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蘅本来还头疼回京后如何安排青石先生,母亲肯定不会答应让她跟着回府,也‘幸好’她受了重伤,这使得母亲不得不同意。
青石先生的医术母亲自然看在眼里,这样住在府里外院,就不用另行再为她寻大夫治伤。
她现在伤口已愈合,吃的是煎的汤药,先生也不用日日过来,只每三日过来给诊下脉。
今日便是诊脉之日。
先生坐在屏风外的椅子上问完诊,收拾东西欲走,被慕青蘅留了下来。
欠的诊费,母亲那里她好说歹说只拿出了五十两,也是因为那日得先生所救,才不得已拿出这么多,多了母亲再是不肯的。
“这些银两几个御医都请得来!”这是母亲的原话,全然不想救命之恩哪是区区五十两便能两清的?
“母亲可知,如若没有先生,我们那日不定能回得来?”
“即便先生不救我们也情有可原!”
“他只是请来给母亲看病的郎中,和我们并无什么干系,却在生死关头拼死相救!”
“就是今后养着先生都是应该的!”
连发的质问,可母亲就是铁了心,任何话都听不得。
“那最后救我们的不还是镇北侯?”这句话说得让慕青蘅觉得母亲的面目是那样陌生,甚至可憎,她怎么从来不知母亲是这样蛮不讲理?突然觉得母女之间似乎再无话可说。
那日之后,母亲竟连着几日都不来看她。这让她心中隐隐作痛,仿佛从前是水中月、镜中花,只是一场虚幻。可她却对这样的母亲无可奈何!
母亲这条路走不通她只能另想办法。如今她病着,迫不得已只能让海棠把一部分值钱的饰物当了,过后母亲知晓,事已成,即使是生气也又能如何?
以前有父兄挡在前面,帮她瞒着挡着,她才能过得那样轻快,以后……只怕都得靠自己了!所以,先生更不能放!
“先生莫走!”
她让海棠把这些日子的诊金和之前欠的五十两奉给他。
“慕夫人给的五十两足矣!余下的钱不用给啦!”他竟出奇的大方!
慕青蘅心中一惊,“先生这是何意?本是当初说好的事情,怎能如此?”
“更何况那日先生救了小女一家人的性命,虽不能用金银之物衡量,但更应厚报才行!”
他有些戏谑的说:“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慕姑娘这些银子也是勉强凑出来的吧?”
“老夫虽爱财,但也不能逼得慕姑娘典当饰物啊?”
他一副慈爱老者的语气,竟和之前迴然不同,让慕青蘅生起古怪之感来。
虽然他日常的言语和所作之事有很大出入,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想不通,面上却是一阵窘迫。
当初一时骗得先生跟她走,虽另有打算,但这银两她并不打算赖账。
“先生先收着这些银子,等小女好一好,再把其他的奉上!”好不容易给勾过来的人,想尽办法都得留下。
可一向爱财的他,那银子竟如烫手的山药怎么都不肯收。
“先生可是要走?”见他执意如此,她心里咯噔一下,问出了心里的担忧。
“慕姑娘还未大好,我如何一走了之?”
慕青蘅这才放下心来:“如有那下人没眼色冲撞了先生只管和海棠说,先生把府里当自家住着才好,千万不要见外!”
老头犹豫了一下倒没再言语,由着海棠好好送了出去!
慕青蘅琢磨着,以母亲的行事,他肯定是在外院受了些委屈。之前是有心无力,现下她也渐渐好了起来,先生这边更要上上心,让海棠盯紧了才好!
想想回府以后母亲的种种行为,内心却又裹了层阴霾!
*
老头走出屋却又有些后悔,他即便是收了银子,那人也不会知道吧?这些细枝末节谁会在意呢?那可是几十两银子啊!虽然如今手中宽裕,但又有谁会嫌钱多呢?
有些肉疼,嘴里直叨叨自己就是太过心软了些!
思及那日之事,这银子他也只是想想便罢了,有些操守还是要有的,毕竟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嘛!
那日他出门闲逛,还未出街角,便被那叫益安的请到了酒楼。
他心下有所猜测,有着不太好的预感,虽然极其不愿,但益安请人的方式让他不得不来。
果不其然,那镇北侯果然在楼上的房间内等着,反正是整个人的气势让他心里不太舒展。
房间内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他虽好吃,只是面对那样一张冰块脸,如何动筷?如何大快朵颐?
“你那底是何人?”待他落座,对面那人没有寒喧,开篇一句便是质问。
“侯爷怎会不知?我只是那西庄镇上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老头一本正经的说。
“小郎中!”容霁用指敲了敲桌面,那敲击之声敲得老头眼皮直跳!
“我瞧先生可不是小郎中!”
“承蒙侯爷看得起,老朽医术上确实有那么点儿高明!”老头脸上露出自得之色。
益安听不得,却被容霁眼色制止。
他扯扯嘴角:“先生医术了得,功夫也了得,怎会只是个小郎中?怎会甘心隐性埋名的待在小镇上?”
“老朽本就喜欢淡泊!”
益安脸露古怪,“这么爱银子还说自己淡泊名利!”
这老头可怎么说出口的?
“老朽只赚我该得的,有何不可?”
益安嘴拙,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不知先生从何处习得这些?”容霁接话,不欲和老头纠缠刚才的话头。
老头打着哈哈,说自己运气好得了大机缘,再加上脑子有那么点儿好使平日就爱瞎琢磨,一不小心就得如此成就。
容霁低了眉眼瞧着桌上的杯盏,“先生聪慧绝伦,倒和容某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不知先生听没听说过?”
“谁?”老头略带谨慎的问。
“虚云真人!”容霁盯着老头,只见他的眼睛轻颤了一下。
“不认识!”
“我可不认得这种一听名便知是假道学且虚有其名的什么什么真人!”老头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容霁脸上笑意荡漾,引得老头一惊,这家伙原来会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通常这种人最是可怕!
“我怎么听虚云真人提起,他有个不大听话的师弟,医术武学上虽极有天分,但好吃懒做,尤其喜那黄白之物,受不得道门拘束,前几年不告而别,至今未归!”
“不认识,真不认识!”老头抵死不认!
“不认识也无妨……”容霁拿过益安递过来的一个包裹推到老头眼前示意他打开。
竟是好几百两银子,看得老头两眼放光。
“侯爷这是何意?”
“给你的!”
老头不舍得瞅了眼银子,又把它推了回去。
“无功不受禄!”
他拿眼瞟了瞟益安:“我才刚说了,我只赚我该赚的!”
银子最终还是被他收了!
他当镇北侯会提什么惊人的要求呢?
没想到只简单的一件事,就是继续留在慕府,看顾慕姑娘和岁锦!
他一开始琢磨半天没想明白那一大一小和镇北侯有何干系,仔细想想慕姑娘的容貌,倒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可那孩子就有点儿匪夷所思,大抵是爱屋极屋?这一路上也能看出来慕家姑娘对那孩子有多上心,不然也不会宁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那孩子。就是亲弟弟也莫过于此了。
既想通了,这银子收得倒有些让他觉得欢喜,这根本就是两全其美嘛!
慕姑娘那儿肯定是想留他,但她没有银子!这镇北侯大概也是知道慕姑娘银子不称手,这不就替她付了?这给的比慕姑娘承诺的还多,多了好几倍。
收了银子,还不用成日价看镇北侯能冻死人的脸色,多好!
“只一样,慕姑娘那边有个风吹草动的,得让我们爷知晓。”益安在旁边补充一句。
老头听了,把那银子一推,又给镇北侯推了回去。
他就说嘛,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这不是让他在慕姑娘那儿当奸细吗?
“此举只是为慕姑娘着想,并无其他意思。”容霁拿起杯子给老头倒了杯酒,仿佛唠家常一样说。
“听虚云道长说,他一直没倒出功夫派人寻他那个师弟……”镇北侯没接着往下说,只自己也举起杯子冲老头的方向举了举,便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镇北侯一再提虚云真人,老头听得耳朵极其不舒服,一听那牛鼻子老道的名字就不舒服!
一不舒服,他也想让别人也不太舒服。
他频频拿眼看镇北侯的脸,见他依旧不动声色,实在忍耐不住便率先开口:“要是再多给些银两,侯爷脸上那疤只要用了老朽的药,管保丁点儿看不出来!”
镇北侯哼笑一声:“容某从不在意这些!”
“倒是先生似乎并不是什么都不在意?”镇北侯尾音上挑,又给两人斟满了酒。
“这……”这镇北侯,明明可以逼迫,偏要这么拐弯抹角,好像对他是多么礼遇!手段和那牛鼻子老道有得一拼,都是一路货色,最终吃亏的总是他!
老头慨叹自己运气有够背的,怎么总是让他遇见这种人?
一个钟头后,老头一个人在酒楼吃饱喝足之后,拿了银两,晃晃悠悠的出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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