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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陆璃回来没费多少时间,大军到达天门时,帝君和一众仙君出来迎接,陆璃身材高佻站在最前方统领百军,人群中他一眼就瞥见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那人穿着红衣白染袍,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的笑着与他对视,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无心顾及,陆璃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为林倾云跳动着。

过了一会,他不舍的移开眼,恢复往日在军中的沉着,恭敬的向帝君行礼,帝君慰劳几句,说要好好犒劳天兵们。

琼华殿内仙乐缭绕。陆璃甫一入席,便被熟悉的沉水香包围——林倾云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侧,随后众仙家便各自入殿就座。予湫到时,陆璃正坐在林倾云旁边浓情蜜意的诉说思念。

陆璃喉结滚动,尚未答话,殿门处突然传来骚动。予湫踏着光而来,银白袍角流转着星辉,在满殿金玉中显得格格不入。他走近两人旁边落座,没有惊动他们,却被帝君叫了名字。

“湫,你过来”

他不敢迟疑,连忙过去,帝君示意他就在站自己旁边。

浑厚的嗓音响起,大厅瞬间安静“诸位,借今日为天兵们接风洗尘,为我这个幺子寻个婚配,不知各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满座哗然。

众人纷纷献宝似的介绍起自己认识的女仙君或者自家妹妹,老神仙们便开始介绍自家女儿。

予湫愣在原地,不明白帝君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并无婚嫁之意。

陆璃在听帝君说话时就注意到了予湫,竟还幸灾乐祸般对予湫笑了笑。

很快便有陆陆续续的神仙来给予湫介绍,帝君见机为自己找个借口离开,他在场反而让这些年轻仙君们放不开手脚,自己还不如回书房处理天庭事务。

帝君岁已高,需得趁自己还有心思顾及,及早把幺子婚配一事定下。

予湫后退半步,后背几乎贴上殿柱。他突然想起人间那个被香火淹没的午后——原来被凡人祈求的神明,也会露出这般无措的神情。

陆璃挑眉看向被众仙包围的予湫,忍不住勾唇。这位向来清冷的小殿下此刻眉头微蹙,像被凡人贡品包围的神像,连推拒都带着神性的疏离。

他被围得水泄不通,四处应付,一再推辞,好不容易等宴席散完仙居们都回去了,一直在旁等他的陆璃走过来为他倒了杯水,林倾云已经回湖裳山管理政事,殿内只剩予湫和陆璃。

陆璃将水递给他“在人间过得怎么样”

“还好”他一口气喝完水,又给自己倒了杯。

“我在人间遇到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陆璃,我觉得凡人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只有喜怒哀乐这么简单”他默默低头摩挲着杯口。

对面的人打量他一眼,双手抱臂的叹口气,说“你以前可从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看来我们尊贵的司季仙君这次下凡颇有收获”

“你还有心思打趣我呢”

陆璃重新换个坐姿,煞有介事的说“这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嘛”他讪讪一笑,继续道“跟我说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予湫偏过头,“不想说”

“哎,别扫兴昂,我可是把倾云放一边专门来找你的”

“是吗?刚刚不知道是谁,连我坐你们旁边都没注意到”予湫当时还在心里诽谤陆璃重色轻友。

“好好好,等会去尽雅宫,我自罚一坛,你就大人有大量,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予湫作势要拿杯子砸他,陆璃闪身一躲却发现杯子没有砸过来,对予湫一笑。予湫怒道“还不是喝的我的酒”。

尽雅宫。

上空传来一阵高昂的鹤鸣,纯白的羽毛顷刻覆盖在屋顶,陆璃吹响口哨,仙鹤飞向无边夜色消失不见。

他迫不及待直奔酒窖,予湫慢条斯理的坐在酒桌上等他,仙侍赶过来为予湫披一件淡蓝色披风,将四周收拾干净后自觉退了出去。

酒窖里,陆璃挑着年代最久的酒拿,酒香醇厚,入口绵长,回味无穷,是他最喜欢的一种酒。

拿了许多酒,最后拿不住只得让仙侍送过去,趁人送酒的功夫,陆璃随手在厨房拿了些下酒菜。

行星横亘不变的轮转着,任劳任怨的为尽雅宫增添静谧的美感,予湫耳边有缓缓的流水声,心情平稳下来,他闭目养神静静等待陆璃过来。

“仙君,酒已备好”仙侍不敢怠慢,细细将酒摆放好才转身离开。

予湫睁眼看着那酒,心想陆璃怎么还没过来,起身去寻他。

走到后院时,却看到陆璃在花瓣飘舞的院里挥剑起舞,剑风卷起地上的花迅速飞起,又洋洋洒洒的落下,像蝶翅乱扑的花之谷,树枝摇晃之间记忆中的身影与眼前的交叠在一起。

陆璃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令予湫想起了沈季,以前,他也会为予湫舞剑逗他开心。天上不过眨眼一瞬,人间便已过了许久光阴,沈季或许应该早就忘记他了吧。

陆璃收剑回头,剑身入鞘,一气呵成。予湫回神询问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本来是想去厨房拿点吃的,结果看到你这院子里的花就情不自禁的想舞剑。对了,酒拿过来了吗”?

“嗯,过来吧”说完转身向前面走去。

陆璃拿起剑,还不忘端上菜,然后追了上去。桌上的酒都是陆璃特意选过的,他早就已经等不及要尝尝看了,予湫坐在旁边看他喝酒。

良久,久到一坛酒都快见底了,予湫才开口道“我在人间遇到一位让我感到很困惑的人”。

他措不及防的出声,让陆璃愣了一会,偏过身看他。

予湫继续道“他平常对我很好,但不知为何,我跟他说自己要离开时,他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走”

陆璃惊讶无比,站起身问道“什么,你被人关过,谁?那个凡人胆子这么大,我陆璃的朋友都敢关,他没伤着你吧”

予湫摆摆手,让他坐下“我没事,你别激动,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他情绪会那么激动,甚至是……生气,离别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生气了,要不是天界有规定,不可欺压凡人,我今天非得下凡好好揍他,你也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陆璃恨铁不成钢的坐下,猛灌一口酒。

“我还没弱到那种地步,只是想着看看他会做到何种地步,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很固执的,不让我离开”

陆璃愤然道:“你从前可没这耐心,难不成还喜欢上那个凡人了?”

“什么是喜欢?”

陆璃扶额无奈,忘了予湫是掌管四季的神,从不沾半点情爱,只得改口“我胡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而且喜欢不是病,喜欢错人才是”。

“反正呢按我的看法来说,喜欢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他,记挂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没有受伤,看见她时总会不由自主的高兴”。

“你说的是倾云吧”

“竟然这么明显吗?”

“哎呀发正你以后就懂了”

予湫移开视线望向上空流转的星,嘴里念着:“我不需要懂”

陆璃话锋一转,出声提醒:“忘了告诉你,南海的二公主要和太子殿下结亲”

闻言予湫还有点惊喜,“大哥此去南海历练,不仅事成还找到了自己的一生良配” 予湫言语间带了点喜悦。

“这俩郎才女貌的,天上神官哪一个见了不说好的,要不是前些阵子天庭重务繁多,你大哥抽不开身,他俩早就该成亲了”。

予湫嗯了一声,不复再言。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陆璃想起刚刚予湫说的话,随口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予湫想也没想“男人”

陆璃浑身一惊,跳起来情绪激动的说“啊?男子?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怎么了?”

看着予湫那清澈无知的眼眸,陆璃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死命拦住他,不让他去人间走这一遭,这下好了,帝君知道了还不得把他腿打断。

陆璃狠狠叹了口气,认命般只顾着喝酒,没再搭理予湫,反倒是予湫一副多大点事的模样继续赏景。

自予湫走后,沈季没日没夜的派人四处寻找,把皇宫内外翻了个底朝天,当日守着予湫的守卫全部都被押入大牢,严加拷问。

沈季恨予湫的不告而别,恨他的狠心,恨自己无能为力,以至于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但也只能恨,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弄丢了他,他时常会想,如果当时自己态度软一点,说不定可以让予湫留下。

这些年的庙会他从未缺席,他无数次祈求神明能让予湫回来,却只换来侍卫们一次次汇报着找不到人的消息。

大臣们没少劝过沈季立后,沈季忍无可忍,逼那些言官告老还乡,从那时起,再无人劝过帝王立后。

后来,沈季下令将不再祭拜任何神佛,求了这么久的神佛,神佛却不曾看他一眼,予湫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陛下...”新任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呈上奏章“百姓们要求解封庙宇...……”

“解封什么?”沈季轻笑,"拜了这么久的神,一点用都没有,神明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会管凡人的碎碎念,一群愚民"

礼部尚书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立马顺着沈季的话说:“是,陛下息怒,臣这就告退”

既然神佛愿意装聋作哑,那自己便让他们永远也听不到。如此地步已然遭到离国民众不满,但他满不在乎,大有想法的守着莲花池不问朝政。

今夜御花园的气氛格外凝重。内侍们瑟缩在园外不敢入内,沈季早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夜露渐重,寒意侵肌,老太监们望着园中摇曳的灯影,既怕惊扰圣驾,又忧心天子受凉,在园门外急得团团转。

最终还是沈季的贴身太监斗胆入园,见君王倚着栏杆沉睡,方才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地为沈季披上狐裘大氅,却见天子在梦中蹙着眉头,唇齿间漏出几声含糊的呓语。

沈季总在梦里遇见予湫。水天相接处寂然无声,白鹭绕着鎏金门阙盘旋,水面倒映着雕花门扉的轮廓。予湫就那样立在门前,衣袂翻飞如谪仙临世,眉目间却凝着神明特有的疏离,教沈季觉得陌生又惶惑。

“骗子...”,沈季在梦里埋怨着:“说什么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指尖将触及那片云袖,予湫却转身踏入朱门。轰然闭合的门扉震碎水中星月,沈季坠入寒彻骨髓的深潭。在窒息的刹那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在凉亭里宿了一夜,滑落的狐裘已沾满晨露。

园外候着的太监们慌忙上前整装。沈季由着他们摆弄朝服玉带,待踏上去往议事厅的御道时,昨夜梦中的失态早已被帝王威仪掩盖得不留痕迹。

江州,广白院。

小院四处栽种着药草,竹架上挂满晾晒的药材,微风拂过,苦涩的药香便浮动在空气里。主屋旁搭着一座简陋的草棚,棚内摆满大小不一的药锅,其中一只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药童手持蒲扇,时不时轻扇几下,生怕火候过猛,熬糊了珍贵的药材。

这院子常年浸染药气,连蚊虫都避之不及,四季清净。

院中央的石桌旁,一袭墨绿长袍的年轻男子执起一枚白子,指尖微顿,随后无声落下。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已然胶着。对面那人见状,低笑一声,亦从容落下一枚黑子。

随后男子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放下白子,看着自己刚布下的棋一招就被解了局,那人不禁开口:“广白兄的棋术越来越精湛了”。

男子未答,只是淡淡道:“云生,专心。”

白子攻势凌厉,暗藏杀机;黑子虽处下风,却仍步步为营。最终,白子以优势取胜,二人同时抬眸,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予湫身上的神性和人性都是有的,所以性格方面是多面的,就像大家在家长面前和在朋友面前还有在陌生人面前一样,都有不同的性格,不用过于纠结那个人设[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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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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