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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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说的就是自己吧，叶招舟躺在病床，整个人蜷进被子里。
中途厉则深离开了一趟，不过叶招舟实在不想从被子里出去，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听清厉则深说的什么。
厉则深再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换最后一瓶药。
喉间的苦涩压不住，叶招舟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温水。
温水也冲不散弥漫在喉咙间的苦涩。
“想喝奶茶。”
厉则深冷哼一声，拧上保温杯的盖子，没有说话。
叶招舟也没指望厉则深搭腔，毕竟一个支行行长过来陪自己输液已经是见鬼了一般的事情。
“话梅糖也行，太苦了。”
厉则深抬眸，“苦？”
叶招舟点点头，“嗓子里都是药水的苦涩。”
厉则深“嗯”了一声，“忍忍吧，奶茶和话梅糖你就不要想了。”
叶招舟也只是想想，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比如，他可以在冬天吃雪糕，但是他不会发烧的冬天吃雪糕。
人可以适当作死，但是不能真的作死。
最后一瓶药，护士专门调慢了滴速，还专门提醒他们，这个药水输快了会疼，别着急，慢慢输。
叶招舟挺想偷偷调快速度的，他害怕等一下他又想去厕所。
如果再来一次，他想直接从窗户跳下去。
有些尴尬的场面一次就够了，没有必要多经经历一次。
“睡会儿吧，我回行里一趟，一会儿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厉则深叮嘱道。
叶招舟点点头，目送着厉则深离开。
厉则深的背影被病房的门遮挡住的时候，叶招舟吸了吸鼻子，心底酸酸的。
厉则深总是这样，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展现出来他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这样一点都不好，这样会让他越陷越深的。
厉则深的温柔就像是掩盖在花丛下面的沼泽，明明知道前面会是陷阱，明明知道靠近会有危险。
但是没有人会拒绝明媚盛开的鲜花。
没有人会觉得温暖。
所以，叶招舟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溺在厉则深给予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他躲不开的。
二十出头的少年在暗恋破灭之后，遇到一个成熟稳重心细的男人会动心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叶招舟清楚地知道这不正常，他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并不美好。
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随便。
而且，于他而言，厉则深是挂在头顶的太阳，他们中间不只有年龄的差距。
还有，叶招舟怎么也追不上阅历。
厉则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大概是可以和他并肩的吧？
一个优秀的人，只会喜欢更优秀的人。
而他，不够优秀。
甚至有些幼稚。
眼睛酸酸的，有些难受，叶招舟抬手就要揉眼睛，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厉则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用手揉眼睛，不卫生。”
说完，厉则深还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是一个在教育不听话小孩的父亲。
厉则深扔了一包棉柔纸在叶招舟的枕边，“用纸巾擦。”
棉柔纸软软的，摩擦眼睛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痛。
叶招舟的指尖压在纸巾上揉了揉不舒服的眼睛，拿开纸巾的时候，眼睛还是有些别扭，不过比刚才好了很多。
叶招舟低声道谢：“谢谢。”
厉则深微微颔首，“感觉怎么样？”
叶招舟：“好多了，头还是有些疼，嗓子不舒服。”
厉则深追问：“拿药了吗？”
叶招舟应声：“输液之前医生说等输完液拿三天的药。”
厉则深点头：“明天还用输液吗？”
叶招舟摇头，“如果明天不发烧，就可以不用输液了。”
厉则深没有再问什么，专心看着手机。
叶招舟偷偷看向厉则深，厉则深的手指有时候会在屏幕上敲击，看上去似乎是在回复消息。
大概是开了静音模式吧，叶招舟偷偷想，毕竟从始至终，他没有听到消息提示音也没有听到震动的嗡鸣声。
厉则深回完程玉霞的消息，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他最近挺忙的，各种报告和总结堆压在他的身上，临近年终，银行的考核也越加繁重。
每天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烦的要死。
今天叶招舟生病他短暂地躲了一会儿清净。
想喝酒了，但是不想看到铎路。
想起好友，厉则深感觉更烦了。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魏行重新遇到铎路的时候，一边喝酒一边大放厥词：“这次我不玩死他丫的。”
然后两个月之后，两人手挽手出现在包厢里，魏行笑得一脸灿烂，妈的，全世界只有他是傻子的成就达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好友之间的默契，厉则深刚在心里把行露pass，就收到了魏行的微信、
【魏行：今晚过来坐坐，调个新酒给你？】
厉则深下意识想拒绝，紧跟着魏行的信息再次跳了出来。
【魏行：一款喝上去酒精味道不重，但是度数很高的鸡尾酒，嘉木也没撑过三杯。】
男人的胜负欲来得就是这么快。
【厉则深：等我。】
***
尽管厉则深在回信息，也依旧还是有在注意叶招舟那边的情况，看药水快没有的时候，厉则深起身去叫护士起针。
叶招舟不怕打针，不怕疼，唯独有些害怕起针。
小时候去输液的时候，医生同妈妈说，等起针之后要记得帮忙摁一下。
妈妈只听到了后面的帮忙摁一下，抬手就摁在了还没有起针的地方上。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疼痛袭来的一瞬间，叶招舟的眼泪就掉出眼眶。
厉则深站在病床边，只是抽出一张纸巾轻轻遮住了叶招舟的眼睛。
太丢人了，叶招舟站在卫生间的洗手池旁，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眶。
真的太丢人了。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叶招舟叹了一口气，在随便的基础上，还加了一个哭包。
他可真的是debuff叠满。
叶招舟跟在厉则深的身后走出诊所门口，款车已经走了，一下午，他都用在输液上了，正事一点没干。
叶招舟想问一下那个PPT要怎么处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厉则深招呼自己上车。
“我走回去就行，这里离我家不算远。”
尽管叶招舟很想窜上去，坐在厉则深的副驾上听DJ，但是他的理智拉住了他。
厉则深蹙眉：“上车，刚输完液，赶紧的。”
叶招舟还是有些犹豫，他家和厉则深家不算是顺路，他不是很想麻烦厉则深。
没等叶招舟纠结出一个结果，叶招舟就被厉则深塞进了车里。
“我晚上还约了朋友，送完你正好顺路去他那里。”
叶招舟闻言，放松下来，顺路就好。
车里没有放DJ，是一首叶招舟没有听过的歌，旋律挺好听的。
叶招舟看了一眼中控台的显示屏，只有地图，没有歌曲信息。
“刚刚那首歌是什么？”叶招舟没有忍住，还是问了。
厉则深想了一下，“朋友之前录的一个demo，觉得挺好听的就一直存在手机上了，网上应该是搜不到。”
叶招舟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厉则深趁着看后视镜的功夫打量了一下叶招舟，“喜欢刚才那首歌？”
叶招舟点点头，“挺喜欢的，歌词挺特别的，感觉是苦情歌又不太像。”
厉则深听完，笑了，“你别是音乐生吧？”
叶招舟疑惑：“怎么？”
“这首歌就是一个朋友算是失恋时候写的吧，当红四一边喝酒一边骂，这个demo也是那时候录的，不过后来这首歌没发。”
叶招舟紧跟着问：“为什么没发？”
厉则深摇头，“不清楚，最后这首歌只有这么一个demo，你喜欢等我回去之后发你。”
叶招舟点头，其实那首歌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只是很喜欢那句歌词。
【我看着人群中你的背影，以为我们还在相爱】
【酒精麻痹不了我的心情，做梦还想再见一面】
叶招舟提前在手机管家上帮厉则深打开了门禁，厉则深把车停在叶招舟家楼下。
“明天要是不舒服就接着请病假吧，回去早点休息。”
叶招舟在厉则深的注视下走进楼道，电梯就停在一楼，叶招舟却没有进去。
而是在听到厉则深启动车子的声音时，偷偷靠近楼宇门，目送着厉则深离开。
车子渐行渐远，叶招舟缩回头，拖着身子走进电梯。
生病真的很累，尽管他这一天也没有干多少活。
身体上的虚弱还是让他觉得疲惫。
叶招舟点了一个外卖，等外卖的时候打开笔记本准备先把PPT大概做一下，然后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让厉则深审一下。
PPT，PPT，人类的本质就是PPT吧？
上学的时候做PPT，写活动策划，上班的时候做PPT，写报告。
世界是个巨大的PPT城堡，每个人都混在里面，写着不同的PPT。
叶招舟选了一个最普通的模板，然后把自己的核心内容放进去。
排版什么的不重要，先有一个大概，后续再修改调整。
门铃被人摁响的时候，手机恰好也响了一下。
叶招舟放下笔记本电脑，起身去拿了外卖，路过茶几的时候拿起手机，走进了餐厅。
打开手机，一个MP3文件出现在对话框里。
【厉则深：关于感情的抽签（demo）.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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