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不长眼睛啊,大路那么宽,你偏往我少爷这撞,杨希扯住撞到楚怀序的男人骂道。”
被撞之人是知县家的独子楚怀序,手持纸扇自有几分儒雅,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发间所戴的银色莲纹发冠清冷高贵,映得其眉眼多了几分仙人之姿。
“少爷饶命,我不是有意的。”
楚怀序持扇轻点杨希的肩:“杨希,放他走吧。”
“我家少爷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滚吧。”
“少爷,一品阁的糕点无甚新意,这新开了家糕点铺,我们便在这买吧。”
“也好,你去排队,我去买些笔墨纸砚,记得多买些桂花糕,娘和小槿爱吃。”
“是,少爷。”
“跑,我看你往哪跑,田素馨穷追不舍地追着一男子。”
“这坤乐县,小偷可真多,田素馨捂着胸口大喘气。”
“这回看你怎么跑,田素馨捡起路边的小石子往前扔去,男子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跑呀,怎么不跑了,把钱拿出来,不然,田素馨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在手中轻拍了几下。”
男子趴在地面磕头:“姑奶奶,饶命,饶命。”
“算你识相,田素馨接过荷包。”
“楚公子,你的笔墨纸砚,共二十两。”
楚怀序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想着许是掉了:“掌柜,这二十两你先记在账上,待会你将东西送去府上,再行结清。”
“行,楚公子,我还信不过你吗,慢走,掌柜笑着相送。”
前路突然被挡,楚怀序垂眸望去,拦路的是位着橙衣的蒙面女子,虽看不清她的外貌,可她额间的那颗朱砂痣,独具韵味。
楚怀序弯腰作揖:“小姐有礼了。”
“公子,这可是你的荷包,田素馨手提荷包问道。”
楚怀序一看,果真是自己的荷包:“多谢小姐,这正是在下的荷包,里面有一百五十两银票和十两碎银子。”
楚怀序接过荷包:“多谢小姐,替我捡回荷包。”
田素馨见他动作儒雅,一副翩翩公子样,有心提醒:“公子,这可不是我捡的,出门在外,记得小心些,别再让人偷了。”
楚怀序稍愣,随即想清了缘由:“多谢姑娘提醒。”
杨希提着糕点过来:“少爷。”
楚怀序从杨希手里拿过糕点:“姑娘,这份糕点,便送给你当谢礼吧!”
田素馨摆摆手: “公子,“君子不夺人之好”,公子下次记得小心便是。”
楚怀序望着田素馨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姑娘倒是个真性情的。”
知县府后院,沈木槿俯首轻嗅眼前的娇花,蓝色衣袖无意轻点花心,自带一抹怜花意。
抬眸间,沈木槿勾唇轻笑:“丁香,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
“丁香,你看这些花美不美?”
沈木槿的语气平淡,似乎只是普通的问话,听在丁香耳中却如官审犯人,答得不好就是一顿板子。
“怎么不说话?算了,你过来,把开得最好,最漂亮的几朵花给我折了。”
丁香不敢迟疑,片刻间,枝头上的娇花落入她手。
娇花无枝,丁香将花送到沈木槿眼前:“小姐,花。”
沈木槿捧着残花,笑得温婉可人,可她眼神中的暗芒看得丁香心中惊恐,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木槿轻瞥身旁,不屑地回眸合掌,揉搓之下的花瞬间变得破烂。
地上的残花失去颜色,沈木槿驶过轮椅碾压地面,眼看就要与丁香错身而过时,她却突然回过头,这一对视,直吓得丁香冒鸡皮疙瘩。
“把这些废物给我埋了,沈木槿幽幽道。”
“是,丁香慌忙蹲下拾花。”
沈木槿,知县夫人娘家妹妹的独女,父母于她六岁时意外去世,楚夫人怜惜她成了孤女,便接到身边亲自照料。
八岁那年,为了救表哥楚怀序,沈木槿被倒下的假山砸到双腿,落下了残疾,楚夫人本就怜惜她,这下更是心中有愧,想尽法子补偿她。
“表哥,你回来了。”
楚怀序踏进家门,一眼便看见在一旁等待的沈木槿。
“小槿,这日头毒辣,你留在内屋歇息便好,不必出来接我。”
沈木槿语气低落:“我这破身子,也只能天天在屋里休息了,表哥难道连我这一点小小的自由,都要剥夺吗?”
“小槿,怎的又说这些丧气话,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表哥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沈木槿垂头抽出手帕擦泪。
楚怀序心中有愧,连忙出言安慰:“小槿,你别多虑,我可买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丁香,快推小姐进去。”
“如何,尝着可还喜欢?”
沈木槿下手又拿了一块糕点:“我很喜欢,谢谢表哥。”
瞧她吃得有滋有味,楚怀序稍稍地放下了心。
“小槿,你要是喜欢这家糕点,下次我还给你买,姑娘家的,该活泼开朗些才是,可别总是自怨自艾。”
沈木槿咬糕点的动作一顿,不露声色地咽下最后一口:“表哥,今日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怀序将倒好的茶递给沈木槿:“并无什么事。”
“无事?楚怀序若没有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沈木槿就信了,表哥,可是嫌我话多了。”
怕沈木槿又要哭,楚怀序只好将之前的遭遇娓娓道来。
沈木槿担心道:“那表哥,你有没有事?”
“无事,不必担心,多亏了那位姑娘。”
沈木槿垂下眼睫:“那是什么样的姑娘?表哥告诉于我,我也好找她道谢。”
“这倒不必,我给过她谢礼,她已然拒绝了,此外那姑娘蒙着脸,我不曾看清她的样貌,楚怀序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想来是位鲜活活泼的姑娘吧。”
“是吗?看来表哥对那姑娘评价甚高,莫不是看上人家了,沈木槿淡淡地说了一句。”
楚怀序沉着脸起身,愠怒道:“小槿,我与那位姑娘素不相识,只有一面之缘罢了,你不可胡言乱语,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表哥,是我口不择言了。”
沈木槿的神情看起来委屈可怜,楚怀序也说不出重话:“无事,我知你不是有意的,我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怀序一走,沈木槿迅速变了脸色,双眼闪过一丝骇人的凌厉,哪里还有方才温柔和顺的模样,她轻轻张开手掌,带着牙印的桂花糕染上地面的灰尘。
或是不解气,桌上的糕点,被她用力一挥甩到地上。
她扣着轮椅边缘的指尖微微泛白:“凭什么,我得不到爱,别人也休想得到。”
丁香低垂着头,怯怯地躲在旁边不敢出声。
沈木槿看向丁香:“丁香,过来把这给我收拾了。”
丁香觉着害怕,故作镇定道:“是小姐。”
看她哆哆嗦嗦地捡桂花糕,沈木槿气不打一处来:“别收拾了,丁香,你给我过来。”
丁香见了沈木槿的笑,呆在原地不敢动。
“过来!难道要让我请你吗?”
丁香面色发白跪在地上求饶:“小姐,我知错了,我这就收拾干净。”
“我说别收拾了,聋了吗?给我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三遍,不然你知道的。”
沈木槿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丝毫没有生气的意味,但丁香熟悉她的性子,平淡之后才是真正的酷刑。
惨叫或是求饶,都没有用,丁香的痛苦落在沈木槿眼中被无视,奢求她良心觉悟?只是虚妄罢了。
娇艳脆弱的花在昨晚经受风吹雨打,此时花园一片狼籍,下人们忙着打扫清理。
丫鬟房内,丁香拉起衣袖给自己上药,她手臂上的伤触目惊心,整条手臂青青紫紫的,有些细小的月牙疤,看起来像陈年旧疤,药洒在伤口之上火辣异常,丁香转头死死地咬住唇,不敢哭出声音。
别人都说表小姐宅心仁厚,性格温顺,待下人亲如姐妹,是位难得的好主子,谁能想到,她私底下就是个恶魔,魔鬼,轻则辱骂,重则酷刑伺候。
丁香觉得自己,就是沈木槿眼中出气的工具和无关紧要的蝼蚁,可她不敢不听话,她怕被发卖到肮脏的地方,更怕被乱棍打死。
丁香死死地捏住药瓶:“为什么我的生死,要掌握于他人之手?我想活命,就得默默承受?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小小的丫鬟吗?我不甘心。”
药瓶滚落床底,丁香满是伤疤的手翻开红布,红布之下没有腿的小人任人宰割。
又长又尖的针闪着银光: “沈木槿,你这个恶心的蛆虫,阴沟里的老鼠,你永远不配活在光亮里。”
“沈木槿,你骂我,伤我,等着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丁香露出诡异的笑,眼中闪过毒蛇狩猎时的势在必得。
闹市上,人来人往,求饶声引来众人观望。
“爹,求你,别卖了我,我日后定会拼命干活,赚钱给弟弟上学。”
中年男子不顾女子的苦苦哀求,蛮横地拽着她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冷眼旁观或我一脸看戏,无人上前阻止。
“君子不夺人之好”这句谚语,出自元·马致远《任风子》第四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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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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