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部的公告栏上贴着众多社会实践的招募、学会发表的通知、获奖公示的喜报,后两者尤其多,一张还来不及被撤下,另一张就已经迫不及待贴上。
上面有白石藏之介的名字。
忍足谦也并不意外。从国中开始,白石文体两开花,毫无死角说的大概就是他的这位好朋友了。
忍足谦也当然会为朋友的成就高兴。
“白石你也表现得高兴些吧,为啥老是一副冷静的表情。”
“嗯?哦,之前已经高兴过了嘛。”白石忍不住捂住嘴侧头打了个哈欠,还是好心情地扬起了嘴角,“哎呀,还远远不够呢。”
忍足谦也被哈欠传染,模糊地说着:“哈…你也真是贪。”
“什么呀,你不是也一样嘛。”白石继续浏览其他通知。视线略过最显眼的学报,在公告栏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急救培训的通知。
白石这才想起来确有其事。小金已经去国外训练了,不然高低得揪过来亲自教,他遗憾地摇头。
“急救证,好像还有什么有效期来着。”谦也掏出手机,在白石开口之前就找到了答案,立起手掌,手指分开,“5年。”
白石一挑眉,默认谦也猜中了他的潜在疑问。
“我赌有0个人会去。”谦也吸了一口续命的咖啡,自问自答,“你去吗?反正我不去,导师天天逮着我薅,倒是给我署个名啊…”
白石随意拍下照片,打开LINE,一心思考措辞,没注意到一颗头颅越凑越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甜得发腻的嗓音低声细语:“白~石~~君~~~”
白石藏之介只觉脊背一凉,几乎是要弹射起步,对于一个绝望的直男而言这矫揉造作的声音还是太超前了。他捂着耳朵,又是震惊又是羞恼。
谦也放肆笑了起来,马上又因为声音夹过头咳嗽起来,越是想笑就越是咳嗽,越是咳嗽就越是想笑,进入了奇怪的循环。
一番折腾后他终于理顺呼吸,却还是不老实地凑近白石:“哼哼,你很在意那个人吧?我都懂喔?”
“真的吗?可我记得你总是收好人——”
“哈?!”忍足谦也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胸口,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委屈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哪有白石这样戳人肺管子的,怎么可以把他总是被发好人卡的事抖搂出来,一定是夏天火气太旺了,他应该喝丝瓜汤清凉下火。
谦也转念一想,自己还没点明是谁,为什么白石下意识就往感情方面考虑呢?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谦也用中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摆出名侦探xx的姿势:“来来来,抗拒从严坦白从——”
“是的。”
干净利落,和他的球风一致。
不不不,忍足谦也大跌眼镜,就这么挑明了?这不按套路出牌啊,这个时候应该先扭捏再含糊其辞把自己糊弄过去才对。白石这也太坦诚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呢!
“嗯,你说得对。”白石的声音比平日还要沉稳,“我很在意她。”
白石不觉得这是需要遮掩的事物。
他先前有意回避试探,是因为不想随意定义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一切都逐渐明朗。好奇她的生活,等待她的回信,而为所有细碎的情绪一锤定音的或许就是那个约定——期盼与她见面。
他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感受是否能承载“喜欢”这个词汇的重量,至少是“在意”,所以只能是“在意”。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变量。
白石的目光变得坚定:“这样的感情很珍贵,我更不希望它被误解,成为谈资。”
夏季的行道树愈加浓密繁茂,在白石身上投下一片摇晃的阴影。
“谦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愿意如实相告。
“但请你不要用试探打扰她。在她面前,在我们之间的关系明确之前,请不要提起任何相关的话题。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这份不确定的感受,而承受任何不必要的目光或压力。这对她不公平。”
忍足谦也看着好友为她流露出罕见的迷茫与极其认真的保护欲,忽而笑了。他举起双手 作出投降的姿势。
“明白了,明白了。我们白石的下一个课题就是这个啊,极具创新性和挑战性!”谦也笑得爽朗,他更为白石高兴了。
两只手重重拍在对方的肩膀上,沉甸甸的是彼此的信任。充沛着激情,谦也深蓝的眼眸中摇曳着真诚与祝福。
谦也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直爽开朗,所以他简单地想,这就是属于男人之间的秘密,他会尊重白石作出的每一个决定,支持他追求自己的所想。
没错,忍足谦也是白石藏之介全肯定bot。
他会一直无条件为white stone应援的!
森川葵从工位上起身远眺,拉伸久坐的身体。热烈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庭院,窗外的景色扭曲晃动,甚至连蝉也噤声,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在这个人人蜗居在空调房中的节点,却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太阳下。
下午三点四十,这是那个男人离开这里的时间,若菜又要去门口等待消失的他。
“会在周末接你们。”大人一个虚假的承诺,孩童却深信不疑。景光不敢真的用力气留下她,更不敢戳破这个给予妹妹希望的谎言。
“若菜,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再给你讲故事。你想听多少都可以…”
一向对哥哥言听计从的妹妹只有在这件事上十分倔强,靠着导盲杖艰难地地往前走。景光举起手臂试图挡去毒辣的太阳,纤细的手臂却是杯水车薪,阳光毫不留情在皮肤上带起一大片红色。
“小葵!”阿姨叫住了要夺门而出的她,“你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分寸。”森川满心只有外面的两人,匆匆离去。
她哪里像懂了。阿姨走到窗边,伞遮盖了她的大部分身躯,只露出白色的裙摆随着一路小跑扬起弧度,最后停留在兄妹身侧。
真是个呆瓜,阿姨深深叹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宛若蒸笼,灼热的空气带来窒息感,景光又感到胸口发闷。他放低声音,拉住妹妹再度哀求,若菜置若罔闻。
“下午好,可以让我也加入吗?”
突如其来的阴影隔去直射的阳光,将他们二人笼罩。森川葵掏出防晒霜,微抬下巴暗示景光去给若菜涂上,又把帽子盖在他头上。景光顾不上头顶女士帽的滑稽,挤出防晒霜抹在若菜发红的皮肤上。
“水,青草膏,还有冰凉贴——虽然好像没啥用。”森川葵像哆啦A梦般从包中掏出许多东西,景光接应不暇,完全没法拒绝。
森川葵眯起被阳光刺得酸痛的眼睛,灰色的柏油马路尽头只有热浪翻滚,依旧空无一人。怎么可以在太阳底下暴晒,中暑怎么办,热射病怎么办,夏天还高发心血管疾病,森川葵几乎是要发出尖锐的爆鸣。
可她不够聪明,只会用最笨的办法,陪伴在两人身侧。
她装作随口搭话。
“呃哈哈,天气好热啊。大阪一直这么热吗。…唉。若菜是在等人吧?”站得太累,她索性也蹲了下来,夹在兄妹中间,“在这等是不行的。”
景光擦去鬓角的汗水,连他的话也不听,这种轻飘飘的话就更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但森川的下一句话马上让他的脸又少几分血色。
“爸爸是不会来见你的。”
景光不解而震惊,森川葵难道要把事实告诉妹妹吗。
“若菜不仅自己不爱惜身体,还让哥哥陪自己晒太阳。爸爸看了绝对会生气,生气了就不会来找你们了。”她压粗声线,试图模仿父亲的样子教训。
“不会的。”若菜目不斜视,生硬地开口,却没什么自信。
“所谓兄妹,就是一心同体——至少现在是。景光在担心你。”她为若菜描述景光的状态,轻轻捉住若菜的手贴在景光的额前,引导她用触觉代替视觉。
潮湿的刘海,发烫的皮肤,无一不提示着景光的难过。若菜的手指微微颤动,指尖犹疑地蜷起,表情有所松动。
“若菜,我们回去吧。”景光反手握住若菜的小手,请求道。
森川葵退而求次:“要是站在这里晒成黑炭,爸爸认不出来了怎么办?要不去树底下,那里也能看见门口。”
若菜明显动摇了,滑动着导盲杖,半晌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用稚气未脱的嗓音问:“真的吗?”
“真的。”景光和森川异口同声。
“我帮你盯着。”森川葵拍拍胸口,趁热打铁扶起若菜的手臂。
一大二小挤在树荫下,各怀心事。森川葵又忍不住叹气,伤害他们的是亲情,能劝慰他们的还是亲情。她用谎言弥补谎言,是否也能得到允许。
景光喝了几口水,胸口的不适感才散去。在那天后,森川葵出现的频率更高了,他知道背后有白石的授意。他也刻意留意,有时候会感到胸闷,但这是夏天,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更别说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他也渐渐不放在心上。
他从口袋中拿出纸笔。若菜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把头转向哥哥,细声询问,森川葵也闻声好奇探头。
“哥哥写了新的故事吗?”
若菜就这么把景光出卖了。
景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瞬间十分精彩,死死捂住纸,躲避森川探询的目光。
“哇塞真的吗?!”森川葵的好奇心被点燃,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坐在他身侧,满脸惊喜。她从没在故事会上见过景光,以为他不感兴趣,原来并非如此。
又是一阵意外的狂喜,她要忍不住眉飞色舞。“不、没有…”再怎么嘴硬,他也不愿看到若菜失望的表情,只好摊开承认,“有。”
“求你了让我看看,好不好好不好。”森川葵双手合十恳求,完全没有所谓“大人”的矜持。
一边是妹妹的期待,一边是老师的请求,他夹在中间,摊开纸张。纸上有不少涂改,字迹却十分工整,看得出来主人是在用心斟酌。森川葵正打算细细品味,景光却从她手里抽走了稿纸。他背过身,把稿纸攥成一个球,握进掌心:“没什么好看的。”
“啊?为什么?要有自信。”森川葵睁大眼睛,反驳道。她朝景光摊开手心,勾了勾手指:“让我看看。”
景光看着气场判若两人的森川,哪里还有事事好商量的样子,只好乖乖把纸团放进她手里。
森川葵小心地抚平褶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这是景光写的,那个平日里离群索居的景光,现在居然愿意把作品给我看——尽管是半胁迫的方式。
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景光不记得这是一个好笑的故事。
森川葵带着笑意转头,还有些迷茫,她挠挠脑袋:“什么好笑?你等等,我还没看完。”
一拳打在棉花上,景光放弃了挣扎。
森川葵觉得自己有点亢奋过头了,或许是因为有机会与他们更近一步,但更多是因为这篇故事。
她不觉得故事有什么评判标准,文字不过是工具,最重要的还是情感。
景光的故事无疑蕴含着真挚的情感。
“请一定要一定要参加我们下次的故事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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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let me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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