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的「房间」——一个六平方米的白色立方体，我坐在床上，盯着墙上的时钟。21:47。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个多小时。我试图回忆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但每次努力思考都会引发剧烈的头痛。
23:00，例行检查。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士给我送来一杯水和两粒药片。
"今天的新配方，"她机械地说，"有助于增强神经连接稳定性。"
我假装吞下药片，实际上将它们藏在了舌头下面。等护士离开后，我把药片冲进了洗手池。不知为何，我确信这些药物在模糊我的记忆。
凌晨 2:45，我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待着。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每隔三十秒会转动一次，我已经摸清了它的规律。在它转向右侧的十秒间隙里，我可以移动到门边而不被发现。
2:58，我听到门外传来三声轻轻的敲击声——我们的暗号。当摄像头再次转向右侧时，我迅速移动到门边，轻轻按下门把手。
铃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套清洁工的衣服：「换上这个，能帮我们混过几个监控点。」
衣服有点大，但足够遮掩我的身形。铃兰自己也穿了一套，还戴上了一顶鸭舌帽遮住她显眼的头发。
"跟紧我，"她低声说，"别说话，别对视，就像你只是另一个清洁工。"
我们沿着服务通道前进，避开主要走廊。铃兰似乎对整个实验室的布局了如指掌，熟练地带着我穿过一个个检查点。几次我们差点与巡逻的警卫擦肩而过，但都及时躲进了附近的房间或拐角。
"前面就是 C 区了，"铃兰指向前方一扇标有"C-1"的门，"再过两分钟就是警卫换班时间。"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走廊，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
"生物识别警报，"铃兰脸色煞白，"他们发现你不见了！"
我们拔腿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铃兰拉着我拐进一条岔路，推开一扇标有「危险！禁止入内」的门。里面是一个设备间，堆满了各种电子仪器。
"计划有变，"她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得走通风管道。"
她指向上方的一个通风口，然后搬来一个工具箱垫脚。我帮她稳住工具箱，看着她灵巧地拆下通风口的盖子。
"你先上，"她说，"我会跟着你。"
我刚爬进通风管道，就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铃兰迅速把盖子装回去一半，然后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分头行动，"她无声地用口型说，"记住，B 区东侧的紧急出口，密码 7284。"
没等我回应，她就推上了通风口的盖子，然后我听到她跑向房间另一侧的声音。几秒钟后，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警卫的喊叫声和更多的脚步声。
我强迫自己向前爬行，狭窄的管道让我呼吸困难。不知爬了多久，我终于看到另一个通风口，透过栅格可以看到下面的走廊空无一人。
小心翼翼地推开通风口，我跳了下去，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环顾四周，墙上的标识显示这里是 B 区的东侧。铃兰说的紧急出口应该就在附近。
转过一个拐角，我看到了那扇门——红色的「紧急出口」标志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门口没有人，但上方有一个闪烁的监控摄像头。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冲向那扇门，输入铃兰告诉我的密码：7-2-8-4。
门发出「滴」的一声，但纹丝不动。错误密码？我再次尝试，同样的结果。警报声越来越近，我的手指开始颤抖。
第二次尝试时，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改输入 07284。
门锁发出悦耳的「咔哒」声，绿灯亮起。
就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剧痛从后颈传来。我踉跄着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子手持镇静剂注射器。
"实验体木棉，"他冷冰冰地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四肢变得沉重。在完全失去意识前，我似乎看到铃兰站在走廊尽头，她的琥珀色双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说：「记住你是谁……」
「启动记忆恢复程序。」一个遥远的声音说。
然后，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画面又回到另外一段回忆，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我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由数据流构成的虚空中，四周流转的蓝色、紫色数据光带如银河倒悬，破碎的记忆碎片像被搅动的星尘，时不时有模糊的画面在碎片中闪现——实验室的冷光灯、自己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的挣扎。透明的能量绳索如液态光蛇般缠绕着他的四肢与躯干，越是挣扎，绳索便收紧得越厉害。
一个由代码组成的全息投影在我面前显现，正是之前抓捕我的白大褂男子，投影周身跳动着不稳定的像素颗粒，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偏执的光芒。「欢迎来到记忆重塑空间，木棉。」投影发出刺耳的电子音，声波震得周围的数据光带泛起涟漪，「你以为自己能逃脱？太天真了。我们苦心孤诣打造这个实验室，可不只是为了几个普通的实验体。」
白大褂男子的投影双手虚握，面前瞬间展开一幅巨大的全息图，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实验数据和实验体的影像。「人类的进化已经陷入瓶颈，我们需要突破。而你们，就是突破的关键。通过对你们基因和意识的改造，我们要创造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新物种，一个绝对服从指令、拥有强大力量的物种，这样我们才能掌控世界的未来。」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亢奋，「你的背叛行为，只会让你成为失败品，只有彻底重塑你的记忆和意识，才能让你回归正轨，成为我们计划中完美的一环。」
我想要反驳，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数据洪流中一闪而过——是铃兰！她的栗色短发被数据流吹得凌乱，身上的白色连体服沾满数据碎屑，手中握着一把由光凝聚而成的钥匙，钥匙表面流转着神秘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像活过来似的不断闪烁。她奋力朝着我的方向游来，口中似乎在喊着：「别相信他们给你的记忆！拿着钥匙，它会指引你找到真的记忆，我在外面给你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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