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楚砚秋在树顶犹豫了几秒,看向谢叹燕,“那我要亲自看一眼。”
看着长大的师妹与认识几天的萍水相逢,楚砚秋自然是相信前者,可他依旧放不下先前诸多巧合,他定要回去再去验证一番。
楚砚秋说罢转身便要往客栈的方向离去,脚尖轻点,身体与风融为一体,似一支凌空穿梭的羽箭。
“大师兄,没时间了。”树叶的“索索”声组成这句话。
楚砚秋没有回头,手紧紧握在无非剑的剑柄上,只要有这把剑,便能得到朝尘的灵。说到底,灵魂在黄泉路走一遭再回人间,不过是洗去灵魂在凡间沾染的杂质,换一具身体再来一世。
前世,朝尘便是死于无非剑下,剑身有他的灵,若是少微的灵与剑身上的灵一样,两人前世今生的关系无疑。
命簿上没有相同的故事,世上也不会存在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楚砚秋抿了抿唇,他心中已有答案,此番不过是正式打开这个铁盒。
谈话间,楚砚秋已能隐隐见到太重城的城墙,只要再穿过这片林子。
谁知下一秒,距离楚砚秋还有四五米远的树猛地窜高,像巨大野兽的大嘴,一口将他包住。楚砚秋下意识想捏一个火诀,烧光这圈树木,一个身影闯入他的眼帘,是谢叹燕,她双手捏着灵诀放在唇前。
最终,火诀没有捏出,一头由树组成的野兽一口吞掉了定在原地没动的楚砚秋。
长夜漫漫,始终没有等到楚砚秋回来的林二不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反而是脸色苍白的病人半躺在床榻上,静静望着窗外。
“你说大师兄走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林二又给自己灌下一杯茶,看着表情平淡的少微,他始终没什么反应,好似得了瘟疫的不是他。
少微并不搭理林二,看着刚刚打开的窗户,窗外一片黑暗,月亮已然悄悄东移,不再停留。
“都怪我,当时应该把窗打开的,我以为那声咚是医宗的人找来了。”林二还在复盘自己的错处,没看到少微已然掀开被子,消失在窗前。
“会不会是临时反悔,带着我的叶子找师叔了?”林二眼睛发亮,自以为找到了正确答案,一转身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林二崩溃大叫:“人呢?天爷,我被骗了!”
“大晚上吵什么吵!”隔壁房间开口大骂。
“再吵我就把你嘴缝上。”
楚砚秋再睁开眼,他竟然回到了雍门,眼前的小胖子是他师尊好友的徒弟——镜流。
两人正在雍门的一处院子玩你追我跑,楚砚秋跑进房间里,镜流追在他身后两个人就这样在一张琴桌边你追我赶。
“肉飞仙!”
“细竹竿!”
两个人骂的有来有回,倒不失童趣。话刚落下,两位师尊同行进门,楚砚秋马上跑到自己的师尊身边,揪起他的袖子噘嘴告状,“师尊,刚刚镜流骂我细竹竿!”
镜流反应慢半拍,跑起来身上的肉晃来晃去,晃得他偏离原来的路线,一头撞进了楚砚秋师尊的怀里,与楚砚秋眼对眼瞪上了。
最后还是镜流的师尊捋着胡子大笑将他扯回来的。
“师尊,他也骂我了。”镜流小嘴一嘟,胖手插上粗腰,俨然一副找茬的模样。
镜流的师尊白尹引并没有责怪楚砚秋,反而道:“今日后厨进了一批饴糖,再不去可吃不到了。”
话落,两人眼睛比外头的太阳还要亮,镜流率先迈出小短腿往外走,楚砚秋只得眼巴巴等到自己师尊点头才敢离开。
镜流比楚砚秋大些,虽然适才追逐打闹,不过拿到饴糖时主动分了大半给他,美名其曰:“你这个瘦竹竿多吃一点,不然连我一拳也抵不住。”
楚砚秋道了谢,掰了半块给镜流,还有半块塞进自己的嘴里,剩下的全进自己的乾坤袋,带回了万鸣宗,成了之后一整年除了野果外唯一的甜食。
万鸣宗一开始并不穷,有世上唯一飞升的祖师爷的传闻,前来拜师的人把镇上的客栈住满了不说,连寻常百姓每家都要收留几个。至于这么多人怎么没把万鸣宗的门槛踏破呢?还是以前的宗主太过清高,设置了万阶石阶的考验,多数修士一半没走到便哀声连连。
后来坚持走到山门的修士拜师学艺后,发现万鸣宗并不教授升仙之道,修为不进反退后,便主动请辞,下山后到处说一嘴,万鸣宗便冷清了。
想当年最辉煌之时,某国皇帝也曾亲自摆放,只不过是坐轿,前后几百个人服侍,被那时的宗主一扇挥下去了,以至于长久的几百年,无人敢供奉万鸣宗,山脚下那座小镇也萧条了好一阵。
但一切的终结于楚砚秋在太虚城前挥下的那一剑,据说那一剑挥下的一刻,太阳失去光彩,千木万草枯萎,三十万大军齐跪下,一座城生生被他劈成两半,由此终止了长达十年的战争。
事实并非如此,那时楚砚秋身旁还有一个镜流,而他们对阵的不是三十万大军,而是一蒙面的白衣男人。
在两人赶来之前,白衣男子杀退了三十万大军,飘飘白衣未染纤尘,实力之强劲,开始楚砚秋与镜流两人一起上时,镜流作为琴修率先被大退,在地上哇哇吐血,直接晕厥过去。
而独身的楚砚秋一把剑与他大战三百个回合,从正午打到子时,皎月高璇,二人身影映在月亮之上,后世称二剑戏月,不过不知为何,现世人只记得二剑戏月之语,无人再记得其来历。
最后楚砚秋使出自己全部修为,劈断了白衣男人的剑,断了他一臂,那人知己不敌,踏云离去,撒了满天的血,染红了那夜的云。传闻后来太虚城下了半月的血雨。
至此,无楚砚秋一剑成名,无非剑也成了举世名剑。
而现在,这把剑拿在一个男人手上被用来串鸡烤着吃。
缓缓醒来的楚砚秋“啧”了声,说:“剑洗干净没,之前上面还有血呢。”
“呦。”那人转过头,楚砚秋看到他眼上绑着的布条表情僵在脸上。
镜流没有看见,只打趣地问:“谁那么倒霉,成了无非剑下第一个亡魂?”
楚砚秋没了心情,夺过他手里的无非剑,严肃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说罢,抬手便要拽去他的障目。
“别别别。”镜流一只手打掉楚砚秋伸过来的手,一只手稳住脸上的障目,“我眼睛好着呢,别咒我。我这是为了修炼,你这个天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剑修能懂吗?”
楚砚秋拧成结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转动自己的剑继续烤鸡,“你吓我一跳。”忽地眼珠一转,想到什么,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低声在镜流耳边道:“你不会是学镜尘那小子吧。”
提及镜尘,一抹绯红浮上镜流的脸颊,他偏过头,咋咋呼呼道:“怎么可能!谁要学那瞎子!胡说八道!”
楚砚秋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环顾一周,释放周身灵力感知,却被周边一圈树木屏蔽,怎么也探不出去,看来是谢叹燕设下的结界。但女孩子终归细心,软禁他还给他安置在一处景别不错的院子,不缺吃喝,还有老友相伴,真是不错。
“我那二师妹和你说了什么?”楚砚秋附了层灵力在自己的手掌,扯下一个鸡腿送进嘴里,汁水横溢,口齿留香,难怪小时候吃成个胖子,除开雍门常年是宗门间最富裕的,也离不开这一手好厨艺。
镜流没说话,赶忙上去扯剩下的那个鸡腿,长大了,不像小时没个吃相,现在竟会细细咀嚼,用手帕擦嘴。
两人也是二十多年未见,楚砚秋竟静得下心等他慢慢吃完再开口:“天机不可泄露。”
“呵。”楚砚秋一掌拍到镜流的后脑勺,“打什么谜语,说人话。”
镜流闭上嘴,连鸡腿也不吃了,坚定地对着楚砚秋。
“找打吗?”楚砚秋又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通常会折服于楚砚秋武威的镜流这回不仅没透露一丝,甚至连声痛都没呼,事出反常。
楚砚秋将无非剑上串着的鸡扒下来,扔给了镜流,自己走进了屋子。屋子不大,但该有的布置都有。他坐在桌前,拿起茶壶,将上面的茶水尽数倾倒在无非剑剑身,再用手帕擦拭干净上面残留的油水,剑对着屋外继而放下,插回了剑鞘。
不是他不想离开,一道结界容易破,可外面层层叠叠的树呢,那都是生灵,只要他出结界,这些树便会变成一头猛兽吞掉他。
谢叹燕软禁他却不告诉他理由很简单,必定与朝尘有关。前世他死前,邀请了所有交好的人,当然包括自己的师妹师弟,最后除了裴景遇外无一人赴宴。唯一来吃席的人吃得不是他的喜宴,而是他的白事宴。
朝尘身为散修并无与各大宗门结怨,个人游历世间时行侠仗义,美名颇丰,可唯独在他身边受尽白眼,最后死在道侣师弟的剑下,潦草结束,这不应该是他本应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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