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冉一愣，耳尖立刻红起来，直蔓延到纤细的脖子，像个熟透的番茄。
目光不受控制地向被子底下的某个部位一瞥，盖得严严实实的，哪怕什么也没看见，脑子却嗡的一声，又晕乎起来。
见她眼神游离又窘迫，白屿声才反应过来她想的是什么，他半撑起脑袋，眯起眼睛。
“我是说躺椅硌得我浑身骨头疼。刚听见你醒了，我就来你这儿直直腰。”
僵硬的肌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何冉跪坐在床边，别扭地扯了扯被角。
“哦。”
他那句话说的，怎么听怎么都让人误会。
“头疼吗？”
“嗯，有点。”
何冉闷闷地应了一声，本以为能听到些安慰来着，可没想到白屿声极其响亮的一声。
“该。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还偏要逞强。”
何冉顶撞道。
“那你过来干嘛，有本事别管我啊。”
“没办法，答应了某人要做天下第一好的哥哥，言出必行啊。”
何冉撇撇嘴，哼了声。
“我可没说过。”
白屿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过来。”
何冉警惕地拢了拢浴袍。
“干嘛。”
眼见着她脸又红了几分，白屿声指尖撑住额头，笑得无奈。
“你不是头疼吗？”
这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
和刚刚一样不情不愿的的语气，但身体乖乖地躺了下去。
白屿声靠在床头，将她的碎发拢到两侧，冰凉的指腹按上她的太阳穴，像是气泡水里的那颗薄荷。
“以前一来我家，上我床上的那叫一个自觉，现在害怕什么？”
笼罩在他的身影下，何冉一双乌黑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
“谁，谁怕了，我是嫌弃你连衣服都没换，就上我的床，脏死了。”
白屿声手上动作停住。
“你说脏的外套我已经扔了，怎么着，那这件白T我也扔出去？”
何冉一把拽住他衣角，冲他皱了皱鼻子，像只呲牙咧嘴的小猫。
“好了好了。”
他手指又动作起来，何冉攥着他衣角的手却没松。
“某个浑身酒气的小花猫我都没嫌弃，反倒给我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真让人寒心啊。”
“哥！”
何冉嗔怪地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将脸埋进手里拽着的那块衣料里，急促的呼吸透过单薄的衣料洒在他小腹，神经反射般抽动了下。
他倒吸了口冷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手指移到头顶，穿过她浓密的头发，轻重适宜地抓按着。
头上的酥麻感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柔软的衣服布料在她唇上轻轻摩挲着，像是成人以后都难以割舍的阿贝贝。
朦胧间，何冉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好久都没和自己说过这么多俏皮话了。
一夜的变故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瞬间长大，抛弃了所有意气风发和野心勃勃，臣服于现实做生活的奴隶，到如今，已经成熟到让人难以相信他也才仅仅二十二岁。
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四年前就好了。
如果这太贪心，那停留在此刻也好。
这是何冉失去意识前到最后一丝念想。
再醒来时，身边躺着的换成了沈柠，正拿着手机打游戏，半长的指甲敲在屏幕上，滴滴答答的，像是雨落。
不知是不是白屿声的按摩起了作用，脑袋清明了许多。
何冉钻进沈柠怀里，搂住她一把就能握过来的细腰。
“饿不饿，刚有人送来了早茶。”
沈柠关掉游戏，把她糊在脸上的头发顺到耳后，白净的皮肤上压了几道红痕。
何冉摇摇头。
“我哥他们呢。”
“走了，说看我们醒酒了就放心了。”
心里有抹情绪一闪而过，也许是失落。
之后的几天过得循规蹈矩，中午的食堂人头攒动，嘈乱之间隐约能听见同学之间的闲聊，没营养的话题大多都是傻叉一样的调休政策，以及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
高璇端着餐盘眼尖地找到两个空位，赶紧把东西放到桌上占住位置，招招手叫何冉来对面坐。
何冉从人群缝隙里溜过去坐下，从包里拿出两瓶果汁，递给她一瓶。
高璇没客气，又把自己盘里的糖醋里脊夹了两块放到她的烤肉饭上。
“冉冉放假回家吗？还是出去玩？”
何冉皱着眉咀嚼着嘴里那块里脊肉，硬的让她觉得自己在嚼鞋垫，含糊道。
“没想好，应该回家吧。”
高璇也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又默默吐了出来，面色有些窘迫。
“冉冉，不好吃，别吃了。”
何冉笑了笑，不愿让她尴尬，用力咽了下去。
“家在北城就是好，回去也方便，正好放假让外婆给好好补补，咱们食堂实在太难吃了。”
外婆做饭确实好吃。
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一个一辈子和数据公式打交道的人，早已把精确刻在了心里，哪怕是做饭，都会把配料比例算的清清楚楚，没有出错的余地。
刚入学的时候外婆做了一包绿豆饼让何冉带到寝室和大家分一分，熟络熟络室友间的感情。
精致的包装盒里面装着几块馅料充足的糕点，高璇现在想起来都能回忆起那股唇齿留香的味道，在外面的店里再也没吃到过。
就连薛霏霏虽表面一脸嫌弃，可第二天她那份的盒子就空了。
何冉看出她意有所指。
“那我回去拜托外婆再做点好吃的带回来。”
高璇眼睛一亮。
“真的！冉冉你真好，代我向外婆带好。”
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有消息来了。
心脏雀跃地跳了下，在看清头像以后又重重地落下。
白屿声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发消息的频率变低了，回消息的速度也变慢了。
何冉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划开手机查看消息。
【小冉，假期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白老师？】
何冉单手在屏幕上一点一点，很快答应下来，约好了时间。
划出与程叙的聊天界面，点进白屿声的头像。
【哥，我打算2号去医院看白阿姨。】
他的回复直到何冉吃完饭回寝室以后才发过来。
【不用，没什么好看的。】
何冉正打着字，对面又发过来三千块钱的转账。
【趁放假出去玩玩。】
何冉一愣。
白屿声挣的钱几乎都扔进医院里了，剩下的一点自己不舍得花，也会给她买东西，可今天这么大手笔确实不像他的风格。
钱当然是不能收的，但剑是一定要贩的。
何冉从床上默默爬下去，到走廊里拨去电话，对面秒接。
“白老板，中彩票了？这钱干净吗？”
听筒里背景音有些嘈杂，叮叮哐哐的，好像在装修，白屿声笑了一声，很轻，但何冉还是听见了。
“不干净，拉你入伙的。”
“那这点儿可不够，白老板没诚意啊。”
背景音渐渐隐淡了，估摸着是白屿声走去了别的地方。
“那我再努努力。”
平静的陈述语气，句末没有调笑的上挑，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下次吧，你这次没机会了。答应了室友要回家找外婆，给她带好吃的。”
“那就好好回去陪外婆，别来医院。”
当是什么好地方吗，气氛压抑的要命，感觉空气中都漂浮着病毒和细菌。
白屿声说的坚决，何冉就比他更坚决。
“肯定要去的，已经和程叙哥约好了。”
白屿声在电话对面一怔。
既然和别人定好了，又何必来他这儿多此一举。
“随便你们。”
刚刚还好好地，怎么突然话里平添了些火气。
“那你那天忙吗，咱们可以一起回家吃饭，让外婆给你做红烧肉。”
白屿声冷冷道。
“忙，现在也很忙。挂了。”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就是“嘟——”的一声。何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感觉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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