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走白太君这尊大佛后,办公室内只剩下白蕊和张般若二人。
“你到底跟……白老师说什么了?”她皱着眉满脸烦躁。
“没说什么。”张般若老实回答。
“那她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接?”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白太君的态度就从“考虑考虑”变成了“强买强卖”,要说张般若没有使手段,她是不信的。
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张般若到底能有什么手段让白太君态度大变。白太君喜欢女孩,年轻的,漂亮的,嘴甜的,最得她的心。她向来对男性冷冷淡淡,越年轻的越讨厌,甚至当初听说孟丽有可能是男孩时,直接下令不许孩子姓白。
张般若这么个石头精能给白太君下什么**药?
张般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反问起她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听她叫你……蕊蕊。”
“……”
“哥哥又是谁?”他追问。
白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专心聊自己想聊的,“反正灵泉寺这个项目我们不能接。”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看?”他问。
“我去评估啊,现在评估完了,这个活接不了,咱们公司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手,拒了吧。”她武断决定道。
“我可以。”他语气笃定,一脸胸有成竹。
白蕊不悦地眯起了眼睛,教训道:“那是寺庙,不是让你试着玩的地方,你又没有相关经验,可以什么可以。”
“我以前改建过教堂。”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一回事嘛!都不在一个体系里!”
“都是宗教建筑,差不太多。”他回得风轻云淡。
白蕊的指甲使劲在桌子上敲了敲,像是把那块木板当成他的脑壳,“照你这么说,那红十字军当年还东征什么?现在中东还打什么?全都相亲相爱一家人得了!”
张般若:“他们是为了利益,宗教只是个幌子。”
“我跟你聊历史呢?”白蕊有些被他气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些废话,明明在她说第一句时就应该拍板钉钉了结的事。
“是你先提的,建筑方面,两者虽然隶属不同背景文化,但设计原则上也不是没有相似性。宗教建筑的根源都是宗教体系,属于有据可循的设计范畴,我只是说我可以做。”
白蕊压根不关心他的能力,只想找拒绝的理由:“那美术馆呢?”
“我也可以兼顾。”他回得笃定。
看来这人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对着干了,她忍不住啐道:“狗揽八泡屎。”
“你说什么?”张般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蕊也意识到这话说得太糙,改口道:“……我说,你帮我拿张纸……”
张般若走到了她身侧,半坐在桌子上,将纸巾递过去,俯视着她认真道:“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但是我更知道自己的斤两,我说能做就一定能做,至于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做,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现在环境不好,公司需要这样有利润的单子,还请你不要公私不分。”
白蕊还没来得及发火,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陈瑄和毛政挤着往里进,最后还是陈瑄抢先了半个身位:“老大,这活是我的。”
毛政在后:“白总,这不合适吧,是我先接触的这个项目,不能谁跟您关系近就给谁。”
陈瑄急道:“你别上来就盖帽子,人是我带过去的,当然是我的单子。你先接触的有什么用,你以为是玩大富翁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毛政据理力争。
陈瑄翻了个大白眼:“别幼稚了,什么先来后到,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既然接触过,怎么不跟进呢?怎么不提报呢?哦,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孩子死了你来了奶了,现在看我拿下单来你开始摆了,晚了我告诉你。”
张般若皱着眉,忍不住小声对白蕊吐槽:“这些都是你教的?”
白蕊:“我也没有这种才华。”
他轻飘飘地回:“我看你们的韵脚都压得挺好的。”
白蕊一头黑线。
两人还在争得水深火热,却听张般若开了口:“我倒是觉得,这单应该算是我的。”
原本斗鸡似的两个赤头白脸突然被下了定身咒,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对方,看了看张般若,又把视线统一在白蕊身上。
白蕊:看我干嘛,要按我的意思,谁都别接。
“刚才和白老师聊的过程,你们二位不在,可以让白总转述一下,”张般若继续道,“白老师比较……相信缘分,觉得我适合才打算签单,所以白总,这是不是应该算我的?”
白蕊:“这单还不一定签呢……”
话音未落,那两位又像是被触发了关键字一般活了过来:
“为什么不签?”
“有钱还不赚?”
白蕊这才发现,自己被张般若架到了火上。
“这单接不了,这事没商量,都散了吧。”白蕊懒得再和他们掰扯,直接盖棺定论做了决定,任由着陈瑄死气白赖地膘着她半拉肩膀,走出了会议室。
“老大,看看孩子。”
“老大,家里没米了,揭不开锅了。”
白蕊摸了摸她的头:“工作的事不谈了,知道你有想法,走,我请你喝酒补偿你。”
陈瑄本着曲线救国的原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论,屁颠颠儿跟着白蕊去了酒吧。
便宜确实占到了,她挑了瓶平时舍不得的Single Melt威士忌,白蕊眼皮都没眨就让服务员开了。这也更让她确定,理论是实践了,原则八成守不住了,这国曲线直线抛物线都救不回来。
十点半左右,白蕊身边的男孩已经在她耳侧讲了半宿的笑话,快把肚子里的存货都用光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的皮肤,只要她不阻止,他就再进一步。陈瑄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小帅哥应该被白蕊养在池子里有段日子,今天叫自己来也不过是个幌子,见他才是真正的目的。
“老大,我先走了。”虽然白蕊不用按点上班按时打卡,可她是需要的,再晚地铁的末班车就没了,作为打工人,地铁的时刻表就是灰姑娘十二点的钟声。
“路上慢点。”白蕊对她摆了摆手。
“你也是,注意安全。”她递了个暧昧的眼神,走出了酒吧。
离开那一屋子的杂乱喧嚣,陈瑄步履匆匆准备冲向地铁站,才抬眼却意外见到了熟人:“张……组长?你怎么在这儿?”
张般若眼睛瞥了瞥酒吧的方向:“和你一样。”
“你想要这单?”
“对。”
“干嘛不进去?”她不解。
“我不想公私不分。”张般若解释。
毛政见陈瑄和白蕊就这么走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可他更不敢以身试法。于是他怂恿起张般若,给他酒吧的地址,教他在门口守株待兔。反正是要叫代驾的,不如他送她们回去,既安全又周到,到时候路上顺水推舟地劝劝白蕊,说不定她酒劲儿一上头就答应了。
他的算盘打得响当当,就算灵泉寺不能到自己手里,也绝对不能便宜了陈瑄。何况这项目要是算在张般若名下,以张般若的性格,自己只要随便帮衬点都能分些油水,此时站队他一边,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般若明白他的打算,更明白这一趟蹲守八成是在做无用功。
可脚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酒吧门口,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他甚至没有想过要进去看看,就这样等在门外,像是尊被土地公请来镇店的石像。
陈瑄上下打量着他:“张组长,你怎么突然这么……”
世俗了,庸碌了,见钱眼开了,为五斗米折腰了。
她转着眼珠总算想了个上述表达的褒义替换:“上进了?”
“……”
见他不答,陈瑄只摆了摆手,就当自己日行一善了:“今天肯定没戏,不用等,你等在这要是一会儿坏了老大的好事,这单你更是想都别想。”
“好事?”
陈瑄不由叹了口气,石头就是石头,还是不懂人间烟火,可她一个11点59分的灰姑娘也只能帮到这儿了,于是拍了拍他肩膀愿他自求多福,急忙地赶地铁末班车去了。
半个小时后,白蕊终于被年轻的男孩扶着出了酒吧,张般若看着眼前二人亲昵的样子,也明白了陈瑄口中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他站在原地,脑子在思索自己是应该上前,还是应该躲开,但还没来得及想清答案,另一侧车内突然下来一名中年男子,上前三两下就把年轻男孩从白蕊身边拨开了。
“你谁啊?”男孩一张口便满嘴火气。
“她今天不会跟你走了。”中年男子仪表堂堂,气质不凡,说这话时像是在发号施令,全然不把对面的毛头小子看在眼里。
白蕊看着他,露出了娇嗔的笑容,她立刻扑倒在男人怀里,转过头略带遗憾地对小男孩说:“看来我今天也不能带你走了。”
“可……”
“下次有机会的,好吗?”她明明抱在男人怀中那样亲昵,却能转过头就对小男孩又说这样旖旎的话。
男孩悻悻而去,中年男子扶着白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点了根烟,看她对着自己伸手,又把才吸了一口的烟给她递过去:“有意思吗?”
白树说的是刚才那个男孩。看着和孟丽差不多的年纪,这样的露水姻缘除了性病以外,他想不通还能给白蕊带来什么。
“我的性生活吗?肯定是比你的有意思,”她对着他的脸吐了口烟,见他皱眉不悦后才开心地挑着眉答,“你听没听过,男人一生大概能有33升的精子,等你死了,我得给你买一个超大号的棺材,旁边再放一个水桶,饮水机专用的那种,大的,好纪念一下那些没能见过天日的我可怜的侄子侄女们。”
白树冷着一张脸,“我找你有正事。”
闻声,她突然没了刚才的兴致,脸色也沉了下来:“妈妈找你了?”
“嗯。”
“你怎么说?”
白树:“我能怎么说,顾问合同拟好给我。”
“我不会接这单的。”她坐正了身子,认真道。
“你说了不算。”明明是反对的话,可白树的表情却异常柔软。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被妈妈这样摆布?我现在已经能赚很多钱了,你也有自己的事业,我们不是已经独立了吗?为什么还只能像她的傀儡一样,任由她指挥?”她像是小时候一样,睁着那双大大的、水汪汪的、湿漉漉的眼睛,满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那些他给不了答案的问题。
“因为她给了我们生命,因为她是我们的妈妈。”他温柔地回答。
“那我要赚多少钱才能还清她给的这条命?”
“你喝多了。”白树搂住了她,感觉到怀里的妹妹有些颤抖,“重修个寺庙而已,有我在,别怕,没事的。”
张般若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二人,虽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可那两张面孔上的表情他是认得的。他看得出男人的心疼,以及女人的……真心,从未向外人展示过的真心,他没见过也不觉得会存在的真心,放下所有防备后暴露出的……真心。
“我送你回家吧。”白树小声道。
白蕊摇了摇头:“你还是先回去照顾丽丽吧,她在公司受了委屈。”
“怎么了?”白树的神经即刻紧绷起来。
白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公司里有人欺负她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解决的。但是她今天应该需要你在她身边。”
白树明显坐不住了,他看着醉意满满的妹妹:“你确定自己可以?”
“确定。”她使劲点头。
“蕊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他起身,着急地开车离开。
他当然着急了,他深爱的小女孩受了委屈,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安慰她,想确保她的心情能够好起来。
白蕊坐在原地,莫名其妙地就流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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