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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尽夏(三)

深夜,月笼明。素来鲜无人烟的青华山传出窸窣的脚步声,轻轻浅浅,踩在未化去的残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阿姐,我们当真要去吗?”阿云背着个半人高的竹篓,跟在女子身后,顺着布满荆棘的小径,步履不停,往林子深处走去。

她惊恐地张望着不见前路的密林,想到目的地,犹豫再三,壮着胆子,还是悄声问出口。

沈怀珠嗯了一声,停住脚步:“你若害怕,可在原地等我。”

此行本不欲带阿云,又担心她孤身留在破庙里会有危险,才无奈将她一并带来。然而她忘记阿云不过七八岁,胆子不大,容易害怕。

阿云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时不时还有不知名鸟雀的嚎叫声,格外瘆人。

“不,我不怕,阿姐。”她咽了口水,觉得还是跟着阿姐比较好。

沈怀珠再次确认,“你确定要随我同去?”

阿云连连点头。

“好,走吧。”沈怀珠见她非要跟着,也不多废话。

周围又静下来,只有细微的踩雪声。

银霜月色,轻笼着凹凸无序,杂草丛生的荒地,凄凉悚然。

这是一片乱葬岗。

宋世文腿上有处长疤,深入骨髓,是幼时不小心磕伤的。每到寒天,又酸又痛。

即便化作白骨,这道疤痕也不会彻底消失。

是死是活,总该有个踪迹。

惨淡月轮高悬于夜空,洒下冷冰无情的银光。

沈怀珠专心致志地伏身腐肉白骨间,仔细翻找。

蓦地,卷起一阵冷风,吹的人骨缝生寒。

下一瞬,脚腕处突然传来冰凉触感,有个东西正紧紧缠着她的脚踝!

沈怀珠登时僵直身子,寒毛直竖。几乎在视线下移的刹那,她翻转手心,摸出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毫不犹豫刺了下去。

“痛。”微弱的呼痛声响起,怀珠脚踝的触感瞬间卸力。

低头,一个身着血污囚服,浑身瞧不出半分人样的东西躺在她脚边。双眼微睁,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救,救我。”

是个仅存一口气的死囚犯。

冷冷瞟了他一眼。

沈怀珠走近,抬脚,动作利落地跨过男子,往乱葬岗深处摸索。

“……”

半山腰上头的巨石后,躲在阴影里的两人不约而同扶额。

“陆主簿,你老实说,前些日子路过那间破庙,你是不是偷偷进去给公子下降头了?”扶影瞠目结舌道。

公子素有洁癖,最受不了脏污。每日都要换衣裳,衣裳须得整洁干净,按时熏香。这么个矜贵讲究的人,如今竟穿着死囚身上扒下的血衣,躺在死人堆里,被人无视……

扶影打了个哆嗦,断定:“这个女扮男装的探子要完蛋了。搞不好,她死的要比大牢里那个受贴加官的男探子还惨。”

陆清执缓缓摇着手中折扇,一副看白痴的眼神,道:“我看不见得,说不定咱们这位千年铁树瞧见姑娘貌美,突然开花了呢?啧啧,阵营敌对,正好是一出虐恋情深呐!”

扶影最不耐烦他整日风花雪月,没一点正经事。公子为了查案子,不惜亲自上阵,这大局观,怎是一介浪风流少爷可比?

目光落在扇面勾勒的几支鹅黄色蜡梅上,他嗤之以鼻:“这扇子是不是救过你的命?这等冷风呼啸的冬日,你都不肯离手,莫不是哪个姑娘送的?”

他不懂画,看不出画技好坏,却看得见正中间的几朵花苞尽是墨团,明显是有人故意破坏。这么显眼的污渍,即便是出自天下最好的画师,也断不可能金贵到时刻不离手的地步。

再看这位文弱的主簿大人,仗着一张俊俏面容,万花丛过,处处留情,相熟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没见他对哪个十分上心,想来是有心上人。

陆清执一眼看穿扶影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叹道:“肤浅!怪道观瑾要对扶越委以重任,让你去一秒露馅。”

“切,你才肤浅——”扶影轻哼一声,立马开口反驳,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他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向乱葬岗的方向。

“陆主簿,我觉得,先完蛋的人恐怕是你。”

这番话说的陆清执莫名其妙,他顺着扶影的目光看过去——

凄凉乱葬岗里,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正一人拎着一只脚,倒拖着个男子在慢慢往山下挪。

一灯如豆,观音庙亮起昏暗的光。

沈怀珠擦了擦额间的汗,犹在梦里。

她觉得自己当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同意救这个浑身都透露着不对劲的男人。

阿云眼泪汪汪,跪在男人身边,苦苦哀求:“救救他吧,阿姐。”

无功而返,还凭空多出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沈怀珠一个头两个大。耳边哭声汹涌,吵得她心烦意乱:“躺在乱葬岗里的,不是已经死了的,就是要死的。答应你把人带下来,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阿云泪眼朦胧,失落地说,“大黄死的时候,也是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每次梦到大黄,我都会想,要是它跟着我一起逃出来就好了。”

大黄是阿云养的一条狗,乖巧可爱。但在爹为了五两银子,要把她借给镇上头发都白完的老员外做妾时,阿云逃走,大黄咬住爹的裤腿不许他追,活活打死在棍棒底下。

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若非沈怀珠出声制止,下一个被打死的就是她。

“……狗可以,人不行。”沈怀珠拒绝地坚定,毫无商量余地。

奄奄一息的男子手指微蜷,气若游丝地咳了几声,嘴角渗出几缕血迹。他躺在屋子里,正对着彩漆斑驳、残垣断壁的观音塑像。光线昏暗,观音像的脸隐没在黑夜里,不辨慈悲。

阿云在旁边,想起血迹斑斑的大黄,终是没能忍住,哭得更大声。

沈怀珠拿着巾帕沾水,擦去双手的灰尘血渍,对阿云的嚎啕大哭置若罔闻。

蜡烛用了好些日子,只剩很短半截。偌大的殿宇空旷孤寂,一灯如豆,微弱可怜。女孩渐渐哭累,微微阖眼,哭声微弱许多。

男子陷入昏迷,对外界的争端一无所知。沈怀珠无奈,又妥协一步。她抱起阿云,将女孩放在功德箱拼好的简易床榻上,转身拎起药箱,走向双眼紧闭的男子。

脉象微弱,缓慢沉细,的确是命悬一线的征兆。指尖触到男子腕骨的刹那,她就察觉出被压制着的强烈抗拒。昏死之人无感几乎尽失,何来抗拒?

视线上移,男子的脸血痕斑斑,瞧不清五官。自进入鄞州,她便隐约觉得有人在跟踪监视,尤其见过芙蓉后,直觉更甚。

为避人耳目,她刻意选在无人深夜前往乱葬岗,偏巧遇见留有一口气的死囚,又恰好抓住她的脚腕,寻得一线生机。

未免太过巧合。

阿云不知何时醒来,就着朦胧昏黄的微光,瞧见女子半跪在男子身边,旁边放着敞开的药箱,显然在救人。她一跃而起,小跑到沈怀珠身边,怯怯地叫:“阿姐……”

沈怀珠没有看她,心里略略斟酌。不速之客贸然上门,究竟所图为何,她须得一探虚实。不过……她眸光流转,微微勾唇。

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怀珠忍不住发笑。她不动声色收回手,吩咐阿云,“将白日里采的药草捣碎,浓浓煎一碗来喂给他。”

阿云忙不迭点头,飞奔而去。不多时端着一碗弥漫着涩苦味道的药汤走进来。刚熬好的药气味最浓郁,苦味熏的阿云忍不住干呕。

白日里,沈怀珠只采过一味药,唤作黄连。

“阿姐,喂不进去,他牙齿咬的太紧了。”

大半汤药淋漓洒在男子衣襟,眼看碗里只剩下几口药渣,阿云急的像热锅蚂蚁,求救般看向怀珠。

怀珠接过药碗,“我来喂。”

药汤撒了大半,苦味消散不少。沈怀珠轻晃,沉淀的药渣漂浮起来,呈现出更难下咽的色泽。

“良药苦口,不吃药病怎能好?”她恶作剧般把药碗抵在男子唇边,试图撬开牙关送进去。对方越抵抗,她手上的气力越大,僵持一会儿,男子的唇边竟被磕破,冒出豆大血粒。

电光石火间,一只力气极大的手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沈怀珠毫不意外,飞快掠过捏在她腕骨上的修长手指。

她虽不习武,却察觉到对方指节间的粗糙薄茧,生在这样的位置,非习武之人莫属。然而这人的模样却没有半分粗武气,苍白的脸血色寥寥,一双丹凤眼微阖,露出虚弱疲态,更像个病秧子。

她瞥着男子眼尾染血的泪痣,手腕轻抖,将碗底残渣泼过去。男子本能闭眼躲避,这一刹那给怀珠留下足够的时间反应,她扔掉药碗,手腕翻转,反手以匕首抵上对方的脖颈,毫不掩饰眸中杀意,

“说,谁指使你来的?”

男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含秋波,答非所问: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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