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操场。
运动会正热闹,加油声和哨声混成一片。
操场东边的篮球场边上临时支起了小摊,卖凉粉、凉面和各种零嘴。
主席台旁的遮阳棚下,蒋夏夏正对着话筒激情四射地念着各班递上来的加油稿,念得口干舌燥。
桑榆拎着几瓶冰饮料及时出现,如同救星。
“你陈哥请的。”桑榆递过去一瓶。
蒋夏夏拧开就灌了一大口:“他们人呢?比赛去了?”
“没,项目都在明天呢,这会儿去给班里运动员加油了。”
“唉,要是江祈也参赛就好了,还能光明正大看他两眼。”蒋夏夏叹气。
桑榆忽然想起来:“他有项目吧……好像是跳远?我路过听到广播在叫名字了。”
“我靠!”
蒋夏夏瞬间把手里一沓稿子塞给旁边同学:“帮个忙顶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拉着桑榆就往跳远场地狂奔,横穿半个操场。
运气不错,跳远比赛还在进行。
沙坑两边围了好几层人,她俩只能挤在运动员入场区后面看。
突然,蒋夏夏激动地一把抓住桑榆胳膊:“江祈!是江祈!”
桑榆瞪大眼:“就一个背影你也能认出来?”
蒋夏夏得意地摸摸鼻子:“那当然,暗恋的人嘛,背影都刻在脑子里了。”
接下来的时间,蒋同学眼里只剩下江祈。
桑榆在旁边默默琢磨着这句话。
运动会第二天,桑榆在教室里窝了一上午。
外面太阳太毒辣了!
班里窗帘一拉,投影仪放着电影,桌上堆满了零食汽水,简直神仙日子。
放的是部美国犯罪片。
主角Lysander童年悲惨,长大后疯狂想建立一个没有痛苦的“乌托邦”。在他扭曲的认知里,只有那些拥有美好品质的人才能进入这个理想国。他接连杀了七个人,每次杀人后,都按照《神曲》里的描述搞什么“灵魂引导仪式”,美其名曰把死者送到“乌托邦”。
大热天,桑榆看得后背直冒冷汗。
后面情节越来越血腥,班里跑了一大半人。
桑榆也坐不住了,溜出来准备去看许湜他们的比赛。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撞上陈佑李。
“你怎么上来了?跳高不是快开始了吗?”桑榆一脸懵。
陈佑李没说话,朝她走近两步。
桑榆下意识后退,背抵到了墙上:“怎、怎么了?”
“比完了。”男生晃了晃手里刚拿到的金牌。
“啊?!”桑榆惊呼,“比完了?我记错时间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男生呼吸还有点不匀,额前碎发也被汗水微微打湿了。
明显刚剧烈运动完。
桑榆哀嚎:“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佑李低低笑了一声,侧身往楼上走。
桑榆赶紧跟上:“你去哪儿?我陪你!”
“卫生间。”
桑榆一噎:“……那我还是去操场等你吧。”
“嗯。”陈佑李拧开手里冰水的瓶盖,喝了一口,喉咙被冰水润过,声音清清凉凉的。
“对了,蒋夏夏让我捎句话给你。”
桑榆抬头:“什么?”
陈佑李站在高一级台阶上。
“她说,你上次夸身材好的那个男生,在篮球场打球,让你赶紧下去看。”
桑榆:“……你上一句话是什么?”
“蒋夏夏让我捎句话给你。”
“再上一句。”
“去卫生间。”
“走走走!”
桑榆立刻推着他胳膊往楼上走,“我在门口等你!”
今天的太阳比昨天更毒,橡胶跑道晒得发软。
许湜坐在看台上,不知从哪儿顺了把扇子,哗啦哗啦地扇着风。
“哟,还知道下来啊?”
“记错时间了嘛,又不是故意的。”桑榆小声辩解。
“那你可亏大了。”
许湜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状,“陈绥跳高那会儿,衣服飘起来露了点腹肌,底下那帮女生,嗓子都快喊劈了。”
桑榆撑着脑袋:“……我才不是那种好色的人!”
坐在旁边的陈佑李淡淡接话:“你明明就是。”
许湜笑出声,站起来,用扇子轻轻戳了戳桑榆:“我得去检录了,警告你啊,不许趁机偷撩陈绥衣服!”
说完,他利落地跳下看台,没给桑榆反驳的机会。
桑榆尴尬地笑了笑,伸手去拉陈佑李的袖子:“你别听他瞎说……”
男生轻轻拍开她的手:“心术不正。”
桑榆:“……”
百口莫辩。
蒋夏夏凑过来:“咦?你怎么没跟陈哥在一块儿?”
桑榆瞪她:“你还好意思问?”
“我怎么了?”蒋夏夏一脸无辜,“难道不是你放陈哥鸽子没去看跳高,他生气了?”
“……”
“那你哄哄他呗。”
“怎么哄?”
蒋夏夏二话不说把她拽下看台:“跟我来!”
操场中心,十几个学生围坐在草坪上,正拿着话筒K歌。
桑榆立刻猜到她的馊主意:“你不会让我唱吧?”
“聪明!”蒋夏夏一拍手,“放心,有我这个中华小曲库给你挑歌!”
桑榆转身就要走:“不要!”
蒋夏夏一把拦住,压低声音:“陈哥就在那边,肯定能听见,机会难得啊姐妹!”
桑榆无奈投降:“……行行行。”
蒋夏夏大大咧咧上前,跟一个同学要了话筒,蹲在地上翻手机找歌。
“这首会吗?”
“没听过。”
“这首呢?”
“记不住词。”
……
“这首总行了吧?”蒋夏夏点开一首。
桑榆怕她没完没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前奏响起,有人听出来了,开始“喔~喔~”地起哄。
桑榆僵站着,深吸一口气,小声开了口:“想跟我吵架,我没那么无聊,不懂得道歉,我没那么聪明……”
声音有点抖,还有点走音。
陈佑李原本在跟同学说话,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目光在空中相遇。
桑榆一紧张,调跑得更厉害了。
围观的同学们看看她,又看看陈佑李,顿时明白了,起哄声越来越大。
桑榆的脸“唰”地红透了,声音越来越小。
蒋夏夏眼疾手快,一把将陈佑李拉过来,把话筒怼到他嘴边,大声喊:“一起唱!一起唱!”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一起唱!一起唱!”
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点慵懒的温柔,接了下去:
“两颗心能塞几个问号
爱让我们流多少眼泪
你的眼神充满美丽
带走我的心跳
你的温柔如此靠近
带走我的心跳
逆转时光到一开始
能不能给一秒
等着哪一天你也想起……”
他们唱得青涩,却坦荡又张扬。
坐着的同学也跟着哼唱起来,起初稀稀拉拉,慢慢汇成了合唱。
此后多年,这个瞬间变成一颗星星,镶嵌在记忆长河中,璀璨不息。
背后邹惠悄悄走到桑榆身边,轻声说:“你很可爱,如果我是男生,也会喜欢你的。”
桑榆倏地扭过头,脸上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是女生我也喜欢你呀!”
邹惠先是一愣,随后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陈佑李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看向她。
To桑榆:
那个女孩站在那儿,
如此明媚,鲜活,坚不可摧,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在她体内流淌。
我注视她,
心里就生出一整片森林。
她笑的时候,
森林放晴,阳光斑驳,树影婆娑,
鸟叫虫鸣蝶翩跹,生物之以息相吹。
她无望落泪,
这里也下起雨,无边无际,水幕茫茫,
所有树低沉哭泣。
她在很小的年纪,
就这样充盈我的心脏,
我能为她做的,却很少很少。
我珍视她,
许愿以我的身体和意志化作一段誓言,
镌刻在石碑上。
当她路过时,深深凝望我,好奇地念出声:
无论贫穷或富有,
疾病或健康,
美貌或失色,
顺利或失意,
我都愿意爱我自己,尊敬我自己,支持我自己,并一生忠诚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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