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还没回育婴堂吗?田素馨担忧道。”
“还没,我已经让姐妹们去找了。”
不知为何,田素馨的心中有些不安:“流苏,水仙一向要强,你说我是不是罚得重了?”
“小馨,你想哪里去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事那就要接受惩罚,至于水仙,她确实好面子,等她消了气,自然会无事。”
“找到她,可要告诉我一声。”“放心。”
“水仙,你可让我们好找,我当初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跟我们回去吧!月季喜出望外道。”
水仙没想到会被月季撞见,紧张地拢了拢胸前鼓起的衣服:“嗯,我们回去。”
一旁的小枙突然出声:“水仙姐姐,你不在,大家都好想你,你瞧,我想你想得都瘦了。”
水仙敛了敛忧郁的眼神,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小枙,你这鬼灵精,瞧瞧你脸上的肉,水仙捏着她肉嘟嘟的脸蛋,打趣道。”
“嘿嘿…小枙笑了,月季也跟着笑,气氛又似回到从前。”
“行了,我们走吧。”月季抱起小枙,又腾出一只手,拉住水仙:“走啰!我们回家!”
月季和小枙的心情愉悦,没能发现水仙眼里的灰败。
“水仙,这三十两给你。”谭水仙稍稍昂了昂头,强迫自己不去看田素馨,她怕她看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就会流下来。
见谭水仙不接,田素馨拉过她握成拳的手,将荷包放进她的手心:“水仙,你别怪我在众人面前惩罚你。”
“我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你有野心有能力,不愿寄人篱下,居于人下过日子没错,这钱算我借你的本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谭水仙的泪再忍不住了,奔汹而出:“小馨,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没关系,自古“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你我皆非圣人,你一时抵不住诱惑是正常的,往后我们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田素馨说完伸手、揽谭水仙入怀。”
“小馨,你知道这财帛动人心,却可知它的下一句是金银夺人命,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在田素馨看不见的背后,谭水仙流下一滴晶莹泪。
“王管事,外面有位姑娘找你。”
王管事出来见是水仙,调笑道:“小娘子,这是对我念念不忘,来求我给你名分了?你若是听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
水仙笑着不说话,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慢慢地凑近他耳边,或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没有威胁,王管事没有任何防备。
“是啊,我对你念念不忘,念念不忘的想要你死。”
水仙一个用力,藏在衣袖里的刀正中王管事的后心囗。
王管事睁大着双眼死死地瞪着水仙:“你,他用手指着水仙,直至无力倒下。”
水仙无视王管事的恨意,面无表情地拨出刀,刀拨出的那刻,血喷溅落地,白净的刀上全是血。
像是不解气,水仙发了疯,来回地捅了王管事几刀:“我说过的,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啊,路人看见这血腥的场面,惊吓得大叫。”
云锦阁的人闻声出来时,谭水仙满脸都是血,像极了地狱里的血罗刹,而王管事血肉模糊躺在血泊之中。
“哈,哈,哈…水仙拿着刀,笑得凄厉癫狂,众人竟有些不敢靠近。”
这时,水仙突然站起,做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将沾血的刀放在衣袖上擦干净,接着高高举起,旁人害怕的往后缩,她扫向这群人轻蔑地笑了笑。
刀精准地划过她的脖子,血溅了最近的那人一身,她直到倒下,都是笑着的,最后,她实在是累极了,无力地敛起眼皮。
田素馨众人赶到时,只看见在不停清洗血渍的人:“真倒霉,死也不死远些,死在大门口,这生意还怎么做?”
“请问,这里的人哪去了?”
那人被田素馨冷不防的话吓了一跳,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官府的人带走了,要想收尸还请赶早。”
田素馨提着裙摆在街上狂奔。“她不相信刚刚还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育婴堂的姐妹跟在她身后跑,一个个的眼眶都是红的。
田素馨颤着手掀开遮盖的草帘,谭水仙的嘴唇发白,脸上的血渍也早已凝固,田素馨不忍再看,转过头泣不成声。
事实摆在眼前,育婴堂的姐妹顿时哭成一团。
“大人,刚刚发生了一件当街杀人的惨案。”
楚清正拍案而起:“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做出此事,简直是罔顾律法,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凶手呢?可抓住了?”
“大人,凶手杀人后,状似癫狂,竟当街自刎了。”
“什么,竟有此事,可查出两人间的恩怨?”
捕头继续道:“大人,据死者身边的伙计说,凶手是春意阁的绣娘,日前与死者王才,有过交集,两人状态亲昵,应是情杀。”
“这女子可有亲人。”“回大人,这谭氏是育婴堂的孤儿,无亲无戚,且关系简单,只与同为育婴堂的姐妹交往。”
升堂鼓的声音接连响起,打断他们的谈话。
“衙役,外面发生了何事?”“回大人,谭氏的姐妹敲响了升堂鼓,说是请大人查明此事,还谭氏一个公道。”
楚清正轻笑:“这倒罕见,为杀人者审冤,准备升堂。”“是,大人。”
“嘭,堂下下跪何人,有何冤情。”“民女田氏,民女沈氏,民女……参见大人。”
“免礼,你们说这其中有冤情,可有人证,物证。”
田素馨起身道:“回大人,我们没有。”“大胆,没有证据,那你们就是藐视本官。”
“大人,民女不敢,民女力小位微,这才请求大人彻查此案,还原事情真相,谭氏性情和顺,若不是有天大的苦楚,又怎敢当街杀人,又如何在杀人后绝决的自刎。”
“大人,你是清正廉明的青天大老爷,自当为百姓查清真相,还大家一个公正的审判。”
楚清正拍案打断田素馨的话: “公不公正,我自有论断,你们没有证据证明谭氏清白,可谭氏当街杀人这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且有众人为证。”
“据死者王才身边伙计的口供,这谭氏是勾引不成,这才动了杀心,念在谭氏已畏罪自杀,本官宣判谭氏杀人罪成立,由你们赔偿一百两给王才的家人。”
“大人,此事尚未查清,怎可如此盖棺定论。”
“大胆,你这是质疑本官的判决吗?”
田素馨大着胆子直视楚清正的眼睛:“大人,民女不敢,只是此事还有疑点。”
“嘭,行了,不必多言,不然,小心衙门的板子。”
“来人,退堂。”“大人,王才的妻子来了,她说有要事禀报。”
楚清正的脚步一顿:“来得正好,请她进来吧。”
“民妇赵氏参见大人。”“赵氏,你丈夫王才被杀一案,本官已经宣判,由杀人的谭氏一方赔偿你一百两,你可还有异议?”
“大人,民妇不要这一百两。”
楚清正变了脸色:“你可是嫌少?”
“大人,民妇不要任何赔偿,我是来做人证的。”
楚清正来了兴致,好奇道:“哦,你要做什么证?”
“大人,民妇的丈夫是死有余辜,怨不得任何人,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奸污谭氏。”
听见这话的田素馨等人,感激地看着赵氏,她们就知道水仙不会无缘无故杀人,若没有赵氏,此事已定,她们是如何也找不到证据的,只能让水仙背负着骂名含恨死去。
“赵氏,你所言当真。”“大人千真万确。”
“这么说来,倒是王才有错在先。”
田素馨等人的目光灼灼不可忽视,楚清正咳了一声,立刻改口道:“本官改判,王才奸污少女,罪在不赦,谭氏杀人事出有因,便从轻处罚,由谭氏一方赔十两银子给王才妻子赵氏,退堂。”“大人,英明。”
“赵娘子,多谢你仗义执言,今后处处都要花费银两,这是五十两,你拿着吧。”
“姑娘,我说过我不要任何银两,这钱你收回去,其实,我倒还要感谢你的姐妹替我杀了王才这个畜生。”
沈流苏不解:“赵娘子,何出此言?”
赵氏的眼神突变狠厉:“王才那个畜生根本就不是人,可恨他当初糟蹋了我,更可恨我的父母竟然逼我嫁给这个畜生,禽兽,我想着嫁就嫁了吧,若是能好好过日子便算了。”
“可他心情不好便要打人,直到我有了身孕,倒过了几个月的安生日子,我以为他变好了,可惜那只是我的天真,自从我生下了女儿,他便更加的变本加厉。”
“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后来我也怀过几次身孕,大夫说了是男胎,但我怎能让他这个畜生有后,他就该断子绝孙,若不是你的姐妹先杀了他,杀他便是我。”
田素馨问她:“赵娘子,那你为什么不报官。”
赵氏嗤笑道:“报官,你也看到了,这些狗屁糊涂官,谁有钱,谁有权利地位,谁就有话语权,谁会听我一个小女子的话。”
田素馨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安慰她:“赵娘子,你不肯收这银两,你女儿总归有花钱的地方,你还是收了吧。”
“田姑娘,若你真心想帮我,那就让我在你那做事,我要亲手养活我的闺女。”
田素馨将银子递给沈流苏,转头道:“赵娘子,春意阁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流苏姐,水仙这有一个盒子,是给掌柜的。”
“给我吧。”沈流苏走到田素馨身前:“小馨,这给你。”
田素馨瞥了一眼:“是什么?”
“水仙,给你的,沈流苏放下盒子,便转身离开。”
“小馨,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这个结局是我自己选的,不怪任何人,你也不必自责,这些银两我怕是用不上了,你拿回去继续做想做的事吧。”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我今脱去一切束缚我的枷锁,是件喜事,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水仙绝笔。”
田素馨双手捧着信,流下的眼泪很快淋湿了纸张。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这句俗语最早出自清代?西周生的《醒世姻缘传》第十二回,原文为“清酒红人面,白财动人心”,后来在《说岳全传》第八回中也有引用。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庄子·内篇·人间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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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街头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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