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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试探

……

厉烬那句话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沈清弦为他包扎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恰对上厉烬深不见底的目光。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死寂,却翻涌着更为复杂难辨的东西,像蛰伏的兽,在黑暗中锁定了属于自己的猎物。

“你的命,是我的。”

这话听起来狂妄又僭越,甚至隐含威胁。

但沈清弦在那沙哑的声线里,听出的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所有权宣告。

仿佛自己这个“主人”,反而成了他需要圈定和守护的所有物。

沈清弦垂下眼帘,继续将布条打结,动作依旧从容,只是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了半分。

他并未动怒,也未追问,只是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回答:

“救命之恩,沈某自当铭记。但‘命’之一物,重若千钧,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自己。”

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石轻叩,在这血腥气未散的马车里,涤荡出一片清醒的领域。

厉烬盯着他,没再说话,只是眸色更深了些。

眼前的少年,看似柔弱易折,骨子里却自有一份不可撼动的风骨。

他并未像寻常贵人那样,因这冒犯而斥责或恐惧,只是轻轻巧巧地,将那份过于沉重的“归属”推拒开来。

他不懂。厉烬想。

在斗兽场,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拥有必须活下去的执念。

现在,我的执念是你。

但这念头,他绝不会说出口。

*

回到太傅府,太医早已候着。

看到厉烬手臂上只是皮肉伤,众人都松了口气。

沈清弦吩咐下人好生照料,自己便去了书房,仿佛方才路上的惊险与那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沈清弦依旧每日埋首书卷,为了《异域风物志》的编撰,他会向厉烬询问北境的风俗。

厉烬的话依旧很少,问三答一,但提供的信息却精准而独特,远超书本记载。

他描述极北之地的永夜与极光,讲述部落如何依靠星辰与驯鹿迁徙,甚至能精准画出几种简易却有效的雪地陷阱结构。

沈清弦发现,厉烬并非不通文墨,他懂得很多,只是那些知识都带着原始而凛冽的生存气息,与中原的典籍格格不入。

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沈清弦待他客气有礼,提供庇护与尊重,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厉烬沉默地履行着护卫与向导的职责,目光却如影随形,带着审视与探究。

这日,沈清弦在书房临帖,厉烬按惯例守在门外廊下。

沈清弦的堂兄沈清瑜摇着折扇晃了过来,他是府里的常客,仗着自家与太傅府的关系,向来不怎么见外。

他瞥了一眼如铁塔般矗立的厉烬,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径直就要往书房里闯。

“清弦堂弟,为兄得了一幅古画,特来与你品鉴……”

厉烬脚步一移,沉默地挡在了门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沈清瑜完全笼罩。

沈清瑜一愣,顿感不悦:“放肆!你个奴仆,也敢拦我?”

厉烬眼皮都未抬,只吐出两个字:“公子,忙。”

“你!”沈清瑜何时被一个低贱的蛮奴如此对待过,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想推开他。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厉烬胸膛的瞬间,厉烬动了。

他并未反击,只是身体微侧,巧妙地将沈清瑜那股推力卸开。

沈清瑜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向前扑去,险些摔倒,模样颇为狼狈。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书房内的沈清弦。他放下笔,开门走了出来。

“堂兄?”他看到沈清瑜涨红的脸色和厉烬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下已明了七八分。

“清弦!你看看你买的这个好奴才!竟敢对我动手!”沈清瑜气急败坏地指着厉烬。

沈清弦目光转向厉烬,语气平和:“怎么回事?”

厉烬依旧言简意赅:“他,硬闯。”

沈清弦点了点头,看向沈清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堂兄见谅,是我吩咐的,我处理公务时,不喜人打扰。厉烬只是依令行事。”

沈清瑜没想到沈清弦会如此维护一个奴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真的在太傅府放肆,只得恨恨地瞪了厉烬一眼,甩袖而去:“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野兽留到几时!”

待沈清瑜走后,沈清弦才重新看向厉烬。他并未出言安慰或赞赏,只是淡淡道:“他是府上客人,下次,不必如此强硬。”

厉烬抬眼,对上沈清弦的目光。那双清风明月的眸子里,没有责怪,也没有感激,只有一片平静的了然。

他仿佛看穿了自己方才那一瞬间,卸力时故意让沈清瑜多踉跄了半步的微小报复。

他什么都知道。厉烬心想。

但他选择了维护,却又点明了界限。

“是。”

厉烬应了一声,重新垂下眼。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心中滋生。

沈清弦的维护,并非出于对他的偏袒,更像是维护一种他自身所秉持的秩序与道理。

这种冷静和公正,比单纯的善意,更让厉烬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距离。

……

又过了几日,沈清弦受邀参加一场文人雅集,地点在城西的留园。

他本不欲带厉烬同行,但经过上次遇袭,府中管事坚持要他带上护卫。

雅集上,名士云集,曲水流觞,吟诗作对。

沈清弦无疑是其中的焦点,他言谈清雅,才思敏捷,引得众人称赞。

厉烬按刀立在远处回廊的阴影里,与这满园风雅格格不入。

他看着那个被众人环绕的少年,如同仰望云端明月。

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充斥着繁复的礼仪、精巧的辞藻和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有几个公子哥注意到了厉烬,低声议论着。

“那就是沈公子从斗兽场带回来的人?”

“啧啧,一身戾气,站在那儿都觉煞风景。”

“听说身手不错,不过终究是个蛮奴……”

那些话语清晰地飘进厉烬耳中,他置若罔闻,目光始终落在沈清弦身上。

这时,一个喝得微醺的纨绔子弟,大约是为了讨好沈清弦,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厉烬面前,带着施舍般的语气:

“喂,你就是阎罗?来,给小爷表演个斗兽场的把戏看看,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说着,将一锭银元宝丢在厉烬脚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厉烬的身体骤然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骨节泛白。

斗兽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血腥、屈辱、嘶吼……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杀意一闪而逝。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将眼前这人撕碎。

“李公子。”

清冷的声音响起,沈清弦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站在了厉烬与那纨绔之间。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的护卫,并非伶人戏子。”他弯腰,拾起那锭银子,轻轻放回那李公子手中,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若要观技,改日我可为你引荐京城的武师。至于斗兽之戏,血腥野蛮,有伤风化,还是少提为妙,免得污了诸位清听。”

他三言两语,将一场可能的冲突,化解于无形。既维护了厉烬的尊严,全了主人的颜面,又点明了对方的失礼,占据了道理的上风。

那李公子酒醒了大半,面红耳赤,讷讷不敢再言。

沈清弦这才转向厉烬,语气如常,听不出情绪:“走吧,该回府了。”

回程的马车上,依旧沉默。

直到马车在太傅府门前停稳,沈清弦下车时,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不必在意无关之人的妄语。”

说完,便径直入府。

厉烬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朱门之后。

晚风吹过,带着初夏的暖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沈清弦再次用他的方式,划下了一道线。他维护他,如同维护一件所有物的体面;他安抚他,如同安抚一头可能失控的野兽。

他给了他庇护,给了他尊重,却从未真正地、平等地,看见他厉烬这个人。

明月在天,清辉普照,却遥不可及。

厉烬缓缓握紧了拳,伤口初愈的手臂传来隐隐的刺痛。

他需要更多的耐心。

需要让这轮明月,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注视,直到……

再也无法忽视阴影的缠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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