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调的声音像清凌凌的冰，寒意凛冽，倾泄在地上的时候碎了个满目琳琅。
倒也是突出，引得吵嚷的喧闹声变得十分勇敢，毅然决然的跳楼，消减了好几十个分贝。
前前后后、陆陆续续投射来的目光有几分惊异……也有几分敬意，甚至还在全神贯注地等着看好戏。
允随那句话是与“你是不是想死”划等号的。而这么明了显然的用意，别说是被阅读理解从折磨到大的他们，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宋临安听了也不闹，就像被骂的不是他似的。反而微微偏头，冲着因为走得只剩下一半人，而变得稀稀落落的教室，懒洋洋地说：“新同学想让你们去死。”
……收回之前那句话，这种不想当人的畜生玩意儿除外。
允随：“……”
您可真会概括。
一旁看热闹的同学：“……？”
直觉感觉自己被侮辱了，理智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明明挺牛头不对马嘴的……可捋下来还非常逻辑清晰，条理分明，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段楠一句“新同学放我们一马”的玩笑话还没说出口，又在瞅见允随不善的眸光时咽了回去。
允随不想跟这畜生玩意儿废话，看着对方横在自己面前，好看到用多少形容词都难以形容，却也难掩脑子有疾的一只手，面无表情地蹦出一句：“你是门卫吗？”
同学：“……”
那什么，本来差八百米远，就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挺像。
然后下意识地就在脑子里把这话非常魔性地进行艺术加工……
以及给校门口那门卫换个脸。
几秒后，不知是谁带的头，全班带着一股子想忍又忍不住的整齐，和谐地笑出声来。
就……很嘲讽，
宋临安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表情一言难尽。
他其实就只是觉得好像要说什么……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反正先把人拦下来，毕竟他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没话可以现找，没天可以硬聊，尴尬的不是对方，就是对方。他一向很从容淡定。
不过这回，属实是能淡定从容得下去……就有鬼了。
虽然他说话从来都不打什么腹稿，认为没必要。不过现在“必要”不就出现了吗？……以后给这位说话还是打一个吧。
他只是因为那句话不自在了片刻，就又……反正在允随眼里是跟有病划等号的，转过头去，没好气地说：“笑什么呢，说出来我听听，看看值不值得你们‘笑得跟花一样’”
值不值得是一码事，该不该说是一码事。同学悻悻地闭嘴了。
段楠小心翼翼地在作死的边缘徘徊不去，流连忘返：“其实我们的笑挺廉价的……可能不值得您这么问。”
宋临安大致看了眼自己的一众“干儿女”。
出息。
允随观赏……看明白了这个班的风格，觉得祁薇可能导航没定好，一不小心手抖，定到了精神病院。
而他碰巧，一来就撞上了病得最重的那个。
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允随冲着这个病的最重地解释道：“他们笑你，瞎吗？”
他知道对方清楚缘由，可这不妨碍他嘲讽对方。
话语就很简洁，甚至让人在脑子还加载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两句话。
众人：“……”
您可真敢说。
宋临安倒不在意，煞有介事地抬手摸眼睛，装作信以为真的样子，“谦虚”道：“还好，也就5.1。”
分明知道对方有病还跟对方废话那才是真正的有病，虽然他已经废话了半天，还可能确实有。
但这同样不妨碍这一点成为借口，
于是众人就看见新同学冷着个脸，像是打算把他们都冻死似的。一声不吭地走出去了，他们那“干爹”难得愣怔了一下，也跟个复制粘贴一样追出去了。
段楠疑惑：“……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林瑞掸了掸自己宝贝本子上的灰尘，“今晚开一把，来不来？”
段楠凑过头去，皱眉道：“你那本子上究竟画了个什么？世界末日？”
林瑞：“……”
去你的世界末日。
允随出去才发现1班竟然还是放的最早的那一批，隔壁班老师还在……逼逼，没有嘲讽的意思，不过是她的话带着浓厚的方言味，他稍微听了片刻……
确诊了，听不懂。
所以这病叫语言沟通障碍。
他一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奚落自己一边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倏然顿住脚步，微微侧身。
发尾在男生里是偏长的，被聒噪的风扬起。
跟在身后的人被这么吓一跳，脚下一个没刹住，差一点扑棱出去。
也算不上是跟……谁能跟得这么正大光明，无所顾忌？
允随往后退了半步，直言不讳：“你有病？”
宋临安“嘶”地抽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都没摔倒，能究竟伤到哪了……可能是脑子，不过就他那脑子也不可能更精神病了。
允随还挺遗憾，就一点。
宋临安陷入了战术性沉默，这是非常常见的流程，只不过他进度条拖得有些快，落到实际行动上……可能有0.5秒？
“嗯，我说我在结交新同学，培养人际关系，锻炼心理抗打击能力……那什么你信吗？”
还“结交”，结仇差不多。
允随：“‘你’信不信不知道，反正我不叫‘你’，你大概率找错人了，去找你的‘你’吧”
这大概率是允随这段时间说的最长最绕口的一段话，可惜不是什么好话。
宋临安：“……”
他的目光在允随不耐烦的眉眼上流转过，再到……色泽浅淡的嘴唇……弧度优美的下颚。
然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对，笑了一下。
不管他这笑有多不合时宜，甚至还有些惊悚的意味，抛开不谈。也还是好看的，什么“绝世而独立……”等等，这是形容女子的，那“此曲只应天上有……”这是形容曲的，更何况人家是反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人不往淤泥里跳都算可喜可贺了，还“不染“呢。
算了，允随想，管他像什么，丑还是美，像人还是像狗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临安笑……不是，是面部神经抽搐了有一会儿吧，压抑在喉间细碎的笑声才停下。
允随烦不胜烦，或者说是不自在，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自在。只是有些搞不懂自己在太阳底下晒半天等着这人笑完干什么……
可能有病是会传染的吧。
秉着最后一点根植在骨子里的社交礼仪，允随象征性地询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宋临安用舌尖顶了下腮，确认似的：“你这是在问我吗？”
允随诡异的听出了一点……期待。
他勉勉强强“嗯”了一声，乜了他一眼：“刚说你是精神病的时候你也没那么积极。”
宋临安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环顾了一下四周……全是人。
“换个地方聊聊？”
周围的人大多数都归家心切，毕竟这是上高中的前一天，后头还有一周的军训，用脚趾头想也清楚那就是炼狱。
所以两个驻足在路上的人无关紧要，也不会被注意到。
但弄不清宋临安究竟是什么心理，非得找个人少点的地方。
允随并不想聊，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你慢慢换吧，我先走了。”
宋临安挑眉，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挽留。棕色的眼睛映衬着日光，难得清亮。
允随身转了一半又转回来，像极了站在故障的八音盒上瓷娃娃，精致珍贵，身不由己。
他的眉心蹙着，难得有了认真的样子，带着些许若有所思，垂下的眼尾不再是困倦，而是淡漠而又冷戾：“……你是霖莞的那个私生子？”
其实其实其实，其实他们小时候见过一面，只不过允随没印象，那个畜生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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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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