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跪倒在会议室门口的马思奇渐渐恢复被疼痛占据的神智,五指抓穿实木门直接撕扯下来反手砸出去,他的攻击目标显然是刚刚开口的尧笙灵,但陈火观和陈安紧紧守在她旁边一刻也不曾放松警惕,陈火观挡在前面借用枪击缓冲实木门的冲击力险而又险躲开,而陈安已经横抱着尧笙灵蹲到严严实实的工位后面。
就这两秒的时间马思奇已经扑到陆弥面前,他只感觉肩胛像是被一记重锤袭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去,既然尧博士说不能开枪,那他就不能这么做。
身后不远处就是脆弱的玻璃幕墙,眼前的马思奇面目狰狞,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火力再次喷涌而出,可马思奇的后背就像是精铁制成般无懈可击,鑫采情急之下将原本用来绑他的麻绳套上他的脖子,阻碍不及反而整个人也被拖着向前,陆弥毫不犹豫地将枪脱手甩出去,就算他死也得把枪留给他们!
耳朵被身后撞开的玻璃碎片划伤,这是他最后一刻的想法。
神奇的事发生了,无论众人用绳子,集中火力,甚至有人抱住马思奇的腿都不能阻止他往前的脚步,几乎已经快绝望时,马思奇瞬间卸力,神情疯狂地甩开困住他的几人。
“他要那把枪!”尧笙灵大脑飞速运转,“陈安,把它拿过来!”
“是。”陈安放开她,准备起身。
“你待着别动!”陈火观就是被甩飞的一员,他飞快爬起来龇牙咧嘴地往后踢了一脚,装着唯一一颗微型生物弹的枪滑至尧笙灵躲着的工位旁,被她眼疾手快捡起来。
遭几人耍弄一通的马思奇表情扭曲,充血的眼球死死盯着工位的方向,举盾挡在前面的数名警卫根本扛不住他如山一般重的力气,一名警卫试图用警棍砸向他的膝关节,却被反手抓住手腕连带着小臂扭曲成夸张的弯折,还没发出惨叫整个人就直接撞倒在墙上不省人事,没有人能拦得住马思奇。
玻璃幕墙旁扶着陆弥起身的鑫采被这一幕惊得慌张大喊,“笙灵,快把枪扔出来!”
马思奇亲眼看到她捡起了枪。
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尧笙灵!她闭上眼掌心覆在耳廓上方,一定是她遗漏了什么地方,或者她从头到尾的猜测都错了。
她确实没有看到其它异能者对血\肉有诡异的青睐,假如马思奇吃人的习性只是个体差异性,那么异能者和病毒源感染者或许根本就没有相关性。
就像你曾经数次解析晋月断掌的细胞成分,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不对,尧笙灵额前的碎发微微濡湿,衬得皮肤愈发苍白,恐惧与兴奋交织的情绪一下一下冲击她的大脑,正常人的身体细胞承受不了刀刃枪弹的攻击,也绝没有那么惊人的愈合力,那么她到底遗漏了什么?
病毒组织,人体组织,III型感染髓细胞……
“我要找到你...我好饿。”马思奇飘忽不定的声音近在咫尺。
“饿?”他吃了这么多,怎么还会饿呢?
他腰腹部的赘肉层层堆叠,沉甸甸地坠下来几乎淹没下肢,连外衣布料都绷出夸张的弧线。
从人类的角度看,他这副样子早该撑死了。尧笙灵垂头皱眉。
陈火观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工位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枪扔出来,可现在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你个废物,除了吃还知道干什么!”
马思奇的脚步停在目的地旁边,陈安抱着尧笙灵躲在空旷的工位里面,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难道不是吗,残害同胞的败类,你看看你肚子都成什么样了还喊饿?”
马思奇脸颊两边奇异的鼓动,像只被激怒的野兽朝他龇牙,不忿地重复,“饿,我饿!不吃东西我会死!”
“你吃的胃囊都要掉出来了!正常人要像你这样早该进医院了!”
陈火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要是能拖住他就好了,他心惊肉跳地看着马思奇,生怕他稍稍再往前走一步,或是低头往下看。
鑫采和陆弥很快发现陈火观这一套是有效的,至少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见此陆弥抽出军刀从另一个角度激怒他,“你不是饿,你只是满足不了自己的贪婪,所以永远也吃不饱。”
当陆弥说完这句,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说什么?”马思奇忽然有些恍惚,像完全忘了那把伤害他的枪,转身朝反方向踱步,眼里还燃起细碎的亮光,“人怎么可能永远也吃不饱呢?”
顺着他们暗藏警惕又忍不住逃离的视线,马思奇费力地低头去看自己垂坠的肚皮,语调诡异,“我不该吃那么多人,其实...我早就吃饱了吧?”
没有人能看见他此刻的表情,不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醒悟了?
一道白线如闪电般穿过,沉浸在头脑风暴里的尧笙灵瞬间惊醒,浑身止不住地战栗,“陈安,快,抱我出去。”
尽管外面情形不太妙,但陈安百分百信任尧笙灵,毫不犹豫地抱着她从工位底下钻出来,方向背对着马思奇,其他人要么倒在地上无知无觉,要么注意力全在他说的这番话里,此时唯有尧笙灵清楚地看见马思奇后脖颈处浮现数道诡异的紫红纹路。
与此同时,陆弥喉结上下滚动,轻声回复对方,“是,你吃饱了,所以别再吃人了。”
血腥气突然变得浓稠,马思奇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所有人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预警,再迟钝的人都听到了捕食者的靠近,可支撑身体的双腿生了根似的立在原地,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无端扩大。
“砰——”
一声巨响。
马思奇抬头的动作静止,众目睽睽下整个身躯瞬间枯竭成灰黑色余烬,深入骨髓的恐惧压迫感戛然而止,众人劫后余生般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
而尧笙灵仍保持双手绕过陈安肩颈举着枪的姿态,心如擂鼓,几滴汗珠悬在眉骨边缘,顺着太阳穴无声滑落。
从陆弥回答马思奇那个问题开始到现在短短三秒时间,但他们仿佛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鑫采呼吸沉重,眼睛紧盯那尊人形焦炭不敢置信地问,“他‘死’了吗?”
现场一片混乱,所幸没有重大伤亡,尧笙灵被陈安小心放下来,她慢慢舒展僵硬的手指,“死了。”
“太好了!”陈火观直接仰躺在地板上,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陆弥和鑫采不敢耽搁,赶紧将伤员送下楼,天色渐晚,大楼里没有通电,混乱的现场只能等白天收拾,陈安帮着送走最后一位伤员离开时,她看见还有人驻足在马思奇的“遗体”旁,“尧博士?”
“嗯,就来。”尧笙灵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只有她自己独守内心的惶恐,她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论鑫采如何恳求劝说,尧笙灵仍坚持立马返程。
几人再次聚集在益州基地的广场空地,直升机机翼已经开始启动,从她抵达益州到现在离开中间间隔不到六小时,更别提近三小时空程,她根本没有任何休息时间,连身体补给都很少,这种行程普通人都很难受得了,何况尧笙灵还怀有身孕......
可鑫采也清楚,她一旦做好决定就很难改变心意,只能将这边的情况如实报告给地下研究所,至少他们还能对笙灵起点约束力。
临别前,裴向民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近两天益州基地风声鹤唳,所有人都不准在外面随意走动,直到这会堆满诊所的伤员才知道尧笙灵来了,她含着笑听裴大夫碎碎念唠叨。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看你这脸色差的,我给你把把脉。”裴向民一眼就看出她心力劳损、忧思过度,内心十分不安地抓她的手腕,却被尧笙灵有意躲开。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眉目舒展嘴角自然上扬,“裴大夫,这次是真的没时间,下次您想怎么把就怎么把,我还急着回去跟领导汇报呢!”
“这样啊。”中心城的领导官大的吓死人,确实不能怠慢,但他们也忒不是东西了,居然让笙灵冒着危险一个人跑来跑去,裴向民将种种不满按下,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背,“我现在不知道你身体好歹,就不能给你开方子了,总之你别把自己憋坏了,你一个人可背不了那么多东西。”
尧笙灵鼻尖酸涩,用力点头,很快挥别一众人回程。
天光渐明,薄雾却还没有散去,尧笙灵顶着一具有气无力的躯壳踩上平地时,她想,真该听鑫采的话,吃点东西再回来的,刹那间意识犹如信号中断的屏幕,漆黑一片。
视野晃荡不停,白净的天花板叠了无数重影,尧笙灵安静地转移视线,有人正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翻阅纸张,“醒了。”
尧笙灵撑着手肘慢慢坐起来,“嗯,我没什么事。”
“虽然你是由低血糖引发的昏厥,加上晕倒时有人扶着你没有受到二次伤害,但你的体检报告可算不上没事。”欧阳策将床头柜的纸质报告递给她。
无非就是贫血,血压偏低,激素分泌失调,尧笙灵随意看两眼就放到一边。确认没事。
其实欧阳所长的脸色跟她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现在的地下研究所谁能有一份真正合格的体检报告?
欧阳策当然能看出她并不把这份体检报告当一回事,但他也做足了准备,将一沓淡黄色的信封送到她床头,“说好了三天一封家书,负责捎带的队长经常找不到你的人,已经积了这么多,尧博士,你该和父母回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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