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娃究竟是何身份?他接下来的命运为何?
“神墟”的危机能否化解?
“神之墟”与“天之痕”、“血流浆”三者存在何种渊源?
“神墟”与魔界本源又有怎样的关联?他曾听到那抹声音从何而来?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每一个都是悬而未决的疑团,沉甸甸的压在谢悬心头。他一会儿恨不得重投幻境一探究竟,一会儿又急于去找师弟商议,所有念头走马灯似的飞转、冲撞不休,搅得他五心烦躁、胸膈堵胀,几乎作呕。
“不好!”
他运指如飞,指尖依次拂过睛明、承泣、迎香等穴,强行封阻视觉嗅觉,又迅速点住膻中、神门、百会等多处要穴,灭心火、镇心神,以防心魔趁虚而入。
随后席地坐下,凝神屏息,缓缓展开内视。这一观想之下,可把谢悬吓得不轻!他赫然发现,丹田竟比进入幻境前扩张百倍,其中灵力磅礴如江海,已凝成气海之象,修为竟达金丹后期!
这个结果,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谁能想到,随意说出的一句话,竟会得到那方天地的认可……不,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得到了乌娃的认可。
而随之而来的收益,远超他过去十八年在山林大荒中辛苦狩猎的积累;修为精进之快,更是比按部就班苦修数十年的成果还要惊人!
引出乌娃的一句发愿竟如此厉害?他又究竟是何种存在?
种种疑问萦绕心间,恰似百爪挠心,谢悬简直恨不得即刻重返那片幻境,一窥其中究竟!他有预感,这其中必定藏着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但现在并非深究此事的时机,他丹田上方的气海正翻腾如沸,分明已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他只稍稍一想,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十有**他修为提升太快,灵力根基尚未与境界磨合稳固,便又被外力催动着冲击下一个大层级,这才导致灵力暴乱、心魔反噬之险。
眼下当务之急是磨合境界,压下心魔!
谢悬指尖掐诀,引导灵气缓缓沉入丹田,又将灵力散于周身,灵力如温水化冰,顺导乱流、引清逐浊。
须臾,气海翻腾渐缓,心魔方生,便被识海镇碎,丹田很快重归清平。
后怕地睁开眼,刚才他太大意了。
在修仙界,每位修者的入门第一课,必是领悟修仙一途艰难。修炼本身就是一件聚沙成塔、汇滴成渊的熬心事,且每提升一境,所需灵力增百倍不止。何况修为的递进,既需磅礴灵气夯实根基,更需岁月磨洗心境沉淀。
若空有强横实力,却心境未达,便如稚童佩刃,终难免伤人伤己。须知吸纳灵气本是滴水穿石水磨工夫,而境界突破更需机缘与心性缺一不可。
唯有灵力积累与心境成长同频共进,方能在仙途上稳步前行,避免因根基不稳而招致心魔反噬。是以每一层级修为与境界的突破,都是九死一生的考验。
说起来,谢悬心境境界是有,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跨修为大层级的情况实属罕见。他本应慎之又慎,可因太过震惊,竟忘了在出幻境的第一时间查探修为、镇压心。
实属不该!
好在他的境界远高于金丹期的无漏境,疏漏虽险却未酿成大祸。谢悬睁眼时,眼底清明。
修仙一途如履薄冰,容不得半点轻慢,他告诫自己,往后定要步步为营。
踏出圆乔之门,寒意裹挟霜雾劈面而来。入秘境时还是深秋,如今目之所及皆银白。谢悬打了个寒战,鼻尖呼出的白汽转瞬消散,掐指一算,竟已冬至,时光飞逝,转眼竟过了两月。
今日就是大朝会了!
风声呼啸,拂动谢悬衣角,他一头扎进风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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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观止殿正门大开,殿内已是济济一堂。
各阁堂尊首携下属长老、执事、领事等齐聚于此,原来今日正是青氲山三月一度的大朝会。
青氲山朝会分大朝会、小朝会,两仪各司其职。小朝会每月初一于观止偏殿书房召开,由三堂二阁一院的尊首向掌门禀报辖下要事,当场定夺处置。
大朝会,则逢季末朔日在正殿大厅举行,堂阁院主要管事的长老、执事等皆需列席。
朝会上要对门派资源调配、人事擢免、弟子奖惩、对外交涉动武等重大事务逐条陈说,经众人商议后表决;最重要的是调解各辖司间积郁的纷争,通过当面对质辩理,消弭龃龉于殿堂之内。
当下,观止殿内喧嚷如潮。
执律阁阁尊林一黎听到身边心腹低语几句,目光微沉。据闻那小子已出了秘境,正往此地疾奔,不知此次又会掀起什么波澜。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提前做了布局,已将关押着朝华宫门人之事提上了台面。
念及此,林一黎清了清嗓子,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厅堂骤然一静。他眯起眼,迈步走向殿中,正迎向玄台高座的人,目光不避不让,拱手高声道:
“掌门,此事已证据确凿。本门不少长老都见过那名唤‘灵柔’的老妪,确认她是朝华宫长老。随行的男子‘张秀’对她恭敬有加,言必称弟子,想必也是朝华宫弟子。
唯有,那唤‘武秋池’的男子,实力高强、性情桀骜,面对灵柔也是颐指气使,显然身份地位在灵柔之上。”
林一黎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可据老夫所知,朝华宫所有高位长老中,根本没有武秋池这号人物。我猜,此人也许是来自‘那个地方’。”他刻意停住,右手缓缓比出“四”的手势,“他的来历,想必诸位心里都有数……”
话音落,观止殿内一片哗然。有人面露恍然,有人倒抽冷气,更有人脸色骤变,却无一人有疑惑之色。
“四大宗门势大,谁敢撄其锋芒?”有人失声叫道。
“正是。四大宗门锋芒谁堪与抗?”林一黎语气却透着成竹在胸的沉稳,“可青氲山既已与‘那个地方’为敌,败局虽已初现,却非全无转机。老夫认为若想避免灭门之祸,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我等手中筹码有限,唯这新得的‘圆乔’福地可作文章,当务之急,应倾尽福地资源,助弟子门人在短期内极速提升修为!
如此或能为门派搏出一线生机。”林一黎眼中精芒暴闪,显然已到图穷匕见之时,将谋划和盘托出,“若如此前所言,秘境三月一开,每次仅容三百弟子入内修炼,此等进境速度远不足恃。我意为另选实力高强、天赋卓绝的弟子执掌‘圆乔’,便可增加秘境开启频次,扩升入内人数,唯有如此,方能在交锋中抢占先机!”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说罢,林一黎负手立于玄台之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果然满堂鸦雀无声,无人敢出言反对。
“看来诸位并无异议。”他满意一笑,随即转过身,虽作仰望之姿,脊背却挺得笔直,不见半分低伏之态,“不知掌门对此有何吩咐?”
慕昭先端坐玄台之上,手中缓缓摩挲着一支羊脂玉笔,眸光隐于睫影之下,似在凝神斟酌字句,眉峰间威严自成。衣襟上金线绣就的云纹流转生辉,腰间玉带环悬垂身侧,未发一丝声响,这般气度竟让满堂渐起的嘈嘈声也随之静了下来。
恰在此时,大殿正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道洪亮喝彩破风而入:
“好,放得好!”
“何人这般放诞,竟敢在正殿朝会时喧哗!”林一黎怒火高炽,豁然转头,定睛一看,只见是一名金冠华服的青年已然闯入大殿。
那青年挑眉含笑,眸光如烈日灼人,一顶鎏金嵌宝冠将墨发高高束起,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外披一袭银蓝暗纹锦袍,领口袖口以冰蚕丝绣以缠枝莲纹,行走间锦袍下摆如深海寒波翻涌;腰间松松系着条曜石蹀躞带,带銙嵌着砗磲宝玉,随步履轻晃生辉,一身富贵骄气,偏偏容光迫人,恰似晴日流霞,整个人披风踏雪而来,竟衬得殿内华光都暗了几分。
那般品容相貌,纵使存了心发难,林一黎也忍不住在心底暗赞一声。
“好小子,来得倒是快!”他余光瞥见青年卷起的衣摆,忽的轻笑出声,“呵,竟还换了套行头。”话锋陡转,神色冷冽如霜,当场呵道:“方才你口中说得是什么胡话?”
“如何是胡话。”青年神色自若,不急不徐回道:“弟子是说,林阁尊老成持重,所言字字珠玑,放诸四海皆准。所以说得好!放得好!”
“你!”林一黎眉峰倒竖,仿佛忿怒之极。谢悬理也不理,一振衣袖,抬步上前,身姿挺拔如松,朝着高台之上深深一揖,声音清朗:“掌门,弟子刚出秘境,不敢耽搁片刻,特来向您禀报探查所得。”他垂手而立,神色恭谨,周身张扬尽敛,独眸光依旧灼人。
“平安归来便好。”慕昭先望着堂下神采飞扬的大徒弟,目光欣慰,“此番入秘境,有何收获?”他虽未多言关切,那放缓的语气却泄露出几分师长对弟子的挂怀。
谢悬心中一暖,眉眼弯成两弯月牙,只觉胸间勇气倍增:“收获自然大大的有!”言毕,他周身腾起迫人气势,原本平和的灵力轰然暴动,气流在他周身卷起漩涡,吹得衣衫猎猎,气势节节攀升,不过瞬息,周身的灵力波动就从筑基初期攀升至筑基后期。
满殿皆惊中,谢悬抹了把额角不存在的汗:“掌门,弟子已探明‘圆乔’之中大小幻阵十万八千座,含单阵四千数、复阵三万三千座、连环阵七万一千余座,另有特殊修炼阵法。
其中,铸体阵八千八百座:‘金刚锻体阵’两千,‘玄□□骨阵’三千八百,‘乙木生机阵’三千;
炼心阵五千座:‘清心凝神阵’三千,‘明镜开悟阵’两千;
聚气阵一万两千座:‘混元聚灵阵”五千,‘五行归元阵’四千,‘周天星斗阵’三千座;
学识之阵四千九百座:‘万象传承阵’二千三百,多数是单阵;‘灵慧归窍阵’一千三百,‘悟法通玄阵’一千三百。
这些幻阵法灵气充沛,暗藏玄机,彼此呼应又各有专攻。不管是打根基还是求突破,从初入宗门的炼气弟子,到冲击化神临台之境的长老,都能找到契合的阵法。
谢悬站在大殿中央,双手抱拳朗声道:“各位尊首、长老、执事、领事,且听我言。这‘圆乔’秘境中幻阵十万八千座,阵法相辅相成,又阴阳调和五行相生,乃浑然自成一方灵气循环的修炼圣地。还蕴藏音律、炼器、符法、驯兽、剑法等我派久未补足的珍贵传承。弟子身处阵中,既可借灵气修炼进阶,又能研习秘术精进所学,一举两得,再无短板之忧。
可想而知,在不久的将来,不仅是我派弟子修炼进阶的绝佳道场,更可成我青氲山派兴盛之基石!”
数位首尊猛地起身,玄木座椅与青砖相击发出刺耳锐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见惯世间奇景的长老们,此刻也顾不得仪态,纷纷交头接耳,尽显震撼之色。
这时谢悬又挠了挠头,似是有些腼腆:“弟子探查时,不过随手一试,哪想到圆乔竟如此神妙,等回过神来,修为竟精进了。”说着,他又外放气势展示了一遍修为,不知引动多少人心头滚烫。
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那是多少修士穷尽心血、白白耗费十数年光阴,也未必能跨越的天堑!可在谢悬口中,不过是短短数十日的功夫?!
可叹他不过双十年华,若照此神速修炼,青氲山派怕是要横空出世一位未满三十便结丹的绝世天骄!这般惊才绝艳年轻弟子,放眼源界千百年来,也是闻所未闻!
更别提这座圆乔秘境,此刻就在谢悬手中,假以时日,待他彻底参透秘境奥秘,源界第一人怕不是就要出在青氲山了!
如此……不可!
林一黎面上闪过阴鸷,不着痕迹地朝身旁使了个眼色。
众人还沉浸在震撼中,谢悬似是才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只是可惜,这秘境开放的次数和容纳人数,皆受所有者修为所限。以筑基期修为为例,初期只能三月开启一次,每次容纳三百人;若是筑基后期,便可缩短至两月一开,每次放进五百人……待日后修为更高,开放频率与人数确也会随之提升。”
交语声愈发急密,数位长老眼底贪婪翻涌,竟有些掩饰不住觊觎神态,更多人却暗自摇头叹息。
到底是年轻,竟将这等短处在众目睽睽下和盘托出。须知这秘境掌控权,不仅牵扯修炼资源分配,更是一场关乎门派话语权的暗潮。
还是见识短浅了!
“如此说来,属下认为林阁尊先前所言有理。眼下我派与‘那个地方’的冲突在即,当务之急是重寻实力高强的年轻优秀弟子掌控“圆乔”,最好是金丹期弟子接手,将其功效发挥至极致,每月容纳千人入内修炼,届时门派可借此大幅提升实力,扭转不利局面。”说话这人是将造院下辖天工筑长老,邓昭通。他身形清瘦,一袭灰裳,面容冷峻,此刻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急忧。
谢悬拉长尾音,“哦”了一声。他本就生得气质洒脱,此刻似笑非笑地看着邓昭通,意味深长:“邓长老的意思是,弟子我不优秀,不年轻?”声音里虽带着一丝调侃,却有几分不容小觑的气势。
邓昭通神色冷硬:“谢‘首席’身为掌门首徒,青氲派百年难遇的天才,自然是年轻俊杰中的翘楚。但如今门派存亡悬于一线,老夫所想,唯有延续山门传承,将‘圆乔’秘境的效用发挥到极致。谢首席纵然惊才绝艳,可留给门派的时间紧迫,为大局计,也只能另选他人执掌。”
谢悬垂眸:“不知邓长老心中,谁人比弟子适合执掌圆乔?”
“我观年轻一辈弟子中,袁向聿不错。”邓昭通目光坚定,下颌微微扬起,“他不仅踏入金丹期,且行事稳重,若由他掌管‘圆乔’,每月千人修炼的事便能达成。”
谢悬心中顿时了然,连人选都早已内定,这场看似商讨的大朝会,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从自己手上夺走圆乔秘境的控制权!
他的笑容也冷下来:“邓长老也莫忘了,这圆乔可是弟子找回来的,没有弟子,这秘境哪有青氲山的份!”
邓昭通仰着脖颈:“老夫从未否认谢首席的功绩,但秘境既入宗门,便该为全派存亡计。袁向聿虽无寻回之功,却有金丹修为可镇秘境灵脉,每月千人修炼的规制唯有他能稳妥运转。谢首席若执意纠缠旧功,岂非让满门弟子拿性命陪你争这虚名?”
“我拿命去拼去抢回来的福地秘境……”谢悬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哈哈大笑,“竟成了邓长老口中的‘旧功虚名’?
一句‘大局为重’,便想将我亲手夺回的秘境转手他人?”笑声戛然而止,他神色凛冽:“若是我不肯呢?!”
“别忘了,秘境固然是你夺来的,可门派危机也是你带回来的。”邓昭通望着谢悬愤怒而年轻的脸庞,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怜悯缓缓摇头叹息:“你太年轻了,只看到自己夺秘境的艰辛,却不知如今门派的处境有多凶险。四大宗门早已渗透到周边,‘那个地方’穷兵黩武,随时都可能兵临青氲山。”
他抬手抹过鬓角的白发,语气沉重:“老夫年轻时,也如你这般意气风发,觉得只要有实力,便能纵横天下哪里都去得。可现实并非如此,有些牺牲,是不得不做。”
他眼中满是沧桑:“你以为将‘圆乔’交给袁向聿,是夺你的功劳?不,这是为门派留下一线生机。袁向聿的天赋虽不如你惊艳,但他守成持重,是门内持有福地的最好人选。而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一旦开战与‘那个地方’,青氲山需要你这样的天才纵横捭阖,而不是因为秘境困于一隅。”
邓昭通背过身去,望向殿外风云变幻的天空,“世道艰难,不是你一人的热血就能改变。有些时候,放下执念,才是真正的担当。”
啪啪啪,殿内响起三声清脆的击掌声,谢悬嘴角勾起讥诮的角度。“好说辞,好指教!”他冷笑道,“明明是要打劫晚辈弟子,偏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把巧取豪夺妆扮成‘为人好’!”
“不愿,便是不肯‘牺牲’,便是不识时务?”
“真真可笑!”
唇舌如刀,硝烟无声,观止殿大殿一向是慕昭先一人的战场。但好在这次终于等到了弟子们的成熟,先是大弟子闯进来横冲直撞乱拳打死老师傅,接着二弟子偷摸加入布阵,最后小弟子也加入进来放冷箭……到后来越来越发现,诶,这么就赢了?咦,怎么又赢了?这么容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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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唇舌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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