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虎丘山脚下,随着问安堂内最后一位客人刚走,它对面的小酒馆里确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二楼包厢内。
谢渊径自坐在桌前品尝着食物,时不时皱眉,记下菜品需要改进地方。
而他面前的四人此时低垂着头,规矩地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那竹筷时不时发出的碰撞之声。
待他桌上的菜全部都试过一遍后,才抬眸朝四人看来,还没开口。
“您不能再如同之前那样逼迫娘娘!”
冬青终于忍不住出声抢先开口。
谢渊将要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无奈自嘲一笑垂了眸子。
他的那声笑,隐隐含着一抹孤寂。
在场所有人瞬间尴尬愣住。
几人皆沉默......
“就算是逼迫又如何?陛下的子嗣流落在外整整五年,难道不能逼么?”
郁禄见状,不禁转头看向冬青。
“是呀!既然娘娘还好好地活着,我看就应该随着陛下回宫。”舟意也跟着起哄。
这话明显含着偏袒意味。
“舟意!”
连翘皱眉,并不赞成他的看法,“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别添乱。”
郁禄一听,当即不满,又道:“这可不是添乱,你们当然不知道陛下这五年过得是多艰难,她倒好,躲在这儿自由自在,她又可曾考虑过陛下的处境!”
“你说这话是何意思?当初若不是陛下一直逼迫我家娘娘,娘娘又怎会无路可走?若不是你从中搅合,事情会闹成这样?”
冬青不服,张口便呛了回去。
郁禄被气得不行,“你...”
“行了!”
谢渊将竹筷重重放下,道:“都吵完了没?”
几人当即噤声。
“吵完了就过来试试这些菜味道如何!明日就都给我回京城去!”他扬了扬下巴。
几人顺着视线看向桌面,当场愣怔住。
所以方才他们四人说了那么多,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片刻,三人眼眸相互对视,当即默契般地坐了下来,狼吞虎咽......
唯独郁禄缓缓坐下,内心感觉天都快塌了,咱这陛下当真是栽在那女子手里了。
若不是白日里他亲眼所见陛下那贤夫模样,还偷偷躲在暗处观察着娘娘的一举一动,若是如此,那么......在去往金陵穆家请罪时,他便已知晓娘娘的存在了。
他转眸看向那正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男子背影,不知他此时看到了什么,那眼眸里突如其来的柔和之色,是他从未曾见过的璀璨明亮......
这个男人变了,变得不像这五年来的任何一日,也不似从前那般无形中带给人压迫,反而更多的是柔和。
与那女子身上散发着同样的柔和。
郁禄此时深刻感知。
忽而,他转头看向正埋头吃着饭菜的三人,这样的场面似乎并不多见。
或许,从这一刻起,他的内心也多了几分偏袒,却再也不是偏向这个男人......
......
翌日。
经过冬青与连翘的商量,她们决定留下来,就住在小酒馆里。
不为别的,就为了弥补这五年来日日夜夜无数次的辗转反侧,以及对娘娘的亏欠。
谢渊没有阻止,只点了点头,警告道:“不能在她面前出现,也不能打扰她的生活。”
两人连连点头。
“那个...”
舟意站在一旁,犹豫问道:“我能留下么?”
谢渊挑眉,随即转眸看了眼连翘,轻点了点头,“嗯。”
“那我呢?我呢?”
紧接着,窗户被推开,“砰”地一下又被搭上。
只见郁禄“咻”地一下跳了进来,随即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站定在谢渊身前。
谢渊面无表情看去,对于他这先闻其身不见其人的动作已是见怪不怪。
“你留下有何用?”
冬青开口轻叱,白他一眼。
“保护陛...公子安危呀~”
郁禄双手环抱着剑鞘,严肃道:“上次就是因为提前回京,独留下公子一人在金陵,他才遭遇危险差点丧命,这次我定要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他眼神坚定说的斩钉截铁。
冬青看穿他内心,却破天荒的没说破,亦不再出声阻挠。
“既然都留下,那总得干点活,你俩随我来。”
谢渊吩咐,转身下楼。
舟意与郁禄互看一眼,抬脚跟上。
两人随着谢渊来至后院灶房。
“学着点,”
谢渊解了衣袍,挽起长袖,起锅烧火做菜,“明日我回京城,到时候就你们俩轮着做。”
“我们?”
郁禄用手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思议。
舟意却立即解下衣袍,帮着谢渊开始洗菜切肉。
郁禄瞧着,不禁冷笑一声,他倒是会来事。
**
连着几日的问诊看病,归染决定今日休息。
醒来时才到辰时,双双还在睡,捏起被角往里掖了掖,这才下床准备洗漱。
来至妆镜前,却见旁边的铜盆里已经盛满了水,盆边搭着一块白色暗纹锦帕,是她平时常用的。
她蹙眉,兴许是昨晚的忘记倒掉了。
随即端起水盆,起身轻微摇晃间,却见从水中“呼呼”冒出了热气。
她迅速放下,伸手进去探了探,还有些烫手。
或许是双双给她打的热水?
不再纠结,只径自洗漱起来。
她与双双平日里就住在问安堂后院。
院子不大,刚好够晒药材。
今日阳光明媚,她将屋内堆积的药材拿到院中晾晒,随即又躺回房中搂着双双又睡了过去。
直至被一阵雨声惊醒。
想起院内晒的药材还没收,迅速起身下床,拉开房门,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只见房门边屋檐地上,摆满了药材。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药材没被雨水打湿,还是干的。
起身撑伞跨出门槛,来至院中,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她独自站在那雨幕中抬头望天。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内心疑惑之下亦是惊喜。
雨雾朦胧间,她抿唇微笑,眉眼明媚灿烂......
对面酒馆高高的屋檐之上,负手而立一人,垂眸间,望向那雨幕中的女子身影,亦嘴角清扬,眼眸柔和璀璨.......
“那些药材都收完了吧?”
郁禄正站在问安堂对面二楼的窗台,望着不远处那抹身影。
舟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禁笑了笑,道:“放心吧,全都收在那屋檐下了,这雨下得猝不及防,幸好公子及时提醒,我们才能将那些药材全都收了,还不被娘娘发现。”
“咱以后可得多注意些娘娘的动向才行。”他随即转头,忍不住又担心道。
......
归染醒来后便没再睡下。
只身进入灶房,撸起袖子准备起锅烧火做饭。
这几日双双胃口并不好,虽然对面的面馆改成了酒馆,也不是单一的素面,她却对从前那面馆老板煮的素面想念至极。
归染曾下厨学着做了些,可做的再相似,也不是原来那味儿。
她掀开灶台上的锅盖,却又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锅里摆放着做好的饭菜。
她皱眉,不可思议地伸手触摸。
还是热的!
忽而,一阵风吹来,她敏锐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一切都太奇怪了。
亦或是引诱,窃贼进屋了?
最近听说在这周边可是有窃贼,隔壁农户家里昨日才被窃贼偷了。
她想了想,当即从衣袖里拿出银针来插入饭菜里试探。
没毒!
看着银针没有任何变化,又端起饭菜闻了闻,只有香味没有其余怪味。
可她还是不敢轻易吃,毕竟是进嘴的东西。
这时,双双亦步亦趋地双手抱着门边跨了进来,道:“好香呀,姐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她端来矮凳踩上去,攀着归染手臂朝着锅里望去。
“哇!香喷喷的红烧肉!”
说着不经意间咽了咽口水,转头兴奋道:“姐姐最棒!宝宝最爱姐姐啦!”
归染瞧着,不忍心不给她吃,只得端着饭菜上桌。
饭桌上,双双夹了一块进归染碗里,随后才给自己夹了一块,一口便塞进了嘴里。
归染笑笑,轻咬一口,脂香瞬间充斥口腔,肥而不腻,甜咸口的,正合她口味。
餐盘里不仅有饭菜,还有两碗银耳莲子羹,羹里放了几颗红枣提味,味道是她喜欢的。
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吃着。
双双见状,也学着小口小口的吃,只是吃到一半,她忽然转头看向屋外那瓢泼大雨,又回头看了看归染,眼神里渴望更甚,欲言又止。
归染察觉,轻声询问:“双双可是不喜欢这些饭菜?”
只见双双默默摇了摇头,又朝屋外看了几眼。
“是想出去玩?”归染顺着视线望去,又猜了猜道。
“不是的,”
双双看向归染那殷切的关怀眼神,这才问了出口:“姐姐,明日还会下雨么?我想让你陪我去山上采大红蘑菇。”
归染了然,当即应下:“好!”
“耶~姐姐最好啦!”
她不住地夸赞,又兴奋问道:“姐姐你说,我们明日上山还会不会再遇到那位叔叔呀?”
话音一落,归染愣住。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鬼使神差地轻“嗯”一声。
双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望着归染捂嘴“嘻嘻”偷笑一声。
且听她缓缓又道:“那......叔叔估计又得趁着你睡着摘下眼睛上的布条,偷偷亲你了。”
“你说什么!!?”
归染回神,手中勺子应声落地,当场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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