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七分,许笠蹲在行政楼东侧的灌木丛后,盯着保安老周的手电光在二楼走廊上划过的轨迹。她嘴里发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防狼喷雾。
"B区清场。"耳机里传来林与冷静的声音,"老周开始C区巡逻,你有8分钟。"
许笠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林与给她的门禁卡。这张复制的卡片能否骗过系统还是未知数,但林与信誓旦旦说已经破解了加密算法。
"行动。"她低声回应,猫腰冲向侧门。
门禁绿灯亮起的一刻,许笠几乎不敢相信。她闪身进入,按照林与事先提供的平面图,迅速找到消防楼梯。档案室在四楼,而老周刚刚巡查到二楼西侧。
楼梯间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许笠的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三分钟后,她停在标有"401-档案室"的磨砂玻璃门前。这次的门禁更复杂,需要指纹加密码。
"我到了。"她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说,"遇到双重验证。"
"稍等。"耳机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密码是7-13-2000,别问为什么,稍后解释。指纹模块有备用方案,用我给你的贴膜。"
许笠从钱包取出那片几乎透明的薄膜,小心贴在拇指上。2000这个数字让她不安——正是林与说的她们可能入读新月学院的年份。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许笠推门而入,立刻被灰尘味呛得打了个喷嚏。档案室比她想象的大得多,数十排金属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贴着年份标签的纸箱。
"找教职工档案区,1995-2005年。"林与指示道,"特别是人事变动记录和项目档案。"
许笠打开手机照明,在架子间穿行。昏暗光线下,那些泛黄的档案盒像无数沉默的见证者。她找到标有"教职工1998-2002"的架子,心跳陡然加速——这正是父亲在新月学院任教的时期。
"找到了。"她抽出厚厚一册《特殊教育项目年度报告》,翻开扉页,上面盖着"新月学院-机密"的红色印章。
第一页是教职工合影。许笠一眼认出了年轻的父亲,站在后排,笑容拘谨。她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照片,停在最前排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身上——张教授,比现在年轻二十岁,但那种审视的眼神丝毫未变。
照片下方的名单标注着:"邵文渊博士(项目负责人),张明德博士(心理学顾问),许志安教授(行为心理学)..."
"邵文渊..."许笠喃喃自语,这个名字莫名熟悉。
快速翻阅中,一份夹在中间的保密协议引起了她的注意。签字页上有十几个潦草的签名,最下方却印着两个小小的指纹——像是儿童的。文件标题是《新月计划认知增强实验知情同意书》,日期2000年9月。
许笠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正要拍照,耳机突然传来林与急促的警告:"老周提前返回!正在上三楼楼梯,立刻隐蔽!"
许笠迅速关闭手机光源,抱着文件蹲到最近的档案架后。几秒后,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钥匙串的叮当声。手电光透过玻璃门扫过室内,她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脚步声停在门外。
"奇怪..."老周嘟囔着,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
许笠的血液几乎凝固。就在这时,整栋楼的火灾警报突然尖啸起来,红光透过窗户闪烁。
"什么鬼—"老周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现在!"林与在耳机里喊,"警报只能拖住他三分钟,走紧急通道!"
许笠将文件塞进背包,冲向消防通道。推开楼梯间门的瞬间,她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身体。
"抓到你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许笠的防狼喷雾已经举起,却在看清对方时僵住——不是保安,而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走廊应急灯下,他左手的蛇形戒指闪着冷光。
"许笠?"男人皱眉,似乎同样惊讶,"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预知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这个男人站在父亲车前、戒指反光、刺耳的刹车声...许笠双腿发软,喉咙发紧。她知道这张脸,从十五岁那个噩梦开始就刻在记忆里。
"你认识我父亲。"她声音嘶哑。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恢复冷静。"聪明的女孩。"他向前一步,"把档案给我,这对你我都好。"
许笠后退抵到墙上,手指悄悄摸向手机快捷键——林与设计的紧急警报。
"为什么杀那些人?"她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杀?"男人冷笑,"我只是在完成净化。你父亲选择了错误的一方。"他的目光落在许笠的背包上,"把东西给我,也许你能活到下一个新月。"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门被猛地撞开。林与如同黑色闪电般冲入,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向男人颈部。对方敏捷闪避,蛇形戒指划过林与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跑!"林与抓住许笠的手腕,拽着她冲向楼下。
两人跌跌撞撞地奔下四层楼梯,冲出侧门。夜风扑面而来,许笠的肺部火烧般疼痛,但她不敢停下,直到穿过整个校园,躲进心理学系后门的工具间。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贴着喘息。林与的脸颊还在渗血,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那是谁?"她低声问。
"杀我父亲的人。"许笠的声音颤抖,"我...我认得那枚戒指。"
林与的表情变得复杂。"他叫你名字时,像是早就认识你。"她停顿一下,"而且他说'净化'...和我的预知对上了。"
许笠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掏出那份文件。"看这个。"她指向保密协议,"新月计划认知增强实验...用儿童做实验对象?"
林与凑近查看,发丝擦过许笠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在这么近的距离,许笠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汗珠。
"这里。"林与指向文件角落的一个编号,"实验组别:7-13。就是我们刚才用的密码。"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许笠,我们可能是实验品。"
许笠胃部翻涌。她想起父亲总是回避关于她童年的问题,想起自己从记事起就有的预知能力,想起手腕上那个从未注意过的小疤痕...
"还有更糟的。"林与翻开文件最后一页,指向一段用红笔圈出的文字:"实验对象将接受神经增强植入,可能产生**型感知能力..."
许笠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伸手扶墙,却不小心按到林与的手。皮肤接触的瞬间,一阵强烈的预知画面如电流般击中两人:
——一间白色实验室,十几个孩子排队接受检查,他们手腕上贴着数字标签:7号是短发的小许笠,13号是扎着小辫的林与...
——父亲和张教授在激烈争吵,父亲抓起一份文件摔在桌上..."这是虐待儿童!"...
——蛇形戒指男人在深夜的资料室,将标有"7&13"的档案塞进自己的公文包...
画面戛然而止。许笠和林与同时抽回手,震惊地对视。
"你...你也看到了?"许笠声音发颤。
林与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们的能力...接触时会增强。"
远处传来保安的喊声和犬吠。林与迅速收起文件。"该走了。张教授办公室就在这栋楼二层,趁保安都在行政楼那边,我们也许能..."
"太危险了!"许笠抓住她的手腕,又是一阵预知闪现:张教授办公桌抽屉里有一把左轮手枪。她倒吸一口气,"他有枪!"
林与挑眉:"看来我们的新'技能'很有用。"她从工具间门缝观察外面,"不是今晚。我们需要分析这些资料,制定计划。"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保持警惕,绕了远路。月光下,许笠偷瞄林与的侧脸,想起预知中那个牵着她手的小女孩。如果她们真的是实验对象,那么这种奇怪的亲近感是否也源于此?
"明天下午没课,"林与在岔路口停下,"来我公寓分析资料?地址发你了。"
许笠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们第一次非调查性质的见面邀约。某种温暖的东西在胸口扩散,冲淡了今晚的恐惧。
"小心那个戒指男人。"她轻声说。
林与嘴角微扬:"我们有彼此。"她犹豫了一秒,伸手轻触许笠的手指,"现在我能感觉到你是否处于危险中。"
那一触如羽毛般轻盈,却让许笠心跳加速。她看着林与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指尖残留的温度久久不散。
第二天心理学课上,许笠难以集中精力。张教授正在讲解创伤后应激障碍,但他的每个手势、每句强调都让许笠想起档案里的照片——那个站在邵文渊身边的年轻学者,参与了一个可能改变她一生的实验。
下课铃响,许笠故意放慢收拾速度。当教室只剩她和张教授时,她走向讲台。
"教授,关于期末论文,我想请教您一些关于**型感知的问题。"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比如?"
"比如...预知能力。"许笠直视他的眼睛,"是否有可能通过神经科学手段人为诱发这种能力?"
张教授的手停在半空,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好奇。"许笠假装翻阅笔记,"我读到一些关于松果腺和时空感知的前沿研究..."
"许笠。"张教授突然压低声音,"你父亲是我的朋友。如果他还在,一定会劝你远离这些...危险的幻想。"他刻意强调了"危险"二字,"有些研究领域就像潘多拉魔盒,打开它的人往往第一个被吞噬。"
这不是建议,是警告。许笠确信张教授知道她在调查什么。
"谢谢您的指导。"她合上笔记本,故意让手腕内侧的疤痕露出,"我会...谨慎考虑的。"
张教授的目光钉在那个新月形疤痕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从哪里..."
就在这时,许笠的手机震动起来。林与的短信:「紧急。第三起案件发生。受害者是图书馆王阿姨。警方封锁现场,但我的线人说她左手腕有疤痕。他留了东西给你—在《神经科学年鉴》里。」
许笠的血液凝固。王阿姨是唯一知道她经常熬夜在图书馆查资料的人。那本《神经科学年鉴》正是她上周借阅过的。
"有什么问题吗,教授?"她注意到张教授仍在盯着她的手腕。
"没什么。"张教授迅速恢复常态,但手指仍在微微发抖,"记住我的话,许笠。有些过去最好让它沉睡。"
离开教学楼,许笠直奔图书馆。警戒线已经拉起,几个警察在询问目击者。她绕到西侧窗户,发现王阿姨常坐的位置被标记为证物区,而那本厚重的《神经科学年鉴》还放在推车上,等待归架。
假装路过,许笠迅速翻开书页。一张便签纸飘落,上面是王阿姨熟悉的笔迹:「小许,那个常来问借阅记录的男人戴着奇怪的戒指...」
便签背面画着一个粗糙的蛇形图案。
许笠的指尖发麻。王阿姨是因为她而死的。凶手在清除所有知道她调查行动的人。
回到宿舍,许笠瘫坐在床上,精疲力竭。手机再次震动,是林与:「今晚别来我公寓了。有人跟踪你,我看到了预知。明天学校见,保持联系。」
许笠想抗议,但理智占了上风。林与是对的,她们需要更谨慎。她将今天的发现和文件照片整理成加密文件,发给林与备份,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父亲的脸浮现在眼前,还有他临终时说的话:"小笠,记住,有些真相不值得用生命去换..."当时她以为那只是父亲对世界的悲观,现在才明白是警告。
夜深了,许笠在半梦半醒间看见无数画面闪烁:实验室的白墙、父亲与张教授的争吵、蛇形戒指的反光...最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林与在黑暗中哭泣,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
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睡衣。窗外,一轮新月正悬在树梢,像一把锋利的弯刀。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亮起。林与的消息:「睡不着。做了噩梦...关于你的。」
许笠回复:「我也是。关于你的。」
漫长的停顿后,回复来了:「明天见。保持预知联络。」
许笠将手机贴在胸前,突然无比渴望听到林与的声音,而不仅仅是文字。那种联系超越了预知能力,是她二十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归属感。
第二天清晨,许笠的门被急促敲响。开门看见林与苍白的脸,她立刻知道出事了。
"第四起。"林与的声音嘶哑,"化学楼地下室。受害者是..."
许笠已经知道了。从林与眼中的痛苦,从自己突然涌上的窒息感。"张教授?"
林与点点头,递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张教授倒在办公桌旁,左手腕被割开,血迹形成一个完美的新月形。而更骇人的是,墙上用血写着两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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