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自己就要被砸,顾曦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同时改变着自己的动作,只能争取可以少受的伤可以轻一些,或许,是争取能否抢下自己的这条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火光电石之间,一个模糊的人影朝着自己扑来,一下子将自己撞出了老树的攻击范围。巨大的力道袭来,顾曦被撞出了数米远,身体倾斜的角度一下子便超过了脚步移动的速度,身体后倾,顾曦无法阻止自己要想后倾倒的趋势。
“啪嗒”一声传来,巨大的雨水激起半米高左右的水花,顾曦只觉得自己全身一下子湿了个透,冰凉的雨水从自己的头顶倾斜而下,险些要糊住她的视线。
她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抓着身旁的巨大树枝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各处传来阵阵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狼狈。
但此刻很显然并不是该思考这些的时候。
她摇摇晃晃地站在雨中,全然不顾自自己还未站稳,便慌忙抬头,四处寻找着刚才那个浅色的身影。
她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仍是忍不住地胆颤心惊。
人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种,平日里那么文文弱弱的一介书生模样,竟然在刚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并不是很近的地方飞奔过来,又一把将自己推出这么远的距离。
程子阳此时也不好受,他那从未锻炼过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这样的巨大行动,在将顾曦撞开后,一股反冲的力道将他也冲到了一边,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眼前似有万千金星在转。
雨点打在眼皮上,不断敲打着程子阳的眼球,他睁开眼睛,挂在长睫毛上的雨水趁机便进入了他的眼睛,顿时间,几滴眼泪被猛地挤出眼眶,一阵酸疼的感觉直冲天灵盖而去。
他抬胳膊,想要擦去雨水,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胳膊好像动不了了!
侧过头,微微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躲过了老树树干的重击,却没有躲过老树繁茂的枝叶。
平日里为多少人遮风挡雨的枝叶此刻却化为了一张弥天大网,将他严严实实地网在了下面。
难怪刚才在推开顾曦时,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向了地面。
他刚一动身体,全身各处便叫嚣着疼痛。脑中刚才被砸的烟消云散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又回归到了脑海中。
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他便费力地抬着头,将目光投向了顾曦的方向。身体其他地方动弹不得,他只得用这种费力的方式去查看顾曦的情况。
只见顾曦已经站起身来,正踉踉跄跄地在雨中张望,口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耳旁似有蜜蜂在嗡鸣,任他怎样努力辨别,也听不清顾曦的话。
虽然没有听到她在说些什么,但他心中的巨石还是落了下来,他长舒出一口气,仰面又躺了回去。
还好,还活着,活着便好。
微微侧头,透过层层树枝间的空隙,眼前景象虽然还在天旋地转,但他看到顾曦不断四处张望着,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地上到处都是残枝断桠,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在地上,被雨打湿的身影好似一旁在风雨中飘摇,摇摇欲坠的枯叶。
他忽然意识到顾曦在找什么,旋即长吸一口气,用力喊道:
“这里!我在这里!”
左右两只手都被树枝砸住,他先后试了一下,发现右手的压制更轻一些。
他忍着撕扯的疼痛,硬是将自己的手臂扯了出来,连带着自己的衣袖,也被刮蹭成了一条条的布条。
顾不得考虑这些,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须臾间便被顾曦捕捉到,迅速向着程子阳的方向跑来。
随后便见到许多大腿粗细的树枝正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身体上,树枝也许并不算粗,但却胜在分枝巨多,诸多树枝将他严严实实地压在地上,束发的木簪此时已经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一头墨色长发失去了束缚,此时正凌乱地散在雨水中。
程子阳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这幅一成不变的笑颜,在顾曦眼中,却有些许的刺目。
“别笑了,不好看。”
顾曦费力地将埋在他身上的树枝移开,努力压制着自己语气中的波澜,装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程子阳顺杆上爬,立刻换上了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麻烦你快点,真的好疼,在下先谢谢了。”
她果然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加快了手上动作的速度,“你且再忍耐一些,我马上就帮你挣脱出来。”
不知多久之后,他觉得自己身上忽然轻了许多,仔细一看,发现顾曦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其他小一些的树枝搬的七七八八,现在压在自己身上的,主要就是那只最大的树枝了。
“一会儿我试着将它抬起来一个高度,你看着高度合适时,从树枝下面出来,我讲明白了吗?”
顾曦的衣袖被高高挽起,叮嘱道。
雨水还在继续,两人的伞已经不知被丢到了何处,现在的两人,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
衣服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已经湿的不能再湿,湿透了的布料重量也重了不少,此刻正那么黏糊糊地黏在两人的皮肤上,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顾曦在一旁卖力帮自己脱身,程子阳也没有闲着,他努力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自己的身边,尽可能的缩小自己,奋力寻找着树枝之间的较大缝隙,同时用自己的手臂尽力向上推着那根树枝。
终于,这个很快便来临了合适的机会。
顾曦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全身的骨骼都在战栗。
他竭尽全力,趁着顾曦还在维持着抬那根树枝的时候,一个侧身,向前爬了几步,将自己的上半身脱离了树枝的桎梏,然后双腿用力,向前一伸,整个人如同水中的鱼儿一般成功逃脱。
看到原本被压在树下的人重获自由,顾曦也不再坚持下去,在确定程子阳已经到了安全地区后,她松开双手,向后后退几步,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声响过后,这根树枝又重新砸到了地上。
捡起被扔到不知名地方的两把竹伞,他将伞骨那面的雨水抖干净,接着朝着顾曦的方向走了过去,将其中一把递给了她。
顾曦却不知是何原因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伞。
“也罢,你若是不想自己撑伞,那我便替你撑一次伞。”
程子阳见她不收,以为她是有些累了,不想撑伞,便又收回了递出去的手,同时将自己头顶上的伞向着顾曦倾斜了过去。
顾曦只觉得原本浇头的大雨被青色伞面遮掩,替她隔绝了漫天的大雨,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忽然直直地盯着程子阳,好久都没有挪开眼睛。
“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程子阳瞧着她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仿佛猎物被盯上一般。
“你脸上有血。”
顾曦收回目光,转开视线,平静地说道。透过他修长的脖颈,她看到那棵倒下的老树残枝在雨水的击打下正张牙舞爪着。
“是吗?”他伸手朝着脸上随手一抹,不在意地向着手掌看去,却看到了一手的淡红色。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伤了。”
顾曦垂下眼眸,神情多了几分自责,不知是真的因为自己疏忽让他为救自己而受伤,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程子阳微微挑眉,面上一副自己信了她的话的样子。
“那接下来几日,可就要麻烦你了。”
还没等顾曦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程子阳便一头砸了下来。
顾曦赶忙一把将他捞住,让他半个身子倚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赶忙用伞罩住他,连拉带拽地向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三日后,顾曦接过秦老递过来的黑药碗,默不作声地看着白色瓷碗中的黑色药汁。
苦,真得很苦,她苦到怀疑人生的那种。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秦老,希望可以得到赦免这碗药的权力,但却被秦老坚决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顾曦不死心地开口,想要再做一下最后的挣扎:“爷爷,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不需要再喝了,不妨留给程子阳,他也可以早日好起来。”
三日前,她和程子阳回来后便接连高烧不止,程子阳甚至刚进门便昏倒在了地上,还是顾曦将他送回了房间。
秦老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顾曦和程子阳两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透明的雨水沿着两人的衣服下摆滴答滴答地向下流着,雨水从两人进门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床上。
而且,不知道两人到底遭遇了什么,程子阳面色发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而一旁的顾曦连拉带拽地把程子阳弄到床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甩在了床铺上,木床有些不堪重负地呜咽一声,一套动作下来,端的是要多粗暴有多粗暴。
秦老几步上前,看向顾曦的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怎么搞的这般狼狈,快去换掉身上的衣服,子阳交给爷爷。”
顾曦没有含糊,“嗯”了一声就去换衣服。
当天晚上,两人便相继发起了高烧,只不过顾曦的身体毕竟要好上一些。
因此,在第二天晚上,高烧就退了下来,但体质差一些的程子阳,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回到家开始,他便一直高烧不退,在高烧的过程中,他曾经醒过几次,但每次都在说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给人一种烧迷糊了的感觉。
知道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他的体温才开始慢慢降了下来,现在虽说体温还是要高于正常人一些,但与三天前相比,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至少,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不再说胡话了,能和人正常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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