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手腕在他垂头吻上的那刻,不由自主得打起颤。尽管对方在拼命放轻呼吸,可落在宋烟雨身上的目光不再刻意遮掩,变得**直白,愈发肆无忌惮。
它沾上了何徐行的体温,滚烫到仿佛能够点燃宋烟雨的每一寸皮肤,如同野火燎原般声势浩大,经久不息。
在这足够坦率、足够赤诚的视线下,宋烟雨喉头上下滚动,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消失在这个蜻蜓点水的吻中。
如果他早一点认识何徐行的话——
宋烟雨小心虚握住的手腕突然转动,跟只泥鳅似的挣脱他。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宋烟雨连忙松开,生怕碰到它上面皮开肉绽的伤口。
一直停在他后背上沉甸甸的视线也随之消失,宋烟雨抿掉沾在下唇上的腥锈,满是不解的抬起头。却瞧见何徐行侧过脸,正愣愣地握着自己的手腕,不停地摩挲起刚才被亲的地方。
这副仿佛傻掉了的模样逗得宋烟雨‘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抬手揉了把何徐行的头发,勾着他的后颈朝自己压下,在他脑袋上响亮的啵了口。
他顺势环住何徐行的脖子,把挡在何徐行眼前的碎发拨去耳后,意外发现这人耳后悄无声息的红了一大片。宋烟雨捏起手边上的衣领往里扫了眼,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让宋烟雨倍感新奇。
他直起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歪着脑袋去追着看何徐行现在的神情:“你一个劲儿的偷偷在害羞什么呢?来给我讲——讲——嘛——”
“别看。”何徐行抬手便要去捂他的眼,不料被宋烟雨灵活的躲开了。他急忙又捉住宋烟雨的下巴,把即将凑过来的脸一百八十度转了回去。
一不留神,宋烟雨便被迫同窗边垒起来的纸箱大眼瞪小眼。他压下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隔着脸肉用舌尖顶了顶何徐行的手指:“好了好了,松开。我不看行了吧。”
捏在脸颊上的力道适时松开,宋烟雨活动着差点转抽筋的脖子。余光中忽然瞥到了什么,眼神一凌。顾不上还在隐隐做疼的地方,连忙倾身摁住何徐行静悄悄退到胯侧的右手。
“往后藏什么呢,嗯?”他越过红肿着的伤口,一把攥住何徐行的小臂。往前用力将它拉到两人眼下:“哦~我知道了。某人又想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像个受伤的困兽似的深夜独自舔伤。然后……”
他自左往右轻拨开何徐行企图阻止的手,露出那处被毛巾磨得血肉模糊的皮肤。伤势最轻的位置原本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因着何徐行不间断的小动作,干涸的血痂又重新撕裂开。手腕侧面甚至隐约能看见表皮下肌理鲜明的嫩肉,显得异常狰狞。
宋烟雨蹙起眉,调侃的话戛然而止。他刚才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便把手抽了回去。现如今只觉得心口酸胀的难受,眼里的心疼更是盛不住的倾泻而出:这家伙是感觉不到疼吗?居然硬生生用蛮力挣开了。明明多等一会儿自己便会回去给他解开。
他单手撑着地板站起身,又弯腰架起何徐行的胳膊,想要把他扶起来:“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处理下。你站起来时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还没等宋烟雨迈出脚,他手里蓦地空了出来。身后的人没给他反应的机会,随即反握住他的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把他向后拽:“这个不着急。”
“什么?”宋烟雨被何徐行拽得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回他腿上。
这怎么能不急!
内心不断壮大的恐慌冲昏了他的头,宋烟雨一时没听出来何徐行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想撞见熟人。他忍下不安,安抚性的轻拍了下何徐行的腿:“乖~听话,咱们不去郑治那里。”
说着,他屏住呼吸,万分谨慎的翘起多余的手指,扣住腰上逐渐收紧的手。却又害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何徐行的伤,半点力气都用不上,顿时生出些无奈。宋烟雨正想要开口让何徐行不要乱动,头顶忽然一沉,何徐行再次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他的身上。
后背传来另一人说话时的共振,何徐行含糊不清的在他头顶小声嘀咕:“我……你先答应我不会生气,我想给你说点事情。”
生气?宋烟雨有些摸不着头脑:是说他偷偷监视自己的事吗?他以为自己绑了何徐行,这事已经是翻了篇。再说了,不会有比这还要过分的事。
“我答应你,你说。”眼见这人短时间内是不会听话了,宋烟雨索性不去纠结。他抬手摸了摸何徐行的脑袋,塌下腰,尽量让他能抱得舒服些。
“其实我是为了你才接近老师的。”他快速在宋烟雨耳旁说完,蹭着宋烟雨的后发试图糊弄过去。
“……”
就这?宋烟雨不由觉得好笑,他清了清嗓:“那宋玉良要伤心了,他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和我们讲起,你当年在他课上以一敌三的壮举。”
听到何徐行也笑出声,又戏谑道:“他以为天赐的好徒儿,结果是对他儿子有所图谋啊。你惨了何徐行,宋玉良知道真相的那天,可是会毫不留情的把你这个孽徒踢出师门呢。”
“更别说你还想名正言顺嫁进我们宋家。所以,在这之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宋烟雨话头一转,还是没让他成功混过去。
“唔,蛮早的。比你猜到的还要早一丢丢。”他忽然扳过宋烟雨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下:“在你转出ICU之后,赵总为了让你早点醒过来,那段时间请去的医疗团队名单里有一半,是我嗯……找人在赵总面前演了场戏,才成功引荐过去。”
怕不会是何徐行说的‘演了场戏’这么简单。宋烟雨半闭着眼,仰脸受了何徐行落在他眼皮上的吻:在那阵特殊时期,哪怕是赵宋两家送来的人也会被他妈想方设法支走。以他妈的警觉,何徐行必然是花费不少心思。
见宋烟雨欲言又止的瞄了他好几下,只差把‘不信’两字写在脸上了。何徐行斟酌片刻,错开眼继续道:“好吧,其实刚开始我还能借关心老师的名头见机行事,偶尔送几个专家过去,还不能太明显。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总突然让人把你的病房围成了铜墙铁壁,甚至每次医生换药都要她和老师同时在场才行。”
“在这之后,我不能继续正大光明的塞人。唔,就有些急躁,不小心被郑治看出来了苗头。他说我做得太殷勤,连他都看得出来的事,别说那些明里暗里时刻注意我动向的家伙。”他把住宋烟雨的头,重新枕了上去。被蹂躏得一团糟的后发翘起来几根,落到他的鼻梁上。
急躁吗?或许是有点吧。
当时他手上明明有着最顶尖的团队,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托人搭桥,都送不去宋烟雨面前。他在宋家这边处处碰壁,偏偏公司里还有群如同跳蚤般不长眼的家伙,在他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的彰显存在,让他烦不胜烦。
他干脆亲自动手,让周成回了一趟国,给这群人背后的主子送了点纪念品。这事之后,何东林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果然不再来烦他,他也终于可以甩开手做事,不用费心费力清理掉自己回国的痕迹。也因此,被郑治这个眼尖的发现了宋烟雨的存在。
最开始面对郑治三番两次的追问,何徐行随便找了借口糊弄过去。也让他意识到手底下的人做事竟然这么敷衍,直接让周成换了一批人过去。但随着他暗地里把自己的势力转移回国,在国内渐渐站稳脚后,又不由得庆幸还好郑治先一步知道了这件事。
在自己被逼的无路可走,将要失去理智时,正是有他及时点醒自己才没有酿成惨祸。直到现在,何徐行回想起那段日子,还是会有股虚无缥缈的无力感缠绕在心头。
“幸好有郑治请他家老爷子出手帮忙牵线搭桥,我才没那么狼狈。”他吹起眼前的发丝,抱着宋烟雨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颇有些感慨:“当然那种情况下我也没得挑,但凡能在赵总耳边说上话的,我都会想方设法去请人家帮忙。”
“还好你醒了。”何徐行心满意足的吻在宋烟雨的眼角,他绝不会让重要的人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卡在宋烟雨胸腔里的那股酸意,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由着何徐行在他身上胡乱蹭的黏糊举动,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我能醒过来还要多谢你,若不是有你暗中相助,我妈他们只会比当年更辛苦。我们家该怎么还你这份恩情好呢?要不这样吧!我让宋玉良把你惦记已久的大儿子,介绍给你认识怎么样?”
“好呀,我可太愿意了。”宋烟雨捕捉到他的一声轻笑,随即便被捉住手把玩。只听何徐行十分有默契的顺着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胡诌:“不过眼下有个大问题,我已经和你私定终生了,也不知道老师的大儿子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你可是他半个救命恩人,他肯定是愿意的啦。如果他不愿意,不还有我的吗?”哪怕在这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何徐行没有向他爸自荐来给他补习。宋烟雨直觉自己还是会愿意接受何徐行的,没有如果。
他与何徐行的相识是在最恰当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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