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蘅本抱着岁锦坐在马上听那掌柜和镇北侯的对话,虽然不知那掌柜塞了多少银两给士卒,但一路走来,镇北军未收百姓一分一毫,与百姓秋毫无犯,缘何这次侯爷示意手下收了呢?
而且那人说是布商,可据她了解,这个时节往北地贩的布多是实用的棉布、粗布,很少有人会贩锦缎。
她心里咯噔一声,行动比脑子还快,调转马头,她拼了命的往回跑,果不其然,身后嘈杂,兵戈之声瞬间响起。
她脊背发凉,回头看一眼那边的战况,火焰肆虐间,双方展开激烈厮杀,一时难解难分。
她在边地这么多年,镇北军的实力她素有耳闻。
原来的老侯爷就治军有方,赏罚分明,颇受手下众将士的拥护,在大雍威名赫赫。
如果说老侯爷在时的镇北军战绩卓著,北蛮人迫于他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如今的镇北侯,更是让北蛮人闻风丧胆的一个存在!仅筑京观一事,也是大雍的历史上少有的。他的‘残暴’也为朝廷的主和派所诟病。
她虽然了解镇北侯的实力,但不了解对方的来头。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她不能就那么坐以待毙,甚至做无谓的牺牲,至少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她得尽量保护好自己的人,她不敢赌!
如果镇北军败了,她们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他们赢了,也定会找到他们。
她们留在这里也只会牵制镇北军的精力。
记起来路上有一片莽莽丛林,是个隐身的好去处,她决定带她们去那边藏身。
青石先生一路唠唠叨叨,“此行太不划算了,说好了当随行郎中,干的却是丢命的活计!”
慕青蘅充耳不闻,和岁锦两个人迅速上了马车,虽然知道这会增加马车的负重,但矮脚马脚程太慢,上车至少还有个屏障。
但,还未行出多远,十来个黑衣人忽然从山上纵身而下,持刀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望着那银刀上的寒光,慕青蘅内心如惊涛骇浪,心存侥幸大声出口:“我们只是随军扶灵回京的百姓,和镇北军毫无瓜葛,请诸位不要滥杀无辜!”
那些黑衣人听闻此言,理都不理,为首的一人冲周围人示意,倾刻间就往这边飞跃过来。
慕青蘅浑身一僵,冲老头大喊:“保我们不死,给你加钱!”
驾车的青石先生闻言,咧嘴一笑,他挥动马鞭,那马鞭力道极大,把首的两个人掼在地上,“敢当老子路,滚!”说完他欲催动马车硬闯出去。
那些黑衣人又岂会让她们如意,几个纵跳有人跃上了马车顶,有人跳到了车辕,由于人数众多,青石先生有些顾此失彼,嘴边骂骂咧咧,那马鞭甩得及响,那鞭花所到之处又扫掉两个人。
张妈妈和慕夫人吓得惊做一团,身子不断颤抖,口中的惊叫不断。海棠眼中也是一片恐惧,抖着手四处找坚硬之物以做攻击之用。
慕青蘅抱紧岁锦,手中握着剑焦急的观望着,镇北侯救了她们一次,今日有些凶多吉少!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她不把岁锦带走,也许他会过得艰难,但绝对不会丢了性命。
岁锦反身抱住她,“姐姐不怕!”
只是那小小的身体中砰砰的心跳声却隔着衣物传来,和慕青蘅的胸中的咚咚声混在一起,辨不清彼此。
这时,趁有人缠住青石先生之机,有两个人举刀向马车冲来,岁锦大叫“姐姐小心!”
青石欲返身救援,忽然间,‘咻,咻’的破空之声传来,箭矢入肉的钝音进入耳中,帘子已被砍碎,只见欲冲入车中的一黑衣人胸部中箭仰面向后倒去,哐啷一声连着刀重重砸在地上。后面那人躲过了那一箭但并没有逃走,仍继续挥刀向车内砍来。
慕青蘅举剑格挡,刀剑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只听哐当一声,她的剑被挑落在旁,那刀向车内砍下。
慕青蘅见状瞬间把岁锦和海棠扑在身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剑刺中黑衣人,他身后凌空出现一只手,把他扯向空中狠狠摔到了地上。
只是黑衣人那刀依旧有一部分刺中了慕青蘅,有股热流顺着腹部流下来,岁锦在身下凄厉大叫:“姐姐!”
转瞬间天旋地转,他被来人抱在了怀中,她抬眉,是辨不清眼色的容霁。
“若我死了,岁锦交给……”忍着剧痛,她艰难开口,未等说完她坠入了无边黑暗。
*
慕府,院中的寒梅绽放,经风一吹,花瓣拂落,有几朵飘落到慕青蘅所站的门口。
她伸出素手轻捻起花瓣凑到鼻前,一阵淡淡的馨香传来,本来苍白瘦削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不远处扎着双丫髻的四、五岁小孩咯咯笑着跑过,后面跟着的丫鬟轻喊:“哥儿,且小声点儿,姑娘还病着,听不得吵!”小孩听罢遂止了声,悄声跑远。
她重新被海棠扶着躺回枕上,看着床顶檐板雕刻的繁复花纹,想起那日惊心动魂的场景就仿若昨日。
青石先生后来说她命大,那刀差点儿伤到脾脏,再近那么一点儿,药石难救,恐怕她现下已入了土。然后便以她的救命恩人自居,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她苦笑不已,脸上的虚弱之色不是作假,“先生可否等小女病好了再谈?”
提起救命恩人,那容霁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慕姑娘为何要跑?”
“可是不相信我镇北军护不住姑娘这一家老小?”
慕青蘅默了默,虽说不完全是这样,但她当时也确实存了这种心思。
见她一声不吭,容霁轻呵一声,“姑娘当时可是要把岁锦交给容某?”
还未待她回答,岁锦在旁白了脸急声说,“我就要跟着姐姐,除了姐姐我谁也不跟!”
“你姐姐自己都护不住!”容霁挑眉。
“我既要了来,自然会想办法护住他,就不劳……”慕青蘅咳了咳,猛然间记起眼前说话带刺的人也是救了他两次的救命恩人!
做人不能用过了便丢,行那过河拆桥之事!
“小女要再次感谢侯爷的救命之恩!”
“侯爷有何吩咐,小女能做的,定当全力以赴!”
镇北侯权势滔天,又怎会有事让她去做?但至少她得把态度摆出来,救命之恩怎是一句感谢之语便能作罢的?
容霁目光落在她长翘的眼睫上,容貌姣好看似大家闺秀,却一身反骨!想想她之前义无反顾骑马远离的身影,就不知她这几句话能作得几分真?
*
镇北侯,容霁书房
益安绕过设在门口的漆木绘山水的屏风,只见容霁坐在黄花梨翘头案旁,着一件青色直缀常服坐在椅中,眉头微敛的望着窗外定定出神。
这一幕落在益安眼中,竟品出些许落寞与萧索。
“爷……”
容霁回头,只见那额上的刀疤呈淡淡的粉色,已不见当初的狰狞,原本儒雅的书卷气不知何时也不复存在,如今的爷锋芒内敛,却隐隐透着杀伐之气。
“可查到了?”容霁缓缓开口。
“还未查到!”益安有些汗颜,遇刺之事已经发生了一段时日,但他这边却依旧没有什么眉目。
那日那些人虽然一个都未逃得出去,但活下来的几个嘴中全含了毒根本未留下活口。身上也无判断身份的物件,使的武器也并无特殊之处,至此线索全部中断。
“无非就那么几家……”容霁冷笑。
他那日形色匆匆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引得龙颜震怒,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查案!但这些尸位素餐的人能查出个什么东西?
容霁迈步而出,“陛下,牧云关失守,粮草军需掺假延误,臣早已派八百里加急禀明朝廷,不知为何迟迟未有回复?”
坐在高位的皇上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看了眼下首的历元道。
历元道接收到皇上的暗示也举步出列。
“粮草军需之事臣事先并不知晓,臣请陛下派人查明还臣以清白!”
容霁冷笑一声:“尚书大人一句不知晓就能把此事撇得一干二净吗?”
“还是尚书大人以为那运粮官已死便死无对证了?”
“此事还有待查明,镇北侯这是何意?陛下不曾给老夫定罪,镇北侯就急不可耐了吗?”历元道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那容某倒想看看尚书大人如何洗脱嫌疑,运粮官在押解回京途中被杀,不就是有些人想杀人灭口吗?”
“你……你别血口喷人!”历元道气得满脸通红。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发话了:“尔等莫要争吵,一并着三司速速查来便是!”
见皇上把此事说得如此轻巧,容霁的眼神暗了暗。
但他也明白此事争吵无益,历元道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他此番作为不过是想为牧云关阵亡将士多争取些利益,这是他想最先解决的事。他知国库空虚,一众大臣都作壁上观,如若无人干预,此事不知被拖到何时。
他瞥了眼兵部尚书,何尚书咳了咳出列:“陛下,牧云关阵亡将士要厚恤,反之容易激起民愤,打击军队士气!”
历元道听了此言,出声反驳,只一个意思:厚恤可以,但户部现下没银子!
容霁轻笑:“哦?那军需粮草莫不是也是因为尚书大人未当好家,才出此下策的吧?”
他这是无易于点明历元道不称职,历元道生恐他再说出什么中饱私囊之类的话,趁容霁再张口之前忙答应他会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
容霁目的达到,才就此作罢。
*
“爷,那郎中小的倒是查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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