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秦辞已经喝了太多香槟。微醺中，他任由陆明远揽着自己穿过酒店长廊。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恍惚想起父亲书房那个总是上锁的抽屉，和母亲看到周世坤来访时瞬间惨白的脸色。
"明天有个会议要开。"陆明远将他塞进车里，手指流连在他泛红的耳廓，"乖乖待在家里，嗯？"
秦辞靠窗点头，袖扣下的纸条像团火，烧得他神志清明。明天...当陆明远不在时，他一定要找出书房地板下的秘密。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期待。
车驶过跨江大桥时，秦辞假装睡着，头轻轻靠在车窗上。透过睫毛的缝隙，他看到陆明远正凝视着自己，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月光勾勒出男人完美的侧脸线条，有那么一瞬间，秦辞几乎要忘记他囚禁自己的事实。
几乎。
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勾勒出菱形的光斑。秦辞睁开眼，身侧床单平整冰凉——陆明远已经离开了。床头的电子钟显示8:17，距离那人说的"会议"开始还有四十三分钟。
秦辞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从枕头下摸出那张被体温烘暖的纸条。父亲的字迹在阳光下更加清晰，那个未写完的"周"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刀。
别墅安静得可怕。秦辞贴在主卧门上听了半晌，确认走廊没有脚步声后，才轻轻转动门把手。陆明远的书房在三楼尽头，昨天路过时他特意记下了位置。
"秦先生，需要早餐吗？"
管家的声音从楼梯转角传来，吓得秦辞差点跳起来。老人端着银质托盘站在阴影里，眼睛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
"不...不用。"秦辞将手背在身后，纸条在掌心皱成一团，"我想去书房找本书。"
"陆先生的书房不允许——"
"他昨晚答应的。"秦辞抬高下巴，模仿着陆明远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确认吗？"
管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终于侧身让开："我去准备茶点。"
三楼的走廊比想象中更长。秦辞的脚心渗出冷汗，每一步都在打蜡地板上留下模糊的足印。
指纹锁被他用早上偷印在凝胶上的指模解开，这招还是高中时跟陆明远学的。想到这点，秦辞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这个禁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像被惊动的幽灵。
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关闭。书房弥漫着雪松与皮革的气息，落地窗外是整片未拉窗帘的蓝天，刺得秦辞眼睛发疼。他跪下来，手指摸索着波斯地毯边缘——父亲说的"地板下"究竟指哪里？
秦辞跪在波斯地毯上，手指沿着橡木地板的缝隙摸索。
"嘶——"
食指被木刺扎出血珠。秦辞习惯性地含住手指，突然注意到靠窗那块地板颜色略深。他掀开地毯，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指甲抠进缝隙的瞬间，远处传来电梯运行的嗡鸣。秦辞浑身僵直，直到声音消失才继续动作。暗格弹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露出一个约A4纸大小的金属保险箱。密码盘泛着冷光，等待输入。
父亲的字迹在他脑海中灼烧——密码是你生日倒序。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忙于生意的父亲，竟会用这种隐秘的方式记住儿子的生日。
秦辞的生日是1999年5月21日。他颤抖着输入12-05-9991，保险箱无声滑开。
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把铜钥匙。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站在游艇甲板上搭肩而笑，背后碧海蓝天。左边那个剑眉星目的，分明是年轻时的陆父；右边举着香槟的...秦辞的指尖抚过父亲灿烂的笑容，喉头突然发紧。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与至交明辉共庆远洋首航，1992.6」。
至交？
这个词像记耳光甩在秦辞脸上。陆明远明明说过两家是世仇，说陆父最恨的就是秦家人...谎言像蛛网突然缠住他的喉咙。照片边缘还有个小指印，墨水晕染的痕迹显示有人曾盯着它看了很久——是陆明远吗？
"秦先生？"
管家的敲门声惊得秦辞差点扔掉照片。他迅速将东西塞进衬衫口袋，刚合上保险箱，书房门就被推开了。
"您的茶..."管家目光扫过微微隆起的地毯，又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陆先生来电话，说中午要带您出去。"
秦辞强作镇定地抽出一本《恶之花》："告诉他我知道了。"他故意将书翻得哗啦响，"我想再读会儿诗。"
管家离开后，秦辞瘫坐在真皮转椅上。书桌抽屉半开着，露出文件的一角。罪恶感与好奇心撕扯着他，最终后者占了上风。他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是份并购案的复印件，甲方是陆氏集团，乙方签名处赫然是周世坤的名字，日期正是父亲跳楼前一周。
文件下方压着本相册。秦辞翻开第一页，呼吸瞬间停滞：同样的游艇合照，只是这张背面多了一行新鲜墨迹：「他欠你的，我会百倍讨回。——M」
M。明远。
秦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机械地翻着相册，更多合照如走马灯般呈现：两家人在圣诞树前的合影，少年陆明远别扭地站在角落；秦家别墅的烧烤派对，父亲揉着一个小男孩的脑袋——那孩子低着头，但耳后的胎记分明是...
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十二岁那年夏天，父亲确实带回过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说是朋友的儿子"来住几天"。那孩子总躲在书房看书，有次秦辞恶作剧地锁了门，害对方被关到深夜...
相册从指间滑落。秦辞冲进相连的洗手间干呕起来，凉水泼在脸上也洗不去那种眩晕感。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衬衫领口大敞，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咬痕。这件衬衫是陆明远的，今早他随手从对方衣柜里拿的，此刻却像第二层皮肤般令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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