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划过午夜十二点,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
电视里播放着深夜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关掉电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挂钟秒针走动的“嗒嗒”声。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
门开了,程真带着一身夜色走了进来,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还没睡?”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在看到我的瞬间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突然点亮的灯。
我注视着他在玄关换鞋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解开皮鞋带,将鞋子整齐地摆放在鞋柜第二层。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同样的顺序,同样的位置。我曾经笑称他有强迫症,他只是温柔地回答:“这样你晚上起来不会绊倒。”
“签售会很累吧?”程真走过来,俯身想吻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他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闪烁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声音依然温柔,但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僵硬。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直入主题:“今天收拾你房间的时候,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本黑色笔记本。”
程真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然后迅速插进西装裤口袋,像是要隐藏这种不自然的反应。
“哦,那个啊,”他轻笑一声,但笑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是我的灵感笔记,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好看的。”
“我看了。”我直视他的眼睛,“里面全是我的名字,写了成千上万遍。”
程真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某种野兽般的眼神——警惕、危险,又带着疯狂的执着。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快得让我怀疑刚才是不是错觉。
“被你发现了啊。”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我...有时候会练习签名,想给你个惊喜。你知道的,你的签售会那么多,我想帮你分担...”
“练习签名需要写九十八遍?“我打断他,”而且最后一页还空着一行?笔记本第一页写着'写九十九遍就能让幻想成真',这是什么意思?”
程真的表情变了。他慢慢走近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他跪在沙发前,双手捧起我的右手,将脸颊贴在我的掌心。
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无比脆弱,像一只乞求原谅的宠物。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在我的手掌里,“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幼稚...那是我奶奶告诉我的民间传说,说如果诚心写下愿望九百九十九次,就会实现。我...我只是想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的睫毛扫过我的掌心,湿润的触感告诉我他哭了。
我的心软了下来。程真很少提起他的家人,我只知道他是由奶奶带大的,老人几年前去世了。
“那也不用写这么多遍啊,”我叹了口气,用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我又不会跑掉。”
程真突然抬起头,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我灼伤:“真的吗?祁铭,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当然,“我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我们是恋人啊。”
他猛地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肋骨发疼。他的心跳快得异常,隔着衬衫传来急促的“咚咚“声。
“我爱你,祁铭,”他在我耳边低语,呼吸灼热,“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
“好了好了,“我轻轻推开他,被他过分的热情弄得有些尴尬,“你饿不饿?我把三文鱼放冰箱了,可以热给你吃。”
程真摇摇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你先去睡吧,我去洗个澡。”
他转身走向浴室,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异常挺拔。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浴室门关上的同时,水声响起。我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
程真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种被成千上万次书写名字的诡异感仍然萦绕在心头。
我起身走向他的房间,想再看一眼那本笔记本。推开门,雪松香气扑面而来。我跪在床边,伸手摸向床底——
笔记本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程真刚才直接去了浴室,不可能有时间藏起笔记本。除非...他早就把它转移到了别处。
水声停了。我迅速站起来,装作刚铺好床的样子。
程真走进房间,头发还滴着水,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锁骨和大片胸膛。
“怎么来我房间了?”他微笑着问。
“给你换床单,“我指了指刚拉平的床单,
“之前的那套该洗了。”
程真的眼神扫过床底,又回到我脸上:“你真贴心。”
他走过来想抱我,我借口明天还有工作躲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我锁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手机突然震动,是程真发来的消息:
“晚安,我的大作家。做个有我的好梦。”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没有回复。
第二天一早,我被厨房传来的香味唤醒。
推开房门,程真已经做好了早餐——培根煎蛋、烤吐司和现榨橙汁,全部是我喜欢的搭配。
“早安,”他系着围裙,笑容灿烂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请了半天假,想多陪陪你。”
我坐下吃早餐,程真坐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他的注视让我如芒在背,煎蛋在嘴里变得索然无味。
“你今天不是要交那个音乐节的设计稿吗?”我问。
“推迟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客户改了需求。”
我点点头,继续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程真突然伸手擦掉我嘴角的面包屑,然后自然地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了一下。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让我耳根发热。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写作,”我说,“新书截稿日快到了。”
“在家写吗?”
“嗯。”
程真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我可以在家办公,中午给你做那道你喜欢的奶油蘑菇意面。”
我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我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程真反常的举动、那本消失的笔记本、他昨晚那个野兽般的眼神...所有这些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决定趁程真不注意时再找找那本笔记本。
如果他真的把它藏起来了,说明里面还有更多他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程真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提神的,加了两块糖,一点点奶,就像你喜欢的那样。”
“谢谢。”我接过咖啡,惊讶于他对我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确定喜欢咖啡加几块糖。
程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肩上轻轻按摩:“写不出来?”
“有点卡文。”我僵硬地回答。
“要不要跟我聊聊剧情?也许我能帮上忙。”他的手指力道恰到好处,却让我浑身不自在。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我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触碰。
程真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好吧,有需要随时叫我。”
他离开后,我长舒一口气。打开文档,强迫自己写了几个段落,但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中午,程真果然做了奶油蘑菇意面,味道完美得不可思议,就像餐厅里做的一样。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我问,“记得刚认识时你连煎蛋都不会。”
程真的筷子顿了一下:“为你学的。我知道你喜欢美食。”
下午,程真回公司上班,我终于有机会彻底搜查他的房间。
从衣柜到书桌,从床垫下到抽屉暗格,我翻遍了每个角落,却找不到那本笔记本的踪影。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目光落在了他的书架上。
那里多了一本《欧洲建筑史》,我记得程真对建筑毫无兴趣。
我抽出那本书,果然——中间被挖空了一个长方形的洞,黑色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的手有些发抖,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上,墨迹还未完全干透,写着:“祁铭永远不会离开我。”
整整九十九遍。
而在这一页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今天他很乖,没有追问太多。我的祁铭永远这么善解人意。”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这不是爱,这是某种病态的执念。
我迅速拍下几页照片,然后将笔记本放回原处。
刚回到书房,手机响了。是我的编辑林妍。
“祁铭,你得小心点,“她的声音很严肃,“那个一直骚扰你的女读者杨梦,她失踪了。”
“什么?”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警察刚才来出版社问话,说杨梦最后一条短信是说要去找你。他们可能会联系你,提前跟你说一声。”
挂断电话,我浑身发冷。
杨梦是半年前开始频繁出现在签售会上的读者,曾多次跟踪我到餐厅和家门口。
我申请过限制令,但后来她突然消失了,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我打开电脑搜索杨梦的名字,最新新闻显示她已失踪两周。
而两周前,正好是程真突然开始加班的时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我颤抖着翻开手机相册,放大刚才拍下的笔记本照片——在被撕掉的那几页边缘,暗红色的污渍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
那不是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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