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没有正面回答，“死是世界上最算不得酷刑的事情，他也不信命，但命运不会因为个人的力量而改变的。”
门口传来不算大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喂……人呢？”
圣子抬眼。
一名女子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却在看到圣子和夜璃的瞬间噤声，目光闪动。
千机雪还没听到关键，感觉空气瞬间凝固了，她背对着门，看不到来人。见夜璃和圣子都在看后面，刚想转头。
“嗷——嘶……”“咚——”他们约见的地方不在千机门，门外杂草荒石，少有人来。
那名女子一时不察崴了脚，退了几步滚下山坡。
夜璃看得真切，对方是来找人的，一脚迈进来还没放下就看到他们，慌乱之下左脚踩右脚，跌下去都看不到头。“说曹操曹操到，你的嘴开光了？”
千机雪回过头只看到有人滚下去了，没怎么多想便走出门查看。
圣子也起身出去，夜璃茫然的看着他的身影，“？”不是，怎么都出去了？小山坡还能摔死人不成？
而且没看错的话，那是那个组织的幼苗吧？
女子只觉得自己今天格外倒霉，跟人跟丢了，还碰到千机门密谈。坐在下面揉脚踝，疼得直抽气。
千机雪站在上面观望，眉头微压。
正值黄昏，坐在土坡下的女子被撒上一层金黄，抚着脚腕微微蹙起眉头，颊上光照的几分红晕，几缕发丝吹到脸上。抬眼时显出几分倔强，嘴角紧抿。
却更显楚楚可怜，眉眼娇俏。
圣子不是没见过她，好像叫锦眠。他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千机雪和这个女子的对视时间已经超过五秒了……
夜璃在后面嘴角微抽，气氛很诡异哎，不会吧？
没见过人摔跤吗？有什么好看的！锦眠抬起头，怒气值拉满回瞪过去。在看到千机雪的那一刻呼吸突然放轻……
好漂亮……不，好完美的人！
无论是眉眼轮廓还是身形仪态，都很难挑出毛病。疏离的神态难掩关心，好似冰冷的外壳里掩藏的热情。
千机雪觉得她有些眼熟，很像之前在烧饼摊见过的人，但那个时候没有看清脸，忍不住多看两眼辨认。不过现在的光线也看不太真，“姑娘，你没事吧？”
对方的声音好像很远，锦眠只觉得心跳的声音大到影响她听清千机雪说什么了。声音都有些干涩，“我……我没事。”
她想站起来，但脚还是很疼。
夜璃双手抱臂，站在远处没有接近。
这个空当千机雪已经把人拉起来了，两个人站一起确实赏心悦目，锦眠道了谢，一瘸一拐的走了。
千机雪盯着她的背影，哪怕看清脸，也很难确定是不是那天的人。回过头对上圣子意味深长的眼神，“？”
圣子只看热闹，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千机雪的肩膀。
夜璃在光下微眯起眼，“这真让人不得不信了。”
千机雪有些云里雾里，“信什么？你们认识她？”
圣子放下手，嘴角勾起，“从别人口中知道有什么意思，自己了解到的才是真的。”
这场“密会”戛然而止，千机雪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与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呼出一口气。
那个女子有一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扬，眼型圆消解了部分魅惑感，显得更清纯可爱。垂眼的时候双眼皮褶浅浅的一道，睫毛也很长……
千机雪：“……”真是奇怪，她从前不关心这些的。该不会……手指抚上下唇，产生了一个惊天假想，她弯了？
夜璃已经走远了，两人并排，“风玄煜当真把希望寄托在千机雪身上？”
圣子没有作解释，反问他，“怎么，你不信？”
夜璃许久没有说话，眉微皱，张口道：“只是有点不甘心。”
若当初他们没有来荆楚，也许也是如今的圣手一般，成为风玄煜的左膀右臂，被冠以“圣”字，一方面是收入千机门编制，另一方面，大概是与这样的机会无缘了。
——
云眇的小动作总是暗戳戳的，他想知道千机门如今的情况，还得靠千机雪。青奴是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要说起来，他也怀疑过圣子，炎德一派看似忠诚，实则取代之心已久。不过分门主从未疏漏过……
“哥哥喝茶。”千机雪靠在榻上看文书，云眇在旁边像个勤劳的小蜜蜂。
“哥哥，吃水果。”贴心的剥皮端到嘴边。
千机雪拿起一瓣橘子，连上面白色的经络都扒得干干净净，“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太忙了给你扒个橘子……你尝尝好不好吃？”云眇确实很擅长撒娇，短短的头发在脑后扎个啾，一晃一晃的。长得白净，眼眸黑浓，被注视着总有种真情不可辜负的感觉。
千机雪尝了一口橘子，莫名觉得云眇要是汤圆，可能是芝麻馅的。
云眇：“好吃吗？”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千机雪抬起头，黑色常服的皇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靠着门神色不明，看着这出“兄友弟恭”。
云眇皱起眉，转过头看他，鼓起包子脸。
千机雪的目光短暂的被他的脸蛋吸引了一下，“殿下怎么有空来？”平时不会有人来找她，所以怎么放松怎么来。只穿了一件中衣，衣领也没有包得特别严实，从脖子处敞开一个v字到胸口。
粉白的中衣，贺兰薄苍微挑了下眉，“本王来找北钺。”
千机雪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她把这事给忘了。这些天云眇和贺兰北钺一起住的，俩人关系也还不错。
云眇本就不像小孩，贺兰北钺又心思单纯，玩到一起很正常。
披了件外衣，敲了敲隔壁的门。
苍冥那天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她不能仗着长相就不加注意，毕竟距离上一世那个样子还略显稚嫩。现在穿得薄了还束了胸，垫了垫儿，自觉万无一失。
“进。”
贺兰北钺没有睡觉，难得进入千机门内部的机会，当然要打探情报了！只是这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神秘，人员架构也很简单，但这也可能是千机雪的伪装！
不能被他骗了！
“皇兄？”几日不见又死里逃生，再见到亲人还真有些眼酸。
贺兰薄苍看着贺兰北钺眼泪汪汪的样子：“……”没出息。
千机雪关上门，给他们单独聊天的空间。
她垂眸看着门，不能再拖了，就算没有解决千机门的事，“澹台雪”也该露面了。千机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值得“澹台雪”关注的呢？
澹台雪在贺兰薄苍眼中，应当是一个胆大有点小聪明的人，现在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错过未免不符合常理。
青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懒洋洋的靠着墙，“要外出？”
“我得提醒你一件事，伏影这两天都不在千机门。”
千机雪不奇怪，“我让他去的……”
“去查一个卖烧饼的？”青奴双手抱臂，“你确定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吗？说不定我知道的都比他多。”
千机雪是他见过最“松弛”的一个人，他似乎可以无视身边的一切秘密。无论是伏影，自己，还是那两个偷偷摸摸的人……青奴不信千机雪不知道，但就是不查不问。
平心而论，他那个饲主都做不到。
这让他对千机雪更好奇了。
不过他不知道千机雪是个光杆司令，其实没那么多人可以用。
千机雪眯起眼睛，“不查怎么知道……至于别的，我还没想好怎么问。”
青奴的眼皮盖着一部分瞳孔，绿色的眸子在光下显得幽亮，“比如……分门主？”
……
千机雪重新拜访了千机门中的天机人，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这一次格外的难推，像是什么东西绊住了。
奇怪。
门后，千机雪曾见过的长老佝偻着身体，颤抖的手捂着心口。
他的面前，是那个曾找过他的年轻人，对方跪立着，脖子上有一条血线，最终发出嗬嗬声，但说不出话。
沾染鲜血的凶器在一人手中，立起尖缓缓收入鞘中。“太久了，就没意思了。”声线有些许生硬，像是没怎么说过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长老警惕地看着她，袖中的手攥紧。
大门咔咔响，像坏掉的齿轮。
“你想要门主令，不必对无辜的人动手！”长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往怀中掏什么东西。
那女子歪了下头，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动作像卡壳的傀儡，说话一字一顿，“门主令？我要那个干什么，杀了他，你选的‘气运之子’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你该感谢我。”
长老胸口剧烈起伏，一时气都不顺了，咳了好几声，“你们……疯子！”
千机雪在外面真是什么力都使上了，门卡着不动，可从缝隙中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了。
这是……要灭口？！
刀光一闪，从缝隙中直逼面门。
千机雪下意识松开推门的手，沉重的门板把如纸薄的刀面夹住，刀尖离她的脸仅有一寸，顿时心跳如鼓。
门板从另一侧推开，长刀依旧被人手持，一步一步从里面走出。
千机雪步步后退，才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黑色的衣裙包裹着身躯，如花瓣般一层层堆叠，直到脚跟。顺直的头发垂在胸口，眼皮半垂，看不到眸光，像这衣服一样黑沉沉的。
“住手！”长老慌忙跑出来，扒着门喘气。单片眼镜后的眸光有几分睿智，“你已经杀了千机门一个人了，想想玄机，你们现在还能付得出失去两个少司的代价吗！”
女子转头看他，改变目标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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