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
郑逸青的心重重下坠,在快落地前忽然又缓慢的飞起,留下一片平静。
“……跳跳。”樊玉恩唤着他的小名,反手握住他边冰凉的手指。
郑逸青摇摇头,冲他笑了笑:“没事。”
樊玉恩与他十指相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郑逸青无奈道。
血脉?亲情?
只有血脉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可在刚才的话语中,最后那一点点细到看不见的名为血脉的连接也彻底断开,想起袁磊时郑逸青的心不会再有让自己也痛苦的恨意,留下的唯有平静。
为了他难受内耗,不值得。
我有我的家人,朋友,还有……爱人。
他想到爱人那两个字被自己肉麻到,耳朵红了红,掩饰性地撇过头,轻轻推了樊玉恩一把:
“你怎么回事?看上去比我还难受,别想啦,休息时间快就结束了,咱们快走,太久没看见我们,罗老师肯定要问我们跑哪去了。”
“走小路,那边有个门。”樊玉恩拉着他的手,钻进绿意丛生的幽静小路上。
由一块块圆形石砖铺成的小路旁都是树木,枝条肆意地延伸至道路中央,郑逸青和樊玉恩的身高都过了一米八,树枝啪啪打脸,他们为了走快点不得不边扒拉边走,一路过关斩将快冲到门前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哎呦,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经撞啊。”
谁?
他们同时低头,在灌木丛里看见一位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的小老头,身高大概是一米七,笑眯眯地仰头看他们。
……是刚才去台上讲过话的老师。
我还记得他的姓,好像是姓蒋。
郑逸青正犹豫着该怎么称呼的时候,小老头忽然眼神一亮,呵呵笑着问:
“你们就是罗清竹的学生?”
郑逸青与樊玉恩瞟了瞟对方,同时点头。
“蒋老师好。”郑逸青礼貌道。
“你好你好。”老头笑眯眯地看他们,眼中尽是慈祥,“听清竹说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救了两只豹子。”
“这……”说来话长了。
郑逸青也不好解释,笑着混了过去,“第一次跟老师去放生,太兴奋了,就没睡。”
老头愣了愣后哈哈大笑,摇了摇头,告诉他们:“那两只豹子刚成年没多久,现在在自然保护区里活蹦乱跳的,已经适应野外生活啦。”
“您怎么知、呃,咳。”郑逸青把话说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向朋友打听的,活得久了,认识的人自然就多了,等你们混到我这个年纪也能认识很多人。”老头不在意地说,随即又亲切地问他们,“最近实验顺不顺利呀?”
他问的太自然了,语气就像看孙子的爷爷,郑逸青听着就觉得亲切,也没感到冒犯,但想想最近他们俩的实验进度又闭上了嘴。
他的卵孵不出来,樊玉恩对声波的分类也出了点问题,在这种双重打击下又要带新生做实验和做口腔微生物的新项目……实在是说不出顺利两个字。
“至少还能进行下去。”樊玉恩一本正经地回答。
听上去好命苦。
郑逸青差点笑出声,又咬着舌头忍了回去。
老头微笑地看着他们,掏了掏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们两颗包裹着白色糖纸的软糖。
“这么年轻,别老皱着眉头,走不通就换条路走,摔倒了就爬起来,难受就吃点甜的吧。”他笑呵呵地宽慰,“只要不放弃,就能找到解法。”
“……谢谢老师。”
圆滚滚的软糖躺在他的手心,他还没有吃,却已尝到那股带着温暖的淡甜。
……咔。
他们三前方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影快速闪进,把门关好后明显松了口气,转过身后看到他们愣在原地。
完蛋,罗老师怎么会进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罗清竹挑眉,先发制人道。
……摸鱼被抓包了。
郑逸青心虚低头,樊玉恩抿起了嘴,正准备双双认错的时候被老头的声音打断。
“你自己不是也跑出来了?是来这躲人图个清净吧。”老头笑着调侃道,“偷懒。”
“您也一样。”罗清竹气定神闲地接茬,“老师。”
……?
……老师?????
郑逸青与樊玉恩双双愣住,转头去看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师。
怪不得刚才对我们那么慈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亲爷爷……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因为不同原因跑这里来“摸鱼”的师徒四人组面面相觑,郑逸青觉得自己今天大起大落,现在居然感觉有些滑稽。
“这是我的老师蒋永生。”罗清竹介绍,“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也没聊什么,我问他们实验顺不顺利。”蒋永生笑呵呵地说,“看来你们遇到的困难不小。”
“是不小。”罗清竹承认,“不过,也不是没有突破点,逸青,玉恩。”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人挺直了脊背。
“赵裕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太古海池的蛇人发出了特殊的声波,回去后我们开个会,好好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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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桌子换成了白色的长桌,赵裕与陈芝初在后面正襟危坐,插不上什么话,盯着投屏看。
画面中的小黑点正靠在他自己搭好的巢穴内,轻柔地抚摸着圆滚滚的卵,记录声波的界面中出现大小不一的波形。
“你是说……那条蓝尾蛇人,对逸青也发出过这种声波?”罗清竹沉吟。
“是的。”樊玉恩点头。
“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郑逸青,被众人注视的人不自在地抿嘴,苦思冥想。
“……那时候心情不太好。”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只能这么说,“小……那条蓝尾蛇人可能是想安慰我。”
罗清竹点点头,把监控调了出来,见小黑点正在熟睡,操控那些微小的探测器去探查卵内部的情况。
“暂时没发现什么变化。”罗清竹说,“多关注那条蓝尾蛇人的行为和卵的发育状况,有异常及时汇报。”
“好的。”郑逸青点头应下来,想到冰柜里越来越多的卵就想叹气。
去年出生的那批卵没有一个是活着的,长成比鸡蛋稍小的大小时卵内就停止生长,而后慢慢消亡。
“声波分类的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她又转头问樊玉恩。
“……两周后能整理完。”樊玉恩头皮一紧,放在桌下的手握紧。
拇指蛇人分布地较广,热带和温带都有分布,不同海域的蛇人交流的方式不同,这点和现在的人类也差不多,各地都有方言。
可就是这些差别让樊玉恩陷入了困境,有些相似的波动对一号海域的蛇人来说是安慰,但对二号海域的蛇人来说是种挑衅,前者会抱在一起拍拍背,后者听完后就甩着尾巴往前冲,开始和挑衅的蛇人打架。
这段时间樊玉恩也不好受,整理数据整理的焦头烂额,要按照海域重新分门别类。
漫长的会议开完了,罗清竹先走一步,饭店刚好到了,其余四人便一起走去食堂,打好饭后选了个大桌子坐下。
“小黑点到底为什么要对我那样?”郑逸青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安慰你?”赵裕猜测,“或者是把你当小孩哄,那些卵四舍五入一下也是幼崽。”
“这也太扯了,不可能。”郑逸青失笑,摇摇头继续吃饭。
“这食堂的饭怎么越做越差了。”赵裕扒拉了两下自己的面,皱着眉头嗦了一口,“……好淡!”
“珍惜吧。”陈芝初忧愁地说,“动物学见习的时候也不知道能吃到什么,万一要在热带雨林自给自足……”
“没那么惨,有酒店住的,就是房间比较小,要两个人住一间……等会,热带?”郑逸青扒拉着饭的手一停。
“对啊,你们那会没去吗?”赵裕问,“我听班上同学说你们这届也是去森林见习的。”
“去是去了,但没去热带。”郑逸青说,“我们在紫炎岛上见习的……你们,跑的还真远。”
这学校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所以老师说住宿环境没那么好,四个人住一间。”陈芝初叹气,“我不想和别人挤,已经买好睡袋了……希望虫子别在晚上爬进来。”
“在酒店的话应该不会有虫子。”郑逸青安慰,“我们去年去热带放生动物,住宿环境没那么好,也没见到几只虫子。”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对面的二人就更加遗憾,陈芝初连连叹气:“好可惜,放生的时间和见习的时间重合了,不然我们也能去,下次大概在什么时间啊?”
“这个不确定……要等罗老师通知。”郑逸青说,“不急,你们刚入学没多久,以后肯定有机会。”
“好吧……”陈芝初沮丧道。
会议时间较长,开完后天已半黑,几人匆匆吃完晚饭后便回宿舍休息,陈芝初在岔路口招了招手,与他们分开。
樊玉恩瞥了一眼赵裕,在陈芝初走远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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