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节目录制,沈青茉的专业素养依然在线,该笑的时候笑,该接梗的时候接梗,镜头捕捉到的沈青茉,依旧是那个光芒四射、掌控全场的顶流女星。只有她自己知道,某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的视线开始有了自己的意志,总会在不经意间,越过攒动的人头,去寻找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顾小白大多时候安静地坐在边缘位置,像是刻意与这浮华喧嚣保持距离。沈青茉发现,她倾听时习惯微微偏头,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思考时,食指会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偶尔因为某个浮夸的表演片段而几不可察地蹙一下眉,那蹙痕很淡,转瞬即逝,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沈青茉的心尖。
有一次,顾小白似乎察觉到了这过于频繁的注视,目光倏地扫了过来。
沈青茉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在她目光抵达的前一秒,迅速移开了视线,转向身旁正在说话的主持人,脸上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仿佛听得极其专注的笑容。她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在自己侧脸停留了短暂的一瞬,然后移开。
手心,竟微微沁出薄汗。
她暗自懊恼,这种类似于青春期少女偷窥暗恋对象被抓包的心虚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沈青茉什么时候需要这样躲闪一个人的目光?
可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在意,那份在意就越是如影随形。甚至连顾小白起身去倒水,那简单的动作,在她眼里都带上了某种独特的、沉静的韵律。
夜色深沉,将白日的喧嚣隔绝在外。
酒店套房里,顾小白洗去一身疲惫,换了舒适的棉质睡衣。房间里只开了一盏阅读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略显清寂的侧影。
她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素描绘本。这是她的习惯,用线条捕捉瞬间的感受,梳理纷乱的思绪。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起初是随意勾勒的几何图形,线条冷静而克制。但渐渐地,那些线条开始变得柔软,有了温度和弧度。
等她回过神来,素描本上已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背影,腰肢纤细,裙摆的褶皱被她无意识地处理得异常柔美流畅,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动态。
不像她以往画的任何场景或人物草图。
顾小白的笔尖顿住了。
她看着那个背影,眼前蓦然浮现出白天录制间隙,那个仓促回身的画面。沈青茉回过头时,那双总是盛满风情或武装着精明戒备的桃花眼里,罕见地染上了一丝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慌乱,像受惊的鹿,湿漉漉的,撞得人心口发涩。
还有……那转瞬即逝的,隔着一层薄薄布料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个身体的温热与柔软触感。那感觉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电流,至今回想起来,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异样的酥麻。
她一直以为,沈青茉这样的女人,是娱乐圈工业化流水线上精心打造出的完美商品,美丽,耀眼,却也带着标准化的匠气和距离感。可那瞬间的慌乱,以及后来在她点评后,那明明不悦却依旧笑得明媚,只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服输的韧劲儿,都让这个符号化的形象,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些许鲜活的气息。
美,自然是美的。
顾小白垂下眼帘,目光重新落在素描本上。那个背影依旧模糊,没有面孔,却仿佛已经带上了沈青茉的神韵——那种明艳之下的脆弱,张扬背后的孤寂。
她沉默片刻,没有擦掉,也没有继续画下去。只是将素描本合上,放到一边。
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蜿蜒如河,每一盏灯背后,似乎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想起沈青茉在即兴表演时,那精准却缺乏“真实”的演绎。此刻却觉得,或许那个女人本身,就是一出最复杂、最难解读的戏。
这个认知,让顾小白微微蹙起了眉。
心底那片常年平静无波的湖面,似乎也因为那一抹意外的、带着温度和软度的涟漪,而不再绝对平静。
她站了许久,直到夜凉浸透衣衫,才缓缓拉上了窗帘,将那片流光溢彩的喧嚣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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