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云江一中的实验室大楼矗立在校园东北角,像一座封闭的金属堡垒。
推开厚实的防火门,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极其复杂、刺激的气味大军。消毒水的刺鼻碱性气息如同先锋,强硬地冲入鼻腔。
盐酸的尖锐呛人、硝酸的浓烈窒息、醋酸若隐若现的挥发性酸腐,它们盘旋纠缠。更深处是苯系试剂独特的甜腻滞涩、□□的微甜麻醉感,以及无处不在的、仿佛从水泥地和金属水管缝隙里渗出的水汽霉味和隐约铁锈的腥气。
头顶巨大的通风柜发出低沉恒定的嗡鸣,像一头不眠不休的金属巨兽在喘息。日光灯管散发出的惨白光芒毫无温度地倾泻下来,映照在一排排光可鉴人的不锈钢实验台、冰冷的水槽和密密麻麻摆放着玻璃仪器的架子上,泛着无机质的光泽。这里是知识的熔炉,也是青春心智第一次直面物质世界瞬息万变的凶险试炼场。
高一(1)班第一次正式的分组实验,空气中混杂着新奇的兴奋和笨拙的紧张。
老王扯着嗓子宣布分组名单的声音在巨大空旷又材质坚硬的空间里撞出嗡嗡的回响,带着金属质感的摩擦:“第四组!苏茵!宋羽亭!韩濛雪!实验台三号!”
“噢耶!完美!”韩濛雪立刻像被注入活力的小鸟,欢快地挽住身边苏茵的手臂,小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的雀跃和对熟人组合的满意,
“茵茵!咱俩一队!还有冷面……呃,学神坐镇!这组合稳如泰山!物理化学双绝在此!我呢,就负责摇旗呐喊,精准后勤!”
她笑嘻嘻地对着旁边的宋羽亭挤了挤眼,语气带着点没心没肺的调侃。
苏茵只是极其轻微地朝她点了下头作为回应,像冰湖掠过一丝微风。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第一时间锁定了三号实验台上预先摆放的器材组合:
铁架台稳稳矗立,两个250ml的透明玻璃烧杯干净透亮,一个避光的棕色试剂瓶(标签上清晰地印着“NaClO”和危险品标识)散发着隐隐的危险感,旁边透明广口瓶里的稀盐酸溶液透着刺目的澄澈,还有表面皿、玻璃棒、胶头滴管、药匙、火柴盒和那瓶深紫色、晶体闪烁着诡异光泽的KMnO??固体。墙上张贴着清晰的实验步骤图解:《次氯酸溶液配置及漂白性验证》。
老王洪亮的嗓门再次回荡:“实验任务!配置规定浓度的次氯酸溶液!验证其漂白性!安全!规范!协作!开始!”
苏茵几乎是瞬间进入状态。她快速拿起桌上的实验步骤图纸,目光如激光扫描仪般迅速定位关键点:【步骤一:量取40ml次氯酸钠原液(危险,腐蚀性!)】。
她的眼神冷静专注,身体语言透出一种精密仪器的严谨。
几乎就在苏茵目光落点定位的同时,另一边的宋羽亭已经动了。
不是走向步骤图,而是像拥有精准导航系统的机器,径直走向了实验台上那个最不容忽视的危险源——贴着骷髅头警示标记的棕色避光瓶!目标清晰:次氯酸钠溶液!
韩濛雪反应也不慢,瞬间抢抓桌上的胶头滴管和100ml量筒,圆脸上满是跃跃欲试:“我来!我负责精准稀释和转移!放心!保证分毫不差!茵茵你监督我!”她举起量筒,试图靠近宋羽亭要操作的区域,手臂因为兴奋和轻微的紧张而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宋羽亭的手极稳。他旋开棕色瓶盖(轻微的“啵”声在杂音中几不可闻),瓶口倾斜,里面黏稠、浓烈的淡黄绿色溶液沿着杯壁开始匀速滑入下方苏茵早已摆放好的一个空烧杯。整个倾倒过程流线光滑,手腕稳定没有丝毫晃动。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味瞬间在三人鼻尖炸开!仿佛无数细小的绿色幽灵被释放,钻进气管,刺激着黏膜。苏茵的眉头本能地微微蹙起,那不是厌恶气味,而是高度戒备的信号。她的目光锐利如刃,紧紧盯着液面上升的刻度,确保那40毫升的分界线准确无误。她手里捏着的步骤图纸边缘已经卷曲,指尖按在“腐蚀性”三个字上的力道,清晰可见泛出白色。
40毫升刻度线抵达!宋羽亭手腕利落回撤,“咔哒”一声轻响,瓶盖严丝合缝地归位,隔绝了危险的源头。空气中浓郁的□□短暂滞重,然后被通风口贪婪地吸走一部分。
韩濛雪立刻拿着量筒和滴管凑上前,声音带着任务开始的郑重:“下一步!40ml纯水稀释!”她的眼神专注,但胶头滴管伸向盛满纯水的烧杯时,下端明显不稳,带着初次操作的生涩微颤。
“滴管垂直,液面凹处读数,1毫升误差实验报废。”宋羽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冰冷的金属指示牌立在路边。语调平板,毫无情绪起伏,像实验室墙上悬挂的操作规范突然发出了语音指令。
韩濛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指导”吓得手一抖!“啪嗒!”一滴晶莹的水珠失控地落在量筒外壁,顺着冰冷的玻璃蜿蜒流下,砸在实验台冰冷的金属面上,洇开一小滩湿痕。她手忙脚乱地去擦拭,脸上瞬间飞起一片尴尬的红色。
苏茵的眼神猛地一沉!在她眼中,宋羽亭这居高临下、毫无温度的“提醒”,本质上就是对韩濛雪的干扰和对她整个小组主导地位的挑衅!一种领地意识被侵犯的强烈排斥感瞬间升腾!她立刻上前一步,身体微微挡在韩濛雪和宋羽亭视线之间,右手精准而轻柔地覆在了韩濛雪握着量筒微微发颤的手背上。
指尖传来的温暖和真实的触感让韩濛雪猛地定住了神。苏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稳得令人信服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宋羽亭那无机质的话语,清晰地落在韩濛雪发烫的耳畔:“小雪,别急。看凹液面最低点,稳住手腕,轻轻捏胶头。你可以的。”每个字都像一颗稳固的钉子,敲在韩濛雪慌乱的心跳上。
韩濛雪深吸一口气,在苏茵温暖的手掌覆盖下定了定神,眼神重新聚焦在量筒刻度上。这一次,她的手奇迹般地稳住了。清澈的水流平稳注入装有次氯酸钠的烧杯,黄绿色溶液飞快地稀释,变成一种近乎无色的极浅黄绿色。
最关键的验证性实验步骤如同高悬的利剑。漂白性将通过高锰酸钾的氧化还原变色来直观展现。那瓶深紫色的晶体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诱惑光泽。
宋羽亭的视线锁定了它。他伸出手——干净,骨节分明,指腹因常年书写和劳作带着薄茧,径直向那暗紫色的小瓶抓去。
苏茵的动作在那一刻快到了极限!几乎是本能般,一种绝不能让他主导关键步骤的竞争意识驱动着她的神经末梢!她的目标是瓶身!纤长的手指带着决绝的意志,抓向细长的玻璃瓶颈!
“啪!”
两只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同时触碰到光滑冰凉的玻璃!指尖与指尖,无法避免地、极其短暂地触碰!掠过!
一道尖锐到令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微小静电瞬间炸开在两人神经的末梢!并非实质电流,而是心理防线被骤然侵犯引发的应激巨震!
苏茵只觉得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下!一股混杂着惊悸、抗拒和无法言喻的强烈羞怒感冲击大脑皮层!她那抓向瓶身的右手,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地、带着惊人的力道猛地往回一缩!
就是这一个百分之二秒不到的本能反应!她刚刚因为前倾重心而微微靠前的身体姿态,以及那回缩动作产生的极小反向力道,在两人精神高度紧绷到极致的临界点上——
她绷紧的手肘,以毫厘之差!蹭!过!了!刚刚放在实验台边缘外侧、那只装满刚刚稀释好的次氯酸钠溶液的——敞口玻璃烧杯的上边缘!
“哎呀——!”
韩濛雪的惊叫才冲出喉咙一半,带着绝望的颤音!
时间仿佛被拖慢了十倍!
那只装着具有强烈腐蚀性和不稳定性的次氯酸钠溶液的、沉重的250ml玻璃烧杯,在苏茵手肘的带动下,摇晃!杯底与光滑的不锈钢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然后!它像一个突然挣脱束缚的活物!重心彻底偏移!翻滚着!
朝外侧狠狠倾倒!
淡黄绿色的危险液体带着巨大的惯性,犹如被释放的毒蛇,汹涌着泼洒开来!
死亡的寂静降临!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哗啦作响的倾泻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或者说,是无数个在恶劣生存环境中练就的、对危险源进行最精确物理干预的本能动作!
一道虚影!快得只留下视网膜上一道模糊的灰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以超越神经反应的速度,直射而出!它没有去扶杯身——那样只会让高速泼溅的溶液以更狂猛的姿态反卷向人体!那只手在空中划过一个极精准的短弧线!向上!向内!五指像铁箍般!一把攫住了!那只烧杯向外倾斜达45度以上的——杯口!外!沿!
“嘶——啵——”
灼烧的剧痛伴随着液体泼溅的细小声音清晰无比地同时响起!
大部分滚烫的溶液汹涌地泼溅在实验台冰冷的金属表面,瞬间腾起一股更浓烈的□□白雾!刺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爆炸般弥漫!但更刺眼的是——
一小股如同熔岩般灼热的、至少超过70℃的腐蚀性液体,正正地、不偏不倚地、灌淋在了宋羽亭紧紧抓住烧杯口沿外侧的左手掌!内侧!靠近拇指根的虎口和连接手腕的部位!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发红!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紧接着!在强腐蚀和高温双重作用下,薄薄的表皮组织迅速水肿变白,鼓胀起一个边缘发红、中心惨白的恐怖水泡!灼伤的剧痛足以让一个意志稍弱的人当场嚎叫!
更有几滴带着浓烈黄绿色的溶液,如毒蛇吐信般飞溅到他干净的藏蓝色校服袖口!瞬间腐蚀出一片不规则的、令人心悸的、边缘泛着焦黄色的奇异污渍!
苏茵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冰冷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瞬被巨大的冲击力泵向全身!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一股冰冷彻骨的、带着强烈毁灭性懊恼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她的胸腔!冲垮了所有理性的堤坝!她死死盯着那只仍牢牢抓着杯口、纹丝不动的手!以及那手上新鲜、刺眼、狰狞的灼伤印记!视觉的冲击比任何理论数据都更残酷地证实着——她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致命的、危及他人的低级错误!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通风柜的低鸣都仿佛消失了!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打在三人身上,空气里刺鼻的□□味如同毒瘴!
宋羽亭似乎对那仿佛烙在皮肉上的剧痛毫无所觉。
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把着光滑冰冷的玻璃杯口沿,以一种非人的稳定力量,将被倾倒了大半、杯底仅余少量淡绿色危险溶液的烧杯,硬生生地、稳稳地、扶!正!了!
杯底残余的溶液晃动着危险的光晕。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依旧是令人窒息的平静,只有眼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像冰冷的探照灯,径直射向苏茵惊魂未定、血色尽失的脸上。
那视线依旧深不见底,如同无光的星域。但苏茵在那片绝对的漆黑里,第一次捕捉到了一丝非自然的死寂空洞——那是一种强行压制了一切生理痛苦和情绪冲击,将所有反馈信号强行归零处理后留下的冰冷残骸。像没有加载灵魂程序的机器,只执行最后一道指令:稳住杯子。
一种近乎冰冷的窒息感,如同强硫酸淋在心尖,瞬间扼住了苏茵的喉咙。她所有想嘶喊的解释、脱口而出的道歉、试图补救的动作……都被这股源自对方眼底深处的、毫无生命气息的真空死死堵了回去!一个字也发不出!
“废了。”
宋羽亭松开紧握杯口的手指,沾着溶液的指尖离开冰冷的玻璃边缘。他极其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像给一场失败的试验做出最终结论。声音平板,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程序执行到错误指令后终止的冰冷提示音。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径直从上衣口袋里(未被污染处)抽出一个巴掌大的、纸质粗糙的实验记录本,翻到这一页,用那支廉价的蓝色圆珠笔,在记录条目后面,干脆利落地画了一个巨大的、深黑色的叉。
叉的边缘锋利,如同判官的勾决。
烧杯里仅存的、不足五分之一的次氯酸钠溶液,在惨白的灯光下缓慢、黏稠地漾动着,宛如一块肮脏的绿翡翠。晃动的水光扭曲地映照出苏茵苍白失神的面容,和宋羽亭那张冰封般、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实验台的不锈钢表面,那片被溶液泼洒腐蚀的区域开始泛起细小的、嘶嘶作响的微泡,一点点剥离着光滑的金属表层。空气里,刺鼻的□□味混合着皮肤蛋白质轻微焦化的味道,无声地弥漫开来。那一点新鲜肿胀、中心惨白的灼伤印记,像一枚滚烫的烙印,狠狠地钤印在这方寸实验室无声交战的中心,也深深地烫在苏茵的灵魂深处。
下午的校园,物理课像一场被精确编排的加冕礼。老王的声音因兴奋而几近变调,回荡在教室里:“最后那道设计性实验大题!全班只有宋羽亭!不仅给出了完美电路图!连误差分析都精确到了仪器最小量度!这是什么精神?!是极致的科学精神!是未来科学家的苗子!”他挥舞着那张近乎满分的卷子,看向宋羽亭的眼神几乎在发光。
前排,苏茵的目光扫过自己刚发下的卷子——鲜红的95分!本该满足的分数,却在老王近乎膜拜的赞誉浪潮里显得异常苍白。她盯着自己卷面那道被鲜红叉否决的物理应用题,心绪翻滚。为什么?那道题明明思路清晰……
下课铃响起,韩濛雪立刻转回身,手臂习惯性地搭在苏茵桌上:“茵茵!95也很棒啊!那个电路图……”她的视线忽然捕捉到苏茵目光落点——那张被鲜红叉贯穿的题旁边,赫然是宋羽亭那张被老王挥舞着的、字迹清晰森严的99分卷子。
“哇!是辩论队的海报!”一个男生将一张印着叶亦桦发言彩照的鲜艳传单拍在苏茵桌上,“校史最强阵容!队长叶女神亲自坐镇!小茵!雪姐!你们逻辑超强的,不来试试?”
苏茵的目光在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上停留了片刻,辩论——思辨的逻辑战场……一丝波动刚泛起涟漪。
“辩论?”她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得像是打磨过的冰面,轻轻推开了那张喧嚣的传单,“理科生专注核心学科才是根本。这些课外活动,”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自己物理卷的错题上,笔尖在那道叉上划下精准清晰的一笔,“浪费时间,对高考几乎毫无价值加成。”动作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犹豫。
窗格透进来的光影将苏茵低垂的睫毛细密地投在脸颊上,无懈可击的平静。韩濛雪眼底刚燃起的一小撮名为“兴趣”的火苗,被那句“浪费时间”、“毫无价值加成”彻底浇灭,只余下被风吹过的青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午后的化学课像一场漫长的刑罚。空气里残留的消毒水味似乎始终萦绕在苏茵周围。她机械地做着笔记,眼神放空。下课前,她在书包侧袋寻找草稿纸,动作顿了一下。
最终抽出的是一张崭新、光滑、没有任何多余标识的云江一中校徽草稿纸。那本该被递出的、印有父亲所在顶尖研究机构醒目标志的厚重纸张,被无声地、更深地按回了书包底部的黑暗夹层。一种无形的壁垒,在空气中悄然升高。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数学课,老王的声音洪钟般回响。苏茵专注地演算着一道函数难题。笔尖流畅,思维迅捷。突然!一道关于复合函数对称轴的问题宛如一块坚硬的绊脚石卡住了她的思维齿轮!老王让她上讲台演示。
苏茵一步步走向讲台,步伐沉稳,目光锁定在投影幕布上复杂的图形和密集的坐标点上。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辅助线、标记点。
一切似乎顺利。直到——坐标点(2a-1, -b/2)!那个该死的负号!她的逻辑链条在这一步骤然断裂!代入的方程始终无法满足约束!粉笔停顿在黑板上方,那短暂的、被无限放大的死寂像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也狠狠砸在苏茵紧绷的神经上!台下几十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就在这窒息般的瞬间!
苏茵桌面上,一张崭新的校徽草稿纸右上角,那个坐标点(2a-1, b/2)——没有任何负号!——被一支普普通通的蓝色圆珠笔芯的笔尖,清晰、平稳、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稳稳顶住!
指点的力道是如此精准、稳定,不容置疑。
仿佛黑暗中划过一道惊雷!错误的负号瞬间烟消云散!
苏茵转身!笔尖落下!黑板上的推导过程行云流水!困局解除!
当她在讲台上写完最后一个答案,目光下意识投向自己的座位。那支蓝色的圆珠笔,不知何时已经像从未移动过一样,安静地躺回属于它的、宋羽亭桌面原点的位置。仿佛刚才那救命的提示,只是她高度紧张下的幻影。
放学。天空中,巨大的铅灰色阴云层叠覆盖,光线迅速黯淡,风声开始呜咽,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枯叶。
第一颗沉重的雨滴砸在教学楼的玻璃外墙上,“啪嗒”一声脆响,宣告着又一场风暴的来临。苏茵的书包夹层深处,那张在关键时刻指点了迷津、在纸张一角留下了微小凹陷印记的校徽草稿纸,被她用力地折叠,再折叠,边缘因过度用力而出现细微的破裂痕,最终被塞进了桌洞最深的角落,如同封印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而那枚小小的圆形凹陷印记,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两个少年之间日渐扭曲却又不得不共存的世界。窗外的雨幕,哗啦啦地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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