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梓回到了老房子。
她收拾了行李箱,在网上下单一些食材,忽然莫名感到疲累,到沙发上坐下半天不想动,拿了外卖后,便回房躺着。
暮色黄昏,她躺在一片昏暗中,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消防车长长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明梓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手机在暗夜里亮起,穆时森打电话来。
她按灭那一团光。
穆时森又发信息过来,他要见她,他需要解释。
她回:【我需要清静。】
她起身坐在床边,伸手打开灯,屋子里被照亮,黑暗驱散。她感到身体没力气,沉甸甸的,仿佛在梦里淋过了一场雨。
也许她睡的时候不是因为困,而是因为累。这短短的一觉,又没有睡透。
有敲门声响起,她心里惊了一下,继而是烦躁。她现在整个是湿漉漉的,闷起来的,压根不想见人,被这敲门声逼迫,硬捞起来,真是难受。
门开的那一刻,乔亚清看到明梓,眼神里有震惊和意外。
乔亚清脱口道:“你怎么这么憔悴,这么……灰蒙蒙的。”
明梓勉强地笑一下:“我睡了会儿,可能睡得不好。你怎么来了。”
乔亚清:“穆时森给我打电话,说你们闹矛盾了,你从他那搬回来了,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明梓想着给她弄点什么吃的喝的,但实在提不起劲,只能窝在沙发里,让她随便坐。乔亚清坐在她身边,看了看她,一言不发。
外面下雨了。
房间里很安静,她们靠在沙发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明梓恍惚觉得,她俩就像两只小动物,静静地彼此陪伴着。
过了一会儿,乔亚清轻轻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明梓听到自己心底发出轻轻的叹息。她说:“亚清,我不想谈恋爱了,我不擅长,也会怕。”
乔亚清仍然轻轻的:“怕什么?”
明梓略略沉思:“怕……别人的冷漠和坚硬。”怕真正的恋爱,怕一个人住进了她心里,又扎进去刺,还要拔出刺,拉开距离的那一刻,也带走了她的一部分血肉。
“……哪怕有一点点都怕,想躲得远远的。”明梓说着说着,对自己有了些无奈,“也许别人有别人的道理,可我就是没办法接受。”
乔亚清听她这么说,倒很想听听穆时森是什么道理,结果一听就来气了。就冲穆时森说明梓无理取闹,她都想给他两脚。
“他这就是脑子里的废料,干巴巴的,一点都不走心,简直是浪费感情,要我也难受。”
得到好朋友的理解,明梓心里好受多了,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一点。
她问:“你吃晚饭了吗,饿不饿,我今天买了菜,给你做个你爱吃的炒面。”
乔亚清按下她:“我看着你就疲惫,就别照顾我了,你喜欢清静,就在家好好呆着,照顾照顾自己,我一会儿就走,还有点事要办。”
-
穆时森在明梓家楼下。
他坐在车里,很想抽一根烟,摸了摸身上没带,历任女朋友都不喜欢烟味,明梓尤其不能接受,他自己也不怎么喜欢,慢慢就戒了。
看到乔亚清从楼里出来,他那种没着没落、烦闷的感觉立刻就变成了期待。
他推开车门下车,迎上去,下意识往楼上望一眼,试探着问:“怎么样,小梓还在生气吗?”
不知为何,乔亚清听到他这句话,莫名没好气:“她要是生气就好了。”生气至少还有活力,大可以抱怨一顿,或者揍他一顿出出气,也就好了。可明梓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如生气好。
穆时森一时没懂她的意思,只听到明梓不生气了,就松了一口气,以为明梓已经消气了,愿意见他,听他解释,甚至隐隐期待她自己想通了,懂他的良苦用心,矛盾可以就此翻篇。
他说:“不生气了就好。”
乔亚清:“……好你个鬼啊好。”她运了口气,开始骂他:“时森哥,我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没品,一点都不可爱,你只想着她不生你气,你自己舒服了,你知道吗,她的状态比生气更糟,我刚才看到她,心里就一咯噔,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气,你知道下雪天吧,就是那样的一种冷。”
乔亚清告诉穆时森,她觉得明梓心里在下着一场雪,或者说,这么多年来,她心里一直下着一场大雪,几乎没有放晴过。遇到他们,她,杜伊苓,还有后来的穆时森,是她在大雪天里遇到的一点温暖,她有了可以互相依偎,互相取暖的伴儿,她表面的硬壳被融化了一点。
硬壳之下,深处的内核,极柔软又脆弱,一戳就破,会受伤,会流血。
就算不能懂得,也别扎她,扎的多了,她的心会死掉。
对于乔亚清的责怪,穆时森不服气:“我怎么不懂她,只是这一次,我没想到那么严重,以为不至于……”
乔亚清不等他说完,打断他:“你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不懂她。而且,这次你站在她爸那边,就代表你不心疼她。”
“你不懂,我以后跟她解释。”穆时森不再辩解,转身上车离开。
-
一周后,明梓过生日,约了几个朋友在杜伊苓家吃饭,没有叫穆时森来。
她并非怄气,而是每每想起自己惊慌不安时,穆时森冷静理智的样子,还有他说“你太夸张了”“你无理取闹”,她就感到无法再喜欢他了。
杜伊苓和乔亚清都支持她,不想见就不见,不想谈了就不谈。
谈恋爱是干嘛,为了恋爱,为了依恋,为了爱,为了快乐,难道是为了听人讲道理,谁更会讲道理就更喜欢谁么。
穆时森也许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不一定是个适合明梓的好的恋人。
快要开饭的时候,有人来了,明梓隔着窗户隐约看到院子里有一男一女走来,心头一跳,以为男的是穆时森,一时说不清是真的不想见他,还是有点想见他。
她自己也觉得矛盾,想想他也有很多自己喜欢的地方,又对于不喜欢的地方感到遗憾,意难平。
来人是莓莓和她的新男友,是她春节后参加徒步活动认识的,刚确认关系三个月。
男生名叫陈言,长相清新帅气,和每个人握手微笑,手指修长干净。
莓莓拉着他去厨房帮杜伊苓一起端菜,不知喻言说了什么,莓莓哈哈大笑。饭桌上,莓莓也很放松,目光时不时看向陈言,陈言则时不时和她对视而笑,也会认真听大家闲谈,并自然坦诚地加入。
明梓和乔亚清说起杜伊苓烧得红烧排骨好吃,陈言会说是很好吃,肉很香,软软的,又有嚼头,而且糖色也刚好,再过一点就可能有苦味。
乔亚麟热情招呼他吃麻辣小龙虾,他也不勉强自己,直言自己也有点受诱惑,只是吃不了辣,吃一次就要辣的想跳脚。
莓莓又是笑,觉得他可爱,动作稍大了点,手打到桌底,她自己还没觉得疼,陈言已经下意识悄悄握握她的手。
明梓坐在对面,望着他们,不由得想,以前莓莓和张宇坤在一起,只是觉得不那么孤独和寂寞,和陈言在一起才有了恋爱的快乐。
她认识莓莓两三年了,第一次看到莓莓如此快乐。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姐妹,祝快乐。
因为不想打扰莓莓的快乐,明梓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悄悄交代过,不要提她和穆时森的事,莓莓问起只说穆时森出差,来不了。
吃完饭,大家去地下室唱歌,明梓和莓莓一首接一首的唱,莓莓唱着自己的快乐,明梓唱着自己的心事,倒是互相不影响。
其他人间或唱个一两首,主要感受莓莓的幸福快乐,烘托气氛和聆听明梓的情深意切。
夜深,明梓唱累了,出去外面透气,看到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穆时森,一个是外婆,回电话给外婆没人接,准备拨视频,才看到穆时森发来的消息,说外婆摔倒送医了。
明梓不想惊动大家,给杜伊苓发消息说累了,想先回去,便独自开车去了医院。
在病房走廊,她看见了穆时森。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疾步走过去,穆时森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看到是她,连忙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不要担心,外婆的腿有点骨折,不用做手术,静养就行。”
明梓:“谢谢你。”
穆时森:“不用跟我客气,我以前跟外婆说过,有事可以找我,这是我们说好的。”
明梓便不再说什么,迈步走进病房,外婆已经睡下,她又悄悄退出来,在椅子上坐下。穆时森也坐下,与她隔着一只包的距离。
明梓下意识往旁边偏偏身,几天没见,对他似乎多了一丝陌生感。
穆时森转头看看她。
明梓转头往走廊另一头望一眼,又看向地面,说:“你回去吧,我在这守着。”
气氛有些凝固。
穆时森沉默片刻,仰起头,前后摇晃了下身子,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好站起身,像个毫不相干的一样走开。
走了几步,他停住脚步,转身回来,又坐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在这,他不放心。而且,他也有话想说:“你这几天都不肯见我,现在你能听我说几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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