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没有马车快，两车自然拉开了点距离，走了一段路后，张玉兰从挎包里掏出手帕展开，涛涛一个小脑袋蹿近，双胞胎姐妹羞涩又好奇的躲在翠英腰间张望。
“阿宣走时候跟我说了，要给大妮，小妮一人一块饼干。”张玉兰笑着捧到双胞胎面前。
俩闺女舔舔嘴，瞪着一双清澈的小眼睛看着阿妈，听她的指令。
翠英笑着说：“拿吧，记得谢谢玉姑姑。”
大妮笑嘻嘻抓过饼干咬了一口，边嚼边说：“谢谢玉姑姑。”
小妮胆子小，畏畏缩缩取了块饼干，小声说了句：“……玉姑姑”，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吃。
翠英摸着俩闺女的脑袋，对张玉兰说：“你家谢知青是真喜欢闺女，对我们这些嫂子也热心，要不是他帮着把玉米皮篮子往外卖，俩闺女也没有新头花带。”
这一说，张玉兰才注意到双胞胎的头上一人带着一对水红色的塑料头花，“难怪我说今个双胞胎啷个这么漂亮，头花可真好看。”
“好看吶，一对五毛钱，换做以前谁舍得，现在就是多编2个篮子就够了。”陈小凤盯着小孩头上的头花说：“臭小子用不上，我都想要个闺女了。”
一旁的涛涛可不管大人说什么，眼睛早就粘在饼干上了，急得抓心挠肝，“姑姑，姑姑，还有涛涛，涛涛没有。”
张玉兰缩回手逗侄子，“你姑父可没说要给涛涛，只说涛涛爱臭屁，给个屁吃就行。”
小孩一听，不干了，双手抱胸皱着小脸噘嘴，哼哼两声，“那也没有姑父脚臭，”
翠英说：“谢知青脚臭啊，家里还有些艾草，煮了泡脚效果不错。”
“不是，不是，”张玉兰想解释又不好解释，赶紧塞给小孩一块饼干堵嘴，剩下的最后一块，她看了看俩嫂子，尴尬发笑。
“你吃吧，肚子里那个也饿了。”
“对，你自己吃，怀孕容易饿。”
俩嫂子可不眼馋饼干，再说自家孩子都跟着吃了，这可是人大肚婆的零嘴。
张玉兰细嚼慢咽，和小孩一样眯着眼睛品味，小模样引的翠英朝陈小凤感慨，“谢知青把咱小玉当小孩顾着，再来个小孩就得顾两个。”
陈小凤笑回：“小谢是哪那都好，就是脚臭。”挤眉弄眼拐了下小姑子的胳膊，取笑道，“你俩到底是谁脚臭啊。”
话题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这事上，张玉兰面对嫂子心知肚明的戏谑羞红了脸，从包里掏出两个耙耙柑一边一递，“吃东西，吃东西，别说了。”
翠英三娘母分一个，陈小凤、涛涛和张玉兰分一个，抬头一看，缺董飞的，
董飞咧着嘴笑，摆摆手，“我啊，我觉得知道谢哥脚臭这事就够我乐了，我一直认为他没有缺点，看来还是有的，哈哈哈…脚臭，”
后车时不时的哄笑引起了前车老辈子们时时侧目，张大姑感慨道年轻真好，张三姑笑着跟张妈说：“小玉结婚后性格开朗了许多。”
张妈撩了眼后车笑作一团的闺女，说：“自从嗓子治好了，话也多了不少，小两口有说不完的话。”
张二婶在旁白了眼，嘀咕道：“以前是哑巴想说也说不了呗。”
张三姑懒得理她二嫂，屁股朝张妈这边挪了挪，挽着她胳膊贴近说话，“小谢挺有趣的，要不是他出个主意，阿妈还不肯动。”
张妈扫了眼张老太的背影，压低声音问，“小谢说了啥，她就愿意动了。”
张三姑贴进张妈耳廓说：“小谢说她要不去，谁当“佘太君”，没得个辈分大的压着，何家更好欺负这一群姑娘客（女的）了，说不定何家还以为她上次吵架输了没脸了…”
“咳，”张妈轻啐了口，“这小谢，也是个挑灯拨火（挑拨）的好手。”
姑嫂两人低头闷笑，齐齐看向坐在最前面，腰背挺直的张老太，一副雄赳赳的姿态，仿佛不是要去送祝米，是去抢地盘。
谢宣瑜算着时间提早找孟天柱请了个早退的假，匆匆赶去机械厂何家，甫一进门，一群妇女落坐在屋，局促的房间有些放不下脚，他拉了拉坐在门边的董飞问情况。
董飞靠在门边悄声说：“你不知道，何阿妈对大婶儿可热乎（热情）了，一个劲儿的拉着她说话，根本不理她自家亲家母。”
“那奶奶呢？“谢宣瑜扫了一眼没见到人，“吃饭怎么说？”
“说是有席面，可是要等什么贵客来了才开，来了这就给煮了碗米酒鸡蛋，那鸡蛋还是娘家送的。”董飞揉揉肚子，“都没给小娃煮…对了，奶奶、小玉姐她们在里屋和秀兰姐在一块儿。”
谢宣瑜怕贸然进入里屋不合适，悄悄叫来涛涛让他去里屋把他姑姑叫出来。
“你来啦，吃了没？他们这吃饭还没说起（没影）。”张玉兰撇撇嘴。
谢宣瑜关心其他，急问：“那个米酒鸡蛋你吃了没？陆医生说了你不能吃含酒精的东西。”
张玉兰摇摇头，摸了摸肚皮，“阿宣，我有些饿了。”
谢宣瑜扫了一屋的人，鬼知道等哪位贵客，要是人不来就得干饿着？何家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咬了咬牙，管他整酒不整酒，火烧眉毛顾眼前，拉着媳妇往门边溜，“走，我们吃东西去。”又敲了敲董飞的肩膀朝他使眼色。
董飞很有眼色的从门边退出，刚走到楼梯口，谢宣瑜又想起个事，“你刚刚说米酒煮鸡蛋没给小孩吃？”
“是哪，说小孩哪吃得了一碗和大人分就行。”董飞神情厌恶，“一个鸡蛋才多大。”
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谢宣瑜让董飞陪着张玉兰往大门外走，自己则返回屋里，再次进门时被张妈叫住了，“小谢，你来下。”
谢宣瑜腼腆笑着侧身往里挤近张妈身边，“阿妈，你找我。”
张妈拉着女婿朝何妈笑着介绍：“这是我女婿，小谢，……这是何鹏的妈妈。”
“何妈妈好。”谢宣瑜当然认识何妈，上次被张老太气得仰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何妈热情说：“你就是小谢啊，哎…上次我听鹏鹏回来说了，你啊，找小玉算是你小子捡漏了，要是我鹏鹏没退婚可轮不到你，书记家的女婿吶。”
鹏鹏…鹏鹏…何鹏都快30了还叫的这么黏糊，要说何鹏不是妈宝男鬼都不信。
谢宣瑜心里鄙夷，脸上还是挂着笑，说话故意刺挠，“是我福气好，自从我找了小玉，凡事都顺顺利利。”
何妈皮笑肉不笑，“那恭喜你了。”转过身去和自家亲戚说话。
谢宣瑜才不把她放心上，悄悄在张妈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了，张妈拍了拍他胳膊说知道了，转头叫来涛涛，让他叫上双胞胎说屋里太挤，让姑父带他们去楼下先玩会。
离开了憋仄的环境，涛涛像脱缰的小马驹蹬蹬往楼下跑，跑到一楼还嫌弃谢宣瑜慢，朝着楼上招招手，催促道：“姑父你快点。”
“行了，小心摔跤。”谢宣瑜一手牵一个，稳稳从楼梯上下来。
刚到门栋口进来俩小年轻，两人盯着他看了几眼低着头嘀嘀咕咕后爬上了楼去，谢宣瑜只觉得人有些脸熟，却一下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出了门栋后抬头一扫，见刚刚俩年轻人进了何家门。
董飞陪着张玉兰等在大门口，
涛涛一个箭步揽过董飞的腰，“飞叔，打马驹。”
董飞一个抄手把他架在脖子上，小孩得意的朝双胞胎炫耀：“大妮、小妮，看啊。”
谢宣瑜白了眼小孩，臭屁劲，低头给双胞胎说：“姑姑和我一人牵一个。”
大妮懂事的点点头，“小姑父，你可以抱小妮，小妮轻，她走得慢。”
谢宣瑜笑着说好，抱起小妮在怀里与张玉兰牵着大妮并肩走，对着前面重叠背影说：“阿飞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哈，涛涛可是个臭屁鬼，小心在你脖子上放屁。”
董飞斜了眼上方的小孩，怀疑问：“你不会放屁吧。”
“不会，阿飞叔，向前冲啊！”涛涛大言不惭，挥舞着双手，只是话落没多久，噗噗的几声屁响。
董飞偏头打哕（yuě），一把薅下小孩，双手不停扇，“涛涛，你真是个屁娃儿，臭死了。”
后面几人见到这幕哈哈大笑，
说笑间，几人走进了国营饭店，张玉兰和董飞领着孩子坐好，谢宣瑜走去柜台点餐，扭头数了下人，“来5碗肉臊子米线，一份甜大蒜，还要三瓶汽水。”
营业员说今天有不要票的熟肉，谢宣瑜也来了份。
现在的份量足，一碗肉臊子米线大人吃一碗都有些饱，谢宣瑜要来两个空碗，将2碗米线分给三小孩吃，“来，一人一样多。”又给每碗上夹了两块熟肉，“好了，都要吃完不能浪费。”
他的话小孩一句没听，眼睛都黏在了汽水瓶上。
嘶……汽水冒泡的声音
谢宣瑜给每人倒了一杯，“今天怎么说都是吃酒，酒没有，那一人喝一杯饮料。”俏皮的眨着眼跟身边的小妮说：“来，跟姑父干个杯。”
小妮已经没有之前的拘谨，像模像样举着杯子碰了碰。
谢宣瑜抿了口，转头和媳妇说，“小玉，我俩也干一杯。”
一旁的董飞嗦着粉，嘟哝，“你俩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张玉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上次是谁偷亲大梅子的。”
少男的青涩被戳破，董飞气哼哼端碗转个身子吃，时不时还记得转过身来夹几筷子菜。
酒足饭饱后，张玉兰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皮，“我们吃饱了。”
谢宣瑜又问几个小孩吃好了没？
小孩糊得满嘴酱汁，点点头，张玉兰掏出帕子让他们自己挨个擦。
谢宣瑜郑重的说：“待会儿回去谁也不许说，只说我们在院里玩，知道了没？”
大妮小妮点点小脑袋，
涛涛用手帕胡乱抹嘴，“姑父，你比何姑父好多了。”扭脸对俩双胞胎说：“你们姑父没有我姑父好，色吧（吝啬）的要死。”
谢宣瑜轻斥小孩不要胡说，没想到双胞胎认真点点头，“姑父不喜欢我们，我阿妈跟阿爸说看不上我们还要拿我们的粮。”三个小孩互相说着从父母那儿偷听来的话，
谢宣瑜倒吸了口气，悄声对媳妇说，“生娃以后我俩说话也要小心，免得被果果偷听去了学给外人听。”
张玉兰嗔笑，“你的那些花门了嘴（漂亮话）的话确实不能让果果听到。”
谢宣瑜嘁了声，“我那都是对你的甜言蜜语。”
回去路上，谢宣瑜让小孩自己走顺道消消食，涛涛一个劲儿的缠着董飞要骑马驹，董飞怕闻臭屁，跑跳着躲闪。
谢宣瑜说：“看吧，还得是生闺女，文文静静的，你看涛涛，猴毛狗像（多动）。”
张玉兰白了眼男人，这都揣上了，是男是女都得认。
米酒鸡蛋是探月子的待客佳肴，30年前，我第一次吃，我姑姑给我煮了5个荷包蛋，那一次吃了我半生不爱吃这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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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送祝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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