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是整个京城最好的酒楼。
“你有多少把握能让她相信?”
谢渊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包间内,看着一旁正准备翻窗的男人。
男人顿住脚步,转头只留一句:“她不信便不会来。”说完纵身一跃便从窗台跳了出去。
他看着那身影从屋檐一跃而下,轻巧落地后稳稳站在刚要跨进万花楼内的冬青身旁。
那丫鬟冒失地惊跳,两人打闹着一同进了这万花楼。
此时的谢渊似是想到什么,随即从掌柜处取了两壶上好的槐花醉。
......
一夜过后,窗外“簌簌”地下起了秋雨。
床榻之上的谢渊已经醒来。
他转头看了看身旁还在熟睡的女子,侧身一把便将她捞进怀中紧紧抱住,好似只有这样的拥抱才能安抚住他心底深处的那一抹愧疚。
昨日万花楼内他问郁禄的那句话,今日想来倒显得多余,可内心总存着一些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期待......
时间一晃而过,归染依旧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上好似被压了重物一般,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熟悉的脸庞。
她不禁莞尔一笑,明媚灿烂。
他撑在她的上方同样扬起了嘴角。
两人挨得极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归染瞧着他。
他的鼻梁依旧高挺,薄唇浓眉,下颌清晰可见,但眼睛却黑沉深邃。
待她眨眨眼想要再仔细瞧清楚之时,男人却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眸。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好似能看透人心,不知为何,他不想在此时此刻,看到她眼里那清晰可见的又由欣喜变得失望的眸色。
此时两人都没说话,屋外雨声渐大。
眼前一片漆黑,压迫感消失了,归染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只细细感受着他的气息愈发靠近,直至柔软的唇触碰的一瞬,她忽然睁大了双眼。
她的双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归染偏头,仔细盯着面前的男人,那双眼眸里没有一丝她想要的明朗,只有浓郁的黑沉深邃。
待她还来不及反应,双眸又被他的掌心覆盖,鼻息间那股檀香瞬间侵袭,打得她措手不及。
他在上,牢牢将她控在身前,让她不得动弹。
纵使昨晚已经察觉到,归染仍旧不愿清醒,直至闻见这股浓烈的香气。
他的转变太快,快的她抓不住。
“谢景之?”
归染轻唤。
抱着他的男人没有回应,似乎短暂的一秒停顿仿佛是她的错觉。
他一手紧紧捏着她的下颌,迫得她不得不启唇接纳......
......
待彻底结束时,已近黄昏时分。
归染一天没吃饭,期间倒是谢渊喂了些水和糕点给她。
屋内又点了烛火,随着微风吹来,摇摇晃晃地闪烁着。
归染盯着看了看,不禁冷笑一声。
“殿下恨我。”
她转头轻撇身旁的男人,语气坚定。
谢渊没有说话,只小心翼翼地用打湿的锦帕为她擦拭红肿湿润的唇角。
没有任何回应,归染偏头,抬手躲避开来,想要下床,奈何浑身没力,手指用力撑着床边才勉强站直了身子,朝着浴房而去。
待热气扑面,全身被热水浸泡时,她的思绪逐渐清晰,前些时日那些自我逃避的想法直到现在才惊觉可笑!
归染嘴角泛起苦笑,比起牵扯时那丝丝缕缕的痛意,心口处那仿佛针扎般细细密密地刺痛显得尤为明显,扎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垂眸看了看,露在水面的肌肤没有一处是白皙的,**裸的红痕青紫张牙舞爪地叫嚣占据着全身。
归染一点点将头埋进水中,这样的窒息感万万不足方才的十分之一。
床榻之欢最不值一提,她却痴心妄想着得到更多除此以外的尊重。
或许她的谢景之早已随着少时那场大火灰飞烟灭。
如今的谢渊只是京城人人惧怕的楚王罢了!
......
待她从浴房出来时,谢渊早已离开。
归染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郁结,将窗户推开,凉风习习,一点点将屋内浓郁之气消散。
可惜今夜没有月亮了。
她转身去到床边,看了看,又转身踏出卧房脚步朝着后院下人房走去,可走到半路她又顿在了原地。
她怎么忘了,冬青或许也不是原来的冬青了。
归染转身又独自走回院中。
院子空荡荡的,墙角栽的几棵梨树还没旁边的梅树一半高。
寂静的夜晚,思绪无比清明。
归染坐在秋千上,闭眼深思。
——
“前些日子殿下大婚,我因有事来不了,但是这见面礼是该送的。”
“既是送到你手上的,你收着便是。”
“不拆开看看?”
“这是赤练蛇,毒性不强,何况已经死了。”
“我字景之,染染换个称呼?”
——
脑海里不断闪回的画面一遍遍重复着,或许从她进王府开始,所有发生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他的眼疾......
**
翌日清晨。
连翘端着洗脸盆蹑手蹑脚地进到卧房里,床榻之上却连个人影都没。
她放下洗脸盆转身出了房门,正疑惑,转头一撇便见王妃娘娘正趴睡在那凉亭内的石桌上。
“娘娘......”
刚开口,又连忙闭了嘴。
她四下看了看,院子寂静无人,边念叨着“都快入冬的时候了娘娘怎在院中睡着呀!”边从屋内迅速取来披风。
“娘娘,”
连翘轻轻推了推:“娘娘?王妃娘娘?”
归染轻哼一声,悠悠转醒直起身来。
“娘娘去房间睡吧,早上寒露重,您身子才好,免得受了风寒。”
连翘将她身上的披风快要掉落的披风往前拢了拢。
归染眨了眨眼,清醒过来,环顾四周,这才发觉昨夜何时在院中睡着了。
她轻“嗯”一声站起身来想朝着卧房走去。
刚往前一步,脚下一软,显些栽倒在地。
“娘娘小心!”
幸好连翘反应及时,稳稳扶住她。
归染此时眼前一片晕眩,又坐在石凳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卧房。
连翘扶着她上了榻,又见娘娘此刻脸色苍白的厉害,竟一时慌乱起来。
归染抬眸看了一眼,尽管嗓音虚弱却仍是对她笑了笑,道:“你去膳房将早膳端来,估计是昨晚睡得早没吃饭的缘故,没有大碍的,不用担心。”
“好!”
连翘听此,连忙一口应下,转身便往膳房跑。
待用下早膳,归染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连翘就靠在一旁候着,见娘娘已然熟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想到昨日晌午时路过院子不小心听到的声响,她不免又替娘娘担忧起来。
又想起自己与舟意在一起时,都是你情我愿的,哪里如同王爷对待娘娘那般...emm...如此逼迫呀!
她叹了口气,起身将大开的窗户关上。
这时,屋内有脚步声响起。
连翘转身看去,不禁愣了愣,随即恭敬行礼。
“王爷。”
她垂着头,余光内只瞧得见那步伐朝着床榻走去。
“你先出去吧。”
谢渊挥手。
“是。”连翘不敢停留,只在跨出门时,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女子。
待房门关上,他径自解了外袍换上睡袍又脱了靴子才上床。
伸手一把便捞过里侧的女子紧紧搂住。
怀中女子身体瞬间僵硬。
“染染?”
谢渊轻抚她的后脑,嗓音喑哑。
女子并没任何回应,他却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
“染染,”
“染染?”
......
其实在他上榻之时归染便已醒来,耳边是他的呼吸,紧贴的胸口处传来清晰跳动的声音。
她此时困极,脑袋却无比清醒。
或许是从小学医的缘故,只要闻见特殊气味总能保持些警惕,如同现在,又是那股熟悉的熏香。
昨儿燃了整日的熏香,怎么就摆脱不了呢!
她渐渐心烦意乱,浑身又开始燥热滚烫。
指甲嵌进掌心带来一丝疼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
——就是此刻!
她不要这样!
双手用力将男人推开。
归染睁开双眼,又连连后退坐起身来,朝着床下爬去,却被身后男人一把攥住脚踝,往后一拖,瞬时跌进他怀里。
她又挣扎着起身,腰上大手却将他牢牢控在原地。
谢渊冷笑,竟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将她的碎发轻拢在耳后,轻声说道:“我昨日特意留了整夜,不知染染可是想通了?”
身后男人嗓音里虽带着温情却蕴含前所未有的冷意。
归染知晓这会儿若用蛮力,定是比不过,便索性不再挣扎,闭上双眼不理会。
谢渊垂下眸子,伸手一把掐着她的下颌将她转了过来仔细瞧着。
“怎的这副表情?”
他说着手下力道渐重,“说话!”
归染紧蹙眉头,仍旧一声不吭。
谢渊毫不在意,自顾说道:“那丫鬟的身世想必染染你早已知晓吧,这世道无情,她倒是对你有情有义,直到现在也不肯完全相信陷害她全家的是你那丞相父亲!”
“不...不是的,”
归染再也听不下去,睁开眼大声反驳:“太后,是太后下的命令!”
“是么?”
谢渊冷笑道:“那么为何当年三大医学世家共同研制的所谓长生不老药,却在先皇死后,太后便将沈家和肖家满门抄斩,唯独只留下穆家?”
“为何掌握着长生不老药方的穆慈偏偏在先皇死后没多久便失踪了?”
“又为何你会出现在”
“师父没有失踪,她”他的话没说完,身前女子立即反驳,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抿了抿唇,眼里的光霎时泯灭,嗓音渐弱:“她从没来看我......”
她顿了顿,想到这么多年师父都不曾出现,眼里不禁洇出了泪珠,彻底模糊了视线:“这么多年来...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她此刻的无助失落写满脸庞,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一颗一颗地砸在他的虎口处。
谢渊紧盯着,倏而,又彻底松了手......
......
又是寂静的夜晚。
晚秋,昼长夜短,可归染却觉得无比漫长。
她听着旁边浴房内传来的水声,轻轻叹了口气。
无暇顾及肿胀泛酸的眼睛,只一味盯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回想方才男人所说的话。
自外祖母将冬青送到她身边时,归染便知她的身世——是三大医学世家其中沈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那么,谁又是肖家之后......
——郁禄!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会医术!
归染曾将王府里的人都猜想了一遍,包括小豆子。
纵使有所准备,她还是被内心所想震惊到。
小的时候,归染听外祖母无意中提过,当年三大医学世家受先皇之令经过多年终于研制出了长生不老药方,可他吃下没多久便驾崩了。
如今的太后也是从前的皇后得知后勃然大怒,从此三大医学世家被灭了两门,独留穆家,并下令从今往后穆家不得入朝为官,不得进京开药铺。
既然如此,虞朗又在其中起了何用?
沈家肖家难道真是被虞朗陷害?
谢渊既与三大医学世家无关,又为何与郁禄牵扯?又为何对她时好时坏,阴晴不定?
他的目的难道真是她心中所猜测的与师父有关?
归染摇了摇头,方才与他争论时故意露出的破绽,以及对他隐瞒了关于师父的一切,不知道他是否会全信。
思及此,浴房门这时被推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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