟把帆布包和吃完的泡沫盒放在旁边，探头往下看，伸手拍了拍关雪的肩膀：“帮我搬一下椅子。”
徐沁：“……”
关雪也很无语，但是看到徐沁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她悟了。
她诶了声，麻利把一旁的小藤椅搬过来。
两人就看着虞晚舟小心翼翼地伸长腿站到椅子上，再从椅子上跳到地上，还回身用纸巾擦干净被踩脏的椅子。她仔细拍了拍裤腿上的墙灰，看着两人说：“我好了。”
距离一近，她看清了徐沁浓妆下的五官，尤其鼻尖的一颗小痣辨识度极高，有点眼熟。
她正努力搜寻原主的记忆，关雪已经开口：“一个人来？别说我们以多欺少。”
徐沁咧嘴，唇红齿白怪吓人：“谁说我是一个人。”
说着，她身后巷子口缓缓走出来三个人影，穿着和她同色的校服，不良的气质都画在脸上。
“是我准备以多欺少。”
虞晚舟这时候意识到不对了，凑到关雪耳边：“她们好像不良少女啊。”
“……”关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看看你自己的头发吧，你也是！”
虞晚舟啊了一声，茫然，郑嘉莉明明说这叫时尚弄潮儿。
对面新出现的一个女生不耐烦出声：“墨迹什么？还打不打了！”
尖锐的声音唤起回忆，虞晚舟眼前骤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摁着这个女生的背，膝盖用力往上顶她胃……
虞晚舟吓了一跳，赶紧说：“我们不打……”
关雪接话：“不打难道请你们吃宵夜么？”说着凑近虞晚舟，“徐沁跟那个金嗓子交给你，我对付后面俩。”
“不……”
虞晚舟张张嘴，关雪已经把书包往前一砸打了起来，显然对面的内部分组和她想的一样，徐沁跟金嗓子略过关雪，抓着书包带围上来。
“上次就是她揍你？”
金嗓子的声音更尖了：“对！就她！”
虞晚舟：“……”不是我。
目光短暂相接，虞晚舟从她们眼睛里看到了杀气，而她俩还没能从虞晚舟眼里看到什么，她转头就跑了。
金嗓子上次被狂揍的噩梦还在，迟疑道：“陷阱？”
徐沁管她有没有陷阱，一挥手：“上！”
两人追了上去。
小路纵横交错，虞晚舟的细胳膊细腿才转两个弯就被追上了。她体力不支，弯腰靠在墙边大口喘气。
徐沁两个显然熟门熟路，一人占据一个路口，从左右向她包抄过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怂？”
虞晚舟还在喘，但忍不住辩解：“这不叫怂，叫识时务。”
金嗓子指着自己的脸颊：“你上星期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虞晚舟：“她看起来比你厉害多了。”
金嗓子气到尖叫。
虞晚舟趁机挤开她往外跑，然而没跑出太远，就被徐沁轻松赶上，右手一伸扣住她肩膀，反手给抡到墙上，她后脑砸到墙咚得一声闷响。
徐沁都吓一跳：“人没傻吧？”
虞晚舟捂着脑袋：“我傻了就可以不打了吗？”
徐沁说：“不行。”
“那你问什么？”
“突然想礼貌一下。”
“……”
徐沁：“起来跟我打。”
“我不想打。”
徐沁：“打完就让你走。”
“不打行吗？”
“行你妈。”
“我妈不行。”
“……”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鬼打墙。
徐沁发现比起以前一言不合亮拳头，现在这个胡搅蛮缠的虞晚舟难对付多了。至少还没动手，她已经被气得脑壳疼。
僵持不下之际，拐角处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他斜挎着个黑帆布包，一手插在校服口袋，另一只手拎着泡沫盒打包的塑料袋，慢吞吞从小吃街方向拐过来。
头顶路灯在这时啪地一声亮起，照亮他的脸。
看到被堵在墙角的虞晚舟，他明显愣了愣。
是暴君！
虞晚舟精神一振，冲他喊：
“暴……”不对。
“陛……”也不妥。
虞晚舟抬手：“孟北尧！”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暴君英雄救美，却只见暴君原本要上前的脚步一顿，神情微妙地咀嚼她的称呼：
“暴毙、孟北尧？”
他面无表情：“你是求救还是求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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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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