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恭谨垂首,两眼不敢直视,只如实禀报:“回皇上,二皇子操劳过度,日夜悬心,昨夜又骤然大雨,二皇子冒雨去祭祀坛,忙前忙后,回去当晚就起了热。”
闻言,皇上面色稍缓,忙累病还好,若是其他,难免不被人利用。他可不想听到父子相克,大雍江山不稳的传言。
“既二皇子病了,祭祀大典的事就交由,”皇上斟酌片刻,还是没决定,只吩咐姜廉去召陆长野和李灿进宫。
等陆长野和李灿来到乾清宫,只见皇上端坐在御桌后,三皇子坐在左侧,右侧不见二皇子,而是他的嫡长子李烨。陆长野和李灿先后行礼,接着落座。
宫女奉茶,悄悄退下。
皇上抿了一口茶,才开口:“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商议,二皇子操劳祭祀大典,不慎病重,自卸差事。朕问你们,谁愿担此重任?”
既然只叫了这四个人来,就是属意他们其中的一个。
陆长野和李灿默契对视一眼,事有蹊跷。大雍朝第一个万寿节的祭祀大典,二皇子就算病重也要抓住这个功劳,怎会轻易让出?
三皇子眼观鼻鼻观心,摆明不想掺和。
李烨只垂眸观赏茶盏的莲花纹,甚是精美。
皇上扫了一圈,哼一声,不满道:“都哑巴了?长野,你先说。”
陆长野抬起头,直视皇上,缓缓道:“依臣看,祭祀大典琐事繁多,件件都马虎不得。不如还是从礼部官员中挑,他们懂礼识文,不会出错。”
皇上瞪陆长野一眼,明明有现成的答案,这小子偏要取巧。他又看向三皇子,沉声问:“三皇子,你觉得呢?”
三皇子不在意道:“长野说的有理。礼部文人多,适合的人也多。”
李烨忽然插话,“皇爷爷,我父亲不在,三皇叔为长,孙儿以为可以为您分忧。”
三皇子深深看了李烨一眼,轻笑道:“烨儿,你不在兵部不知道,万寿节进京的武将众多,我连日忙的脚不沾地,回府的次数都少了大半。”
李烨一噎,二皇子之前运作他去兵部观政,不到一个月就被三皇子抓住错处,打发走了。这是李烨心里的隐痛,三皇子这么轻描淡写的提及,他气的直咬牙,又不敢表现出来。
李烨不想示弱,只扭过头去。
皇上知道这起官司,不加理会,又看向李灿,“灿儿,你呢?”
李灿露出讨好的笑,“皇爷爷,您前阵子还说我最要紧的差事就是开枝散叶,重孙平安降生。”
不等皇上吹鼻子瞪眼,李灿立即反口,“不过,我也不是那偷懒的人。既然二皇叔病重不能理事,孙儿愿意去帮忙祭祀大典。只是二皇叔一片孝心,不能轻易抹灭,不如让李烨堂弟一起来,我们兄弟齐心协力为皇爷爷办事。”
一番话将皇上哄得眉开眼笑,孙子能体谅叔叔们再好不过,喜得就要应下。
李烨忽然立起身,“还请皇爷爷容禀,孙儿万分想去,只是父亲病重,起身困难,我更要守在父亲床前尽孝,做好为人子的本分。”
“皇爷爷万岁,不缺祭祀的机会,还请皇爷爷原谅孙儿任性一回。”
说着,李烨就跪下,言辞恳切,双眼泛红,一副孝子贤孙,不慕名利的模样。
陆长野轻轻凝眉,李灿若有所思,三皇子轻扯嘴角,皆暗道好心机。
果然,皇上感动不已,当即让李烨回府照顾二皇子,更赏赐了许多药材,另有一份玉佩首饰衣裳绸缎是赐给李烨的。
最后祭祀大典的事全落到李灿头上,李灿只能面上乐呵呵的接下,心里打鼓,这份差事要千万当心了。
出了皇宫,李灿就拉着陆长野回皇长孙府,“你快来和我参谋参谋!”
等不及回府,刚坐上马车,李灿就打开先前二皇子和礼部共同制定出来的祭祀大典事项,其他的倒是遵循旧例,一切按规则督办即可。
“百位五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参与祭祀?”陆长野眉峰一挑,“谁想出来的主意?”
“谁知道?我让人去礼部打听一下。诶,这后面还有,他们还要参加第一天万寿节的寿宴。要照顾他们大半个月?!”李灿惊呼出声,这事难办的很。
万寿节寿宴连办三日,第一日是与民同乐,皇上在皇家别院广办宴席,宴请百位老人。
可是老人年纪大,最容易出现意外。这一百个人还要连续参加两场重要的场合,要是在皇上万寿节期间出事,岂不是万事做全,棋差一着,倒落了不是?
“难办也得办。”李灿接着道:“驿馆不敢马虎,我再多安排几个人过去看着。”
陆长野抬眸看他,幽幽的问:“找齐一百人了吗?”
李灿一鼓作气的脸一垮,“二皇叔真是会找事情!李烨死都不肯接这差事,难道是想用这事故意难为我?”
陆长野暂时看不出二皇子的目的,点头道:“有可能。你刚接手,时间紧,任务重,若是找不齐,不如去寻皇上说情,六十六,八十八,都是吉利数字。”
李灿郑重应下,他还是想做得完美,不能二皇叔能做到,到了他这里就不行。到时候,皇爷爷会怎么看他?将来如何承担重任?
陆长野凤眼一闪,看得出李灿并不愿示弱,不再开口。
另一边李烨回到二皇子府,将乾清宫内的诸人反应一一说来,二皇子靠在罗汉床上,面容苍白,精神却是极好。
“这事你办得好,下去吧。让宋先生进来。”二皇子挥挥手,就让李烨出去,儿子性情未定,二皇子只找幕僚商量事情。
李烨眼底闪过失望,低声道:“是。”
宋先生留着山羊胡,双眸精明,一身青衣,摇着羽扇,匆匆进屋,见到李烨先行一礼,才走近二皇子床前,坐在矮墩上。
“回二皇子,盯着皇长孙府的人来报,他和陆长野果然派人出城,广寻老人去了。”宋先生得意地摇着羽扇,一手捋胡须。
二皇子目露欣喜,赞道:“全赖先生高计。”
“声东击西。用老人牵制住他们的目光和人手,好方便我们趁虚而入,一举得胜。”
这位宋先生是自己投来的,直说二皇子有明君之相,定要效力,一展抱负。二皇子冷落了大半年,后来宋先生凭本事帮二皇子这边的人拿到几次官职,二皇子才愈发重用他。
“不敢当二皇子夸赞。只盼此计功成,等皇上封王之时,皇长孙便失了先机。”宋先生含笑道。
他们也收到皇上欲分封的消息,就想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压皇长孙。亲王、郡王,内里相差可大,尤其当着回京述职文臣武将们的面,皇上并未表现出对皇长孙的特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好机会!
“要是李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就是父皇愿意,朝臣也不会同意的。”二皇子确信,这场病就病得值得。不枉他夜里故意折腾一回!
二皇子和宋先生继续筹谋,直至深夜。
——
镇国公府这些日子比较热闹,自从上回请喜来班到府里场戏,宁清发现陆老夫人很爱听,又接连请有特色的戏班子,宁清一有空就陪着陆老夫人一起消遣。
今日暂歇,陆老夫人去万福寺上香祈福。宁清便留在府里逗弄闹闹。
陆文安到宫里上学,早出晚归,闹闹白日就被他送来宁清这里,等陆文安回府,宁清就让人送去他的院子。
“夫人,林掌柜来信了。”雪影悄声说。
宁清神色一正,拿过信打开。信中说万寿节大办,夏家趋炎附势,特意准备几大车礼物进京,以便拉拢关系。为首的人正是夏家的少东家夏照诀,还有两个表兄弟,陈家的两位公子。
宁清双眸紧紧盯着陈家两个字,表兄弟。濯尘师太的娘家人,竟腆着脸去巴结夏家。信纸被捏皱一角,宁清重新折好信,放到铜锁匣子中。
“送信回去,让林掌柜一切小心,夏家得意便张狂,说不准哪天就会找羽衣阁麻烦。”毕竟羽衣阁曾经是陈家的产业,后来到濯尘师太手中,才逐渐闯出名堂。
濯尘师太出家后,斩断前缘。又有战乱,南北相隔万里,信息不便,后来羽衣阁已经被卖,辗转到濯尘师太手中。
扬州夏家那边至今不知,夏家主曾经的下堂妇,就是观山庵备受尊敬的濯尘师太。
宁清还沉浸在濯尘师太的旧事中,竹帘响动,宁清侧身一看,“夫君?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还未到傍晚,陆长野回来作甚?
陆长野叹口气,不舍的道:“皇长孙接了万寿节祭祀的差事。要尽快寻到百位五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家,护送他们安然进京。担心有人借机闹事,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宁清点头,差事要紧,“我帮你收拾行李,要去多久?”
“三天吧,就在京郊找,不会去太远。只是要出去几趟,来回跑。不能顾及家里,有事你就去找祖母。皇长孙在京中主持大局,若有事也可去寻他。”
陆长野细细嘱咐,又牵住宁清的手腕,“让嬷嬷收拾,你来陪我。”
宁清顺势坐下,浅笑道:“我晓得。”
娇妻浅笑嫣然,陆长野扣住她的下巴,俯身一吻,轻柔采撷。不一会儿,两人便挪到床上,衣衫尽褪,浓浓诉说不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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