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几人正在院子里吃早饭，就见村口方向围了一堆人，指指点点的。何娘子推了推何寒：“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何寒嘴里嚼着馒头，心里嘀咕。总不会是昨晚那两个蠢货吧？他下手是重了点，但没到要人命的地步。
没一会儿，他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了，一进门就哈哈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恶有恶报！”
何娘子见他笑得癫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傻笑了，赶紧说怎么回事。”
何寒清了清嗓子，故意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袖子一甩，拖长了语调：“话说昨夜，月黑风高，两个肥贼欲行不轨，闯入良家女子家中。却不知这家里藏着神兽，神兽大显神威，‘砰砰砰’几下，就把俩肥贼丢到了几十米外的林子里。偏这俩贼运气背，撞上了狼群，最后……啧啧，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啦！”
说完，他还欠兮兮地伸出手：“故事讲完，赏钱拿来。”
何娘子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眉头却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不对，狼群平时都在另外一座山头，怎么会跑到这边的林子来？”
何寒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愣了愣道：“娘，您是说……他们的死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人想干什么？”
林月瑶看着他们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道：“别猜了，人是我杀的。是我把他们拖到林子里，伪装成被狼咬的样子。”
她之所以说出真相，一是她想看看这家人的反应，是否会怕惹祸上身把她交出去；二是不想让他们胆战心惊。
何寒和何娘子都是一愣，随即何娘子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地拉住林月瑶的手：“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说着，不停往林月瑶碗里夹菜，像是想用饭菜堵住她的嘴：“快吃快吃，记住了，昨晚咱们一家都睡得安安稳稳的，什么都不知道，听见没？”
林月瑶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只有何冰小口扒饭的窸窣声。
何寒几次想开口，都被何娘子用眼神按了回去，最后只能闷头往嘴里塞馒头，嚼得腮帮子鼓鼓的。
倒是何冰，全然没察觉大人们的心思，举着半块红薯凑到林月瑶面前：“阿念姐姐，这个甜，你吃。”
林月瑶接过红薯，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掌心，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谢谢你，冰儿。”
何娘子见气氛松动，便笑着打岔：“寒儿，下午去把后院的篱笆补补，前几天下雨冲垮了一角。”
何寒忙不迭应着，何冰立刻举手：“我也要去！我帮哥哥递钉子！”院子里又渐渐有了说笑声，阳光透过屋檐落在饭菜上，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远处村口的人群却没散去。有人踮脚望见何家院子里的动静，忍不住咂舌：“这何家心也太大了，离林子那么近，狼群没过来，还能安稳吃饭。”
旁边人附和：“可不是嘛，看样子那动静很大，他们倒像没事人似的，真是运气好。”
正议论着，人群里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女人忽然拔高了声音，脸上挂着泪痕，声音却带着股狠劲：“运气好？我看是心里有鬼！”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正是那两个恶贼中矮个男人的妻子，风娘子。
她抹了把脸，咬着牙道：“我家男人昨晚没回来，今早就在林子里，定是他们干的！”
有人迟疑：“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有证据吗？”
“证据？”风娘子冷笑一声，“除了他们，谁还能在这村里动我男人？再说了，我男人，我男人是想去对何娘子……”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才接着道，“可再不对，也罪不至死啊！不行，我要拉他们去见官！”
人群被说动了，三三两两地跟着风娘子往何家走去。
何娘子看着远处走来的众人，脸色微变，立刻把何冰往怀里一揽，柔声道：“冰儿乖，昨晚没睡好，去屋里躺会儿，娘待会儿给你拿麦芽糖吃。”
何冰虽不明所以，却听话地“嗯”了一声，被何娘子推着进了里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娘子带着人堵在院门口，叉着腰道：“何娘子，我男人死了，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何娘子上前一步，挡在林月瑶和何寒身前，面色平静：“风娘子，这话怎么说？你男人出事，与我们何干？”
“怎么不相干？”风娘子眼睛瞪得溜圆，“他昨晚就是想来……想来找你，结果一整夜没回家，早上就被发现死在林子里！不是你们杀的是谁？”
旁边有人帮腔：“就是，再不对也不能杀人啊。”也有人皱眉：“那俩人平日里就不是好东西，活该是活该，但罪不至死。”
林月瑶站在何娘子身后，目光落在风娘子脸上。
那女人眼底的悲伤掺着算计，嘴角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像只等着分食腐肉的乌鸦。
“你可想清楚了？那人的死真和我们有关？”林月瑶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风娘子虽然不认识林月瑶，但也被他眼底的寒意给镇住了，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当……当然了”
突然，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月瑶忽然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女人的灵魂浑浊不堪，像是被血水泡过的烂泥，底下藏着数不清的阴暗。
一个念头突兀地冒出来：她或许可以控制这团肮脏的灵魂。
这个想法来得又快又猛，林月瑶自己都吓了一跳，却本能地顺着那股感觉探出意识。
就像用手拨动琴弦，指尖掠过风娘子灵魂深处最不堪的那根弦，嫉妒、贪婪、还有对丈夫常年打骂的怨恨。
风娘子正唾沫横飞地控诉，忽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她眼神发直，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换了副哭腔，声音尖利又委屈：“不是的，人不是他们杀的。”
众人都愣住了，风娘子跌坐在地上，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我男人他……他早就看上别的寡妇了，我气不过，昨晚把他拉回家锁了起来！可半夜他就不见了，我想着随他去，死在外头才好！谁知道……谁知道他竟被狼啃了！”
她指着林子方向，忽然骂道，“还有那个老王八蛋，定是他见我男人跑了，自己想去占便宜，才落得这样下场！都是活该！”
这番话反转得太快，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看向风娘子的眼神全变了，有鄙夷，有厌恶，还有人啐了一口：“原来如此！你男人死了，你不想着伤心，倒想讹人家钱？”
风娘子这才如梦初醒，看着众人的目光，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何娘子连连磕头：“何娘子，我错了！我是鬼迷心窍！家里穷，想讹点钱给孩子买药……求你饶了我吧！”
林月瑶收回目光，心里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这所谓的灵魂控制竟能直接篡改记忆，指尖还残留着触碰那团脏污灵魂的不适感。
她……究竟是谁？潜意识里那个清晰的声音告诉她：以前从未有过这种能力。
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声音清冷：“饶你可以，但你平白污人清白，总得赔些损失。十两银子，这事就算了了。”
风娘子脸色煞白，十两银子对她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但看着周围人不善的目光，她只能咬着牙点头，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回家，没过多久，捧着一个布包回来，里面是碎银和铜板，凑了半天，才勉强够十两。
人群见没了热闹，又骂了几句风娘子，便渐渐散了。
院门关上的刹那，何娘子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何寒忙扶住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何娘子拍着胸口，看向林月瑶的眼神带着一丝深究，风娘子突然改变言语肯定跟这丫头有关，看来，这丫头来历不简单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过问。林月瑶更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抬头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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