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张玉兰焦急的来回踱步,张书记蹲在月光下吧嗒吧嗒抽着长杆烟,张妈从厨房端出一碗糖水蛋给闺女,
“吃点吧,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阿妈,我吃不下,心里堵的慌。”张玉兰微微摇头,
张玉廷气喘吁吁跑进院,没等他开口,张玉兰急不可耐一把抓住他胳膊,“阿宣吶?”
“不…不知道。”张玉廷磕磕巴巴回应,眼睛流露出强烈的惊慌望向张书记,“阿爸……”喘着粗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玉兰一听,脑子一轰,踉踉跄跄站不稳,幸亏张妈及时扶住了她。
“你把气喘匀了慢慢说。”张书记站起身将长烟杆别在腰间,“是不是被扣住写大字报了?”
张玉廷摇摇头,走近他阿爸身侧,小声说:“怀疑被红旗战斗队的扣住了写材料搞陆主任。”
“搞陆主任?”张书记眉头越拧越紧,“那不是机械厂姓安的那一派,怎么化肥厂又搞这些。”
张玉廷气急败坏,“他们私下都串在一起,怎么办啊,阿爸。”
张玉兰一听安勇的名号,猛得扑到她阿爸面前,紧紧抓着他胳膊,哀求道:“阿爸,求求何哥吧,他是安勇那派的。”
张书记示意老伴扶闺女回房,“你先别着急,在屋里好好躺着,这时候你就别添乱了。”
张妈哄着闺女回房,“小谢,你阿爸欢喜,肯定会想办法,你就先回去歇着,你这时候可不能有什么事,不然小谢回来会怪你的。”
张玉廷在旁催促,“阿爸,你赶紧想想办法。”
张书记瞅了眼焦急万分的儿子,稳了稳心神,“你等我去换件衣服了去何家。”
张玉廷看着从容淡定的张书记,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时候了还换什么衣服。”等到张书记出来,他又觉得这衣服换的好,张书记换上了他退伍时的绿军衣。
父子俩急如星火赶往了机械厂,深夜叩开了何家门。
张书记开门见山说:“老何,我来就是想请小何帮忙给安主任说个情,让那边放了小谢。”又说:“这个事我只能来求你了,你就看在多年战友的份上搭把手。”
何父畏畏缩缩不敢答话,何鹏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何母打圆场说:“化肥厂的斗争,机械厂哪里管的了。”
何父连连应和,表示两个单位各自为政。
张书记看了眼何鹏,说:“何鹏,真没办法?”
何鹏避开张书记的目光,说:“大爹(伯伯),我真没得办法。”刚好里屋的张秀兰叫他,起身进了房。
张秀兰在里屋听得一清二楚,想到满月酒时的那碗鸡汤,便说:“何哥,帮帮谢知青吧。”
何鹏强压声音发脾气,“我怎么帮,要真是大爹说的搞陆主任材料我去找安主任说情,我以后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张秀兰说:“现在你跟着不也没什么好事便宜你,尽让你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自己见到陆医生一家还客客气气。”又温柔劝说:“宝压两边才安全,咱和谢知青是亲戚,怎么都说得过去,要是以后陆主任没下台,安主任下台了,你帮过谢知青,谢知青也可以在陆主任那儿保你,你好好算算这笔账,是不是这样。”
何鹏冷静下来一想,对啊,左右都不吃亏,瞬间笑嘻嘻捧着媳妇就是一口,“你说的对,说得对。”转身拉开门,叫下了准备离开的张家父子,“大爹,我带你去安主任那里。”
张家父子互看一眼,不知道何鹏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时间紧迫,匆匆跟着他去了。
另一边,董飞,孟天柱和保卫科员还在厂区里寻找,走到厂区内部,交错的道路让三人兵分两路寻找。
找着找着,董飞隐约看到前方小楼三楼有光亮,“孟队,你看,那儿是不是亮着光。”
孟天柱定睛一看,是之前老厂的废弃仓库,三楼被窗帘布遮挡着的光线若隐若现,“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叫人。”转身往外奔。
董飞哪里等的了,借着管道纵身一跃像猴子爬树嗖得爬向三楼,借着玻璃一角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谢宣瑜确实在屋里,被人反绑着双手箍在凳子上,一旁一个人正在和他说话。
袁方农说:“谢宣瑜,你卖篮子就是投机倒把,你要认清形势。”
谢宣瑜口干舌燥,不厌其烦辩解:“我是替村里合作社卖的,有证明,我给孟队提交过,不是投机倒把。”
袁方农一把揪起他衣领,“我说是就是,你只要承认就行。”
谢宣瑜梗着脖子挣扎,“不是,不是我为什么要认。”
袁方农眯着眼睛恐吓他:“你不光投机倒把,还有男女作风问题,你抱吕芳的事全厂都知道。”
污蔑,刺裸裸的污蔑,谢宣瑜气得胸口起伏,说话有些哆嗦,“她当时都快死了,不抱她去医务室难道看着她去死。”
袁方农耍无赖,“吕芳已经调走了,你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不少人看见你抱着她,我随时可以找人来作证。”又说:“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可以写材料揭发其他人,将功补过,例如,陆主任。”
上次红旗战斗队抽查事件中,他见到谢宣瑜与陆主任热乎交谈,后又多方打听知晓了两家相交的情况,便借着这次谢宣瑜帮村里卖篮子发难,试图威逼利诱下让他写下陆主任的黑料。
谢宣瑜幡然醒悟,什么投机倒把,什么男女作风都是要他写材料的前戏,嘴角轻蔑冷笑,“好歹我还抱过吕芳,你呢,费尽心思拿她做投名状,抱过人家没有,还是说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摸到白得了个男女作风的帽子。”
谢宣瑜的话引发了袁方农的勃然大怒,扇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谢宣瑜没有屈服,嘴角缓缓流出血,他忍着剧痛不依不饶的刺激着袁方农,他也有一肚子的火要发泄。
袁方农仗着谢宣瑜被捆绑的优势,上前对着他肚子一拳,疼得谢宣瑜连同凳子一块儿倒地,他又上前补几脚,嘴里骂骂咧咧,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停手,一旁的两人帮着把谢宣瑜连凳子扶起来。
谢宣瑜明白今天这事他不写是不会了了,微弱的声音开始求饶,“我写,我写,你放开我。”
“早说不就完了。”袁方农沾沾自喜,
身旁的两个马仔解开了谢宣瑜的绳子,他捂着肚子虚弱的趴在桌上,说:“你们可真奇怪,一听到和自己不同的意见就生气,认为是不尊重自己,这恰恰是以平等的态度待人的条件之一。”
袁方农抬手要揍被身旁人拉住,呵斥谢宣瑜赶紧写。
“怎么我说的不对?”谢宣瑜挑衅的看着他。
“对你妈/拉/个/屁,胡说八道。”袁方农怒了,从马仔拉扯中腾出手来锤了谢宣瑜后背一拳。
谢宣瑜被打趴在桌上,笑的渗人,“你说主席的话是胡说八道,你才是反/革/命。”
“什么?”三人同时一愣
又听谢宣瑜说,“语录里有这句话,你,袁方农却说是胡说八道,不是反/革/命是什么?”
袁方农一时语塞,身旁的马仔嘀嘀咕咕,
谢宣瑜满脸鼻青脸肿看向三人,他退让过,逃避过,可他们依然没有放过他,甚至逼着他捏造材料诬告,回溯他作为苏萌的前半生,尽管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没有选择做个坏人,人应该坚持点什么才对,对,真理,坚持真理,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三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决绝让三人后背一颤,倏得起身直接撞向门边,叭唧一声,右臂断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断了手他就什么都写不了,
见状,袁方农暴跳如雷,上前就在谢宣瑜的下/体踢了两脚,疼得对方蜷缩成一团,还想继续行凶,董飞踢开了门,抄起手边的凳子朝着对方砸了过去,挡在谢宣瑜前方护着。
谢宣瑜疼的龇牙咧嘴,“你怎么才来。”
“我早来了,在窗外没找到路,看到你撞断了手臂我才从二楼一个破窗里钻进来。”董飞赤手空拳防备着。
谢宣瑜哎呀一声,“你小子早来一步,我也不致于撞断手。”挣扎的爬起身,虎视眈眈看着对面三人,“还有人来没有?”
“有,”董飞大声说,“孟队去叫保卫科了,还报了公安。”
袁方农慌了,想要解释,“他是自己撞断手的,跟我们没关系。”
楼下传来嘈杂声,董飞和谢宣瑜防备的朝窗口移动,推开窗大声呼救,很快,孟天柱和保卫科的两名值班人员跑上三楼,同行的还有红小兵司令部的队员。
“他还说主席的话胡说八道,”谢宣瑜趁机告状,
“没有,没有,我没说,”袁方农蹲在地上告饶,
“说了,我听见了,”董飞驳斥他,“你还说,对/你/妈/屁。”又指着另外两个马仔说,“他们也听见了,没说话。”
这时候当然要撇清自己,两马仔连连表示是袁方农说的。
红小兵上前就给袁方农一巴掌,说:“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带他下去。”
董飞搀扶着谢宣瑜下了楼,脚步急切往县医院送,刚走到路上,张书记和张玉廷赶来了。
“来来,扶上车,赶紧去医院。”
张书记指挥众人帮忙,一行人赶到了县医院,还好除了手臂断了,肋骨断了两根,其他都是身外伤,只需要回家静养就行。
谢宣瑜手打着绷带,满脸红药水涂得五彩斑斓,躺在马车上往家回。
张玉兰呆在屋里坐立不安,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一个箭步往外冲,张妈在后急得直跳脚,“你慢点,慢点。”
屋外,谢宣瑜躺在门板上被人抬着回来,张玉兰一见扑了上去,张妈赶紧拉开她,“先进屋,进屋。”
董飞帮着张玉廷把人挪到床上,屋里只剩夫妻俩人,谢宣瑜惨笑着说:“媳妇,这次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和我过一辈子。”
张玉兰想起她说过要是谢宣瑜做对不起陆家的事她就不和他过了,没想到事情出得这么快,她埋头在男人胸前哭泣,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她的哭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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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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