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将泥洼里那间充斥着霉味、草药气和巨大惶恐的破屋彻底隔绝。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被门板吞噬,池非浅站在狭窄的屋檐下,怀里紧抱着冰冷沉重的栖梧剑,如同抱着一块寒铁铸就的墓碑。
风雨并未因她的离开而稍歇,反而更显狂暴。豆大的雨点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冰冷刺骨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单薄的旧衣,瞬间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她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剑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冰冷的沉重是唯一的依靠,又像是无法摆脱的枷锁。
前方,那抹深蓝色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寸的空中,宽大的袖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连一丝褶皱也无。雨水在距离他身体寸许的地方,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轻柔地弹开,化作细碎的水雾,在他周身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他就那样立着,仿佛独立于这片狂暴的天地之外,风雨不侵,尘埃不染。
池非浅看着那道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浆的裤脚和湿透的布鞋。九天孤月与泥沼浮萍。这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带着冰冷的绝望。她用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将涌上喉咙的酸涩咽下,迈开沉重的脚步,踏入了冰冷的雨幕。
泥洼里的土路早已变成了浑浊的泥浆河。每走一步,湿滑粘腻的泥浆都死死拽着她的脚,发出“噗嗤噗嗤”令人心烦的声响。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脖颈,肆无忌惮地灌进领口,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视线被密集的雨帘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前方那道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身影,在风雨中稳定地、毫不停留地向前飘行。
他没有回头,没有催促,甚至没有放慢一丝速度。仿佛身后那个在泥泞中艰难跋涉、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徒孙,与这漫天风雨、泥泞道路并无二致,都是他“点化”路途上必然会存在、却无需过多关注的背景。
池非浅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沉重。怀里的栖梧剑,那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布料,仿佛要冻结她的胸口。疲惫、寒冷、狼狈,还有那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和迷茫,如同这无边的风雨,将她层层包裹,几乎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风雨似乎小了些,从倾盆变成了绵密的雨丝。泥洼里早已被甩在身后看不见的黑暗里。前方的路,在稀疏的林木和低矮的山丘间蜿蜒,通向未知的远方。郁轻舟终于在一处稍微干燥些的、背风的山石旁停了下来。
他并未落地,依旧悬浮着,转过身,澄澈空明的目光落在艰难挪到近前的池非浅身上。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冻得发紫,抱着剑的手臂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微微颤抖,狼狈得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瑟瑟发抖的雏鸟。
郁轻舟的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衣衫,冻得发青的嘴唇,还有那双沾满泥泞、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鞋。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询问,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观察。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在恶劣环境下的状态变化。
“气机阻滞,寒邪入体。”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依旧清越,穿透雨丝,“运转《引气诀》第三周天,可驱散寒湿。”
池非浅一愣。《引气诀》?那是扶摇派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师父明境子在她刚刚踏入炼气门槛时教过,早已被她丢在记忆角落,不知多少年未曾运转过了。在这风雨交加、饥寒交迫的时刻,祖师爷让她运转这个?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能不能先生个火?或者找个避雨的地方?但接触到郁轻舟那双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条天地至理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在他那神性的逻辑里,解决寒冷的方式就是运转功法,简单直接,无需其他。
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默默地放下栖梧剑,靠着冰冷潮湿的山石坐下,闭上眼睛,试图在冻得麻木的四肢百骸中,搜寻那点早已荒废的、微弱的灵力感应。丹田空空如也,经脉滞涩难行。那点可怜的炼气期根基,在长年的荒废和此刻的严寒下,几乎消失殆尽。她努力了半晌,只勉强引动了一丝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的暖意,在冰冷的身体里艰难地游走了半寸,便消散无踪。
寒冷依旧刺骨,饥饿感如同火烧般灼烧着胃壁。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
郁轻舟悬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徒劳的努力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的目光掠过她冻得发青的指尖,又投向远处雨幕笼罩的山野。那澄澈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涟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粒微尘,瞬间又归于绝对的澄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悬浮的姿态,在这凄风冷雨里,更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孤高与疏离。
雨,不知何时彻底停了。厚重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惨淡的月光艰难地投射下来,照亮了湿漉漉的山林和泥泞的小路。
天光微熹时,池非浅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拖着冻僵麻木的身体,跟着前方那抹始终稳定、纤尘不染的蓝色身影,终于看到了人烟。
那是一个比泥洼里稍大些的镇子,依着一条浑浊的小河而建。镇口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牌,字迹模糊,勉强能辨出“杏林集”三个字。镇子里飘荡着淡淡的、混杂着草药和烟火气的味道。
郁轻舟在镇口停了下来,并未进入。他悬浮在离地三寸的空中,目光平静地扫过镇口稀稀拉拉的行人,那些早起赶集的农夫、挑着担子的小贩,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凡俗烟火气和劳作的疲惫。他微微侧首,看向池非浅,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汝可于此地行医,换取所需。”
这是指令,也是安排。仿佛她的行医手段,不过是完成“点化”路途上补充资粮的工具。
池非浅麻木地点点头。行医,换取所需。这是她唯一熟悉、也是唯一能做的生存方式。她抱着栖梧剑,低着头,避开行人或好奇或麻木的目光,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杏林集。
她的样子实在狼狈:浑身湿泥半干,头发纠结,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怀里还抱着一把用破旧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形状怪异的长物。这副模样,别说行医,连乞讨都显得可疑。
在镇子角落一处勉强能遮风的破旧屋檐下,她抖开湿透的包袱,里面只剩下几小包品相最差的、几乎没人会买的草药。她将它们摊开在还算干燥的地面上,又拿出一个磨得发亮的葫芦瓢放在旁边。没有招牌,没有吆喝,她就那么抱着剑,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尊被遗弃的泥塑。饥饿感像无数小虫啃噬着胃壁,寒冷让她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
时间一点点流逝。偶尔有行人经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没人会在一个脏兮兮、缩在角落里的陌生女子那里看病买药。
池非浅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鞋尖,怀里的栖梧剑冰冷依旧。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祖师爷就在镇外,悬浮在离地三寸的地方,看着她在这里像乞丐一样挣扎,只为换取一点能活下去的馊饼。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望的等待和饥寒压垮时,一个略带迟疑的、温和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姑娘……你是郎中?”
池非浅猛地抬头。
眼前站着一个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淡青色棉布衣裙,浆洗得干干净净。她的容貌算不得顶美,但眉眼温婉,皮肤白皙,带着一种常年浸润药草而养成的沉静气质。只是,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里,沉淀着一种化不开的、深沉的哀伤,如同蒙尘的古井,让她的温婉也带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她挎着一个半旧的藤编药篮,里面装着几味新鲜的草药,散发着清苦的香气。
“我……我只是略懂些粗浅方子。” 池非浅的声音因为干涩和紧张而有些沙哑,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剑。
青衣女子——宋时微,目光落在池非浅摊在地上的那几包品相低劣的草药上,又看了看她苍白狼狈的脸和冻得发青的嘴唇,眼中那抹哀伤似乎更深了些,但同时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跟我来吧。” 宋时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疲惫的温柔,“我那地方虽小,好歹能遮风避雨,烧点热水。”
没有询问来历,没有讨价还价,只有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般的淡淡怜惜。池非浅怔怔地看着她,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她慌忙低下头,胡乱地将地上的草药收起,抱起栖梧剑,脚步虚浮地跟在了宋时微的身后。
宋时微的住处离镇中心有些距离,在一处僻静的小山坡下,被一片疏朗的竹林半掩着。几间瓦房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墙低矮,爬满了枯萎的藤蔓。院子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几垄药圃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里面的药草大多也带着深秋的萧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带着一种沉沉的、挥之不去的寂寥感。
“进来吧。” 宋时微推开堂屋的门。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两椅,一个旧书架堆满了泛黄的医书,靠墙放着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木床。最显眼的,是窗边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捣药的石臼、切药的铡刀、大大小小的药罐药瓶,琳琅满目,纤尘不染,显然是主人经常使用的心爱之物。
“坐,我去烧水。” 宋时微放下药篮,指了指椅子,便转身去了旁边的灶间。
池非浅抱着栖梧剑,有些拘谨地坐下。怀中的冰冷沉重提醒着她的处境,祖师爷清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她身上。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间干净却透着孤寂的屋子。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用深色布幔覆盖着的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布幔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灶间传来柴火噼啪的声响和瓦罐碰撞的轻响。不一会儿,宋时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走了进来。
“喝了吧,驱驱寒。” 她将碗放在池非浅面前,热气氤氲,带着辛辣和甜香的气息。
“多谢……宋大夫。” 池非浅低声道,声音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瓷传递到手心,驱散了一丝寒意。她小口地啜饮着,辛辣的姜味混合着糖的微甜滚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蔓延开来,冻僵的身体仿佛终于找回了一丝知觉。
“叫我时微就好。” 宋时微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哀伤依旧,语气却更加温和,“你懂医?”
池非浅放下碗,抹了抹嘴,有些赧然:“只是……跟着师父学过些皮毛,治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罢了。”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宋……时微姐,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捣药?整理药材?换……换口吃的就行。”
她不想白白受人恩惠,尤其是在祖师爷的“注视”下。行医,换取所需。
宋时微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羽毛,却沉得仿佛压着千钧重担。“也好。后院还有些新采的紫苏和车前草,需要挑拣晾晒,你若有空,便帮我弄弄吧。”
池非浅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
接下来的几天,池非浅便暂时在宋时微的小院里安顿下来。她手脚勤快,挑拣草药、晾晒清洗、打扫院落,做得一丝不苟。宋时微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坐在窗边那张大木桌前,或是研读医书,或是仔细地处理药材。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静。只是,那份沉静之下,总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像一层无形的薄纱,将她与这鲜活的世界隔离开来。
池非浅渐渐发现,宋大夫的医术,绝非她自称的“尚可”。杏林集的人似乎都知道她,常有病人慕名而来,多是些疑难杂症或是贫苦人家。宋时微诊脉精准,用药奇巧,往往几剂下去,便能见奇效。她收费极低,甚至常常倒贴药材,对贫苦者分文不取。池非浅在一旁打下手,暗暗心惊,这医术,比起她师父明境子,恐怕也相差无几了。
然而,更令池非浅感到困惑甚至隐隐不安的,是宋时微的另一个习惯。
每天黄昏,无论多忙,宋时微都会准时放下手中的一切。她会打来一盆干净的温水,取出一条崭新的、雪白的软布巾,然后走到堂屋那个被深色布幔覆盖的角落。
然后,她会在池非浅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揭开那块厚重的布幔。
布幔滑落。
露出的,并非什么珍奇物件,而是一具……人形的骸骨。
那骸骨被精心地安放在一张铺着干净锦垫的宽大靠背椅上。骨骼完整,呈现出一种陈年的象牙白色,每一根都擦得干干净净,不见丝毫尘埃。骸骨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却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淡青色男子长衫,尺寸恰好合身。空洞的眼窝朝着前方,下颌微张,仿佛带着一丝永恒凝固的笑意。
宋时微的动作,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温柔,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她浸湿软布,拧得半干,然后开始极其细致地、一点一点地擦拭那具骸骨。先从光滑的头骨开始,指腹轻柔地拂过冰冷的额骨、颧骨,避开空洞的眼窝,再小心翼翼地擦拭下颌的线条。接着是颈骨、肩胛骨、肋骨……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她一边擦拭,一边低低地、絮絮地说话。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阿衍,今日天放晴了,后山的野菊花开得正好,黄灿灿的一片,你以前总说像碎金子铺在地上……”
“镇东头的陈阿婆,她的咳喘好多了,用了新配的方子,里面加了你上次说有用的枇杷叶……”
“药圃里的那株素心兰,好像又抽了一片新叶子,你看见了吗?就挨着那丛石竹……”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堂屋里。内容琐碎而日常,仿佛只是在跟一个熟睡的人分享着一天的见闻。然而,那倾诉的对象,却是一具冰冷、沉默、空洞的白骨!
池非浅第一次撞见这场景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时微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的尴尬或惊惶,只有一片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平静。那双哀伤的眸子看向池非浅,里面没有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潭水。
“吓到你了?”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歉意,随即又转回头,继续专注地擦拭着白骨指骨间的缝隙,仿佛刚才只是问了一句“晚饭吃什么”。“阿衍他……只是睡着了。他喜欢听我说说话。”
池非浅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宋时微温柔的侧脸,看着那具穿着整齐衣衫、端坐如生的白骨,看着那双在冰冷骨骼上轻柔移动的手……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恐惧、荒谬和难以言喻的悲凉的寒意,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堂屋,冲进了后院冰冷的暮色里。她扶着冰冷的竹篱,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头那浓重的阴影。
疯子?还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泉般,毫无预兆地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执念如茧,可护心,亦可囚魂。”
池非浅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院落的篱笆墙外,几竿修竹的阴影里,那抹深蓝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悬浮在那里。郁轻舟的目光,穿透稀疏的竹影,落在那扇透出昏黄灯光的堂屋窗户上。他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清俊,也愈发非人。澄澈空明的眼底,映着窗纸上宋时微模糊的身影和她对面那具端坐的白骨轮廓。
那眼神里,没有池非浅此刻的惊骇与恐惧,没有常人的怜悯或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观察星轨运行般的审视和……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理解的困惑。
仿佛在探究一个违背了天地常理的、奇特的谜题。
“此乃她之道心所栖,” 郁轻舟的声音直接在池非浅的识海中回荡,清晰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强行破之,恐毁其人。”
道心?池非浅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窗户。守着白骨说情话……这是道心?祖师爷眼中,这竟是……一种“道”?
荒谬!这分明是疯魔!
她想反驳,想质问。可郁轻舟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目光,和他话语中那种陈述天地法则般的笃定,像一盆冰水,将她所有激愤的念头都浇熄了。她看着祖师爷悬浮在竹影中的身影,又回头看向那扇透出诡异温暖的窗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迷茫,如同这沉沉的暮色,将她彻底笼罩。
执念如茧……护心?囚魂?
宋时微的喃喃低语,仿佛又隔着门板,幽幽地飘了出来:
“……阿衍,今天的粥熬得稠了些,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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