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憬走出两百米又后悔了，绕了大圈回到可以看见两人的地方，悄悄地窥视着一切。明意也并没像她想象中那样捧着顾西洲的脸，擦去顾西洲伪善的眼泪，她们只是简单地交谈着，顾西洲给明意塞了什么，最后顾西洲离开了。
她们的感情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好，并不是无孔不入的。
楚憬恶毒地想着，顾西洲走时，明意也还是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像变成石像。楚憬的心紧了紧，好在翻出口袋里的纸巾，走近两步，才发现明意在玩袖口的线头，脸倒是被风吹得有些红。
为什么不戴她送的围巾呢？楚憬想开口，但这样又显得太弱势，她用力地在明意身边坐下，对方还在揪线头，企图把两根一长一短的线头绑起来。
“幼稚。”
楚憬给出两个字的评价，明意抬头看她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泪痕，又低下去玩线头，神情和级长开会时把校卡绳编出花结的女生一模一样。
“喂，我就坐在你旁边，你不能和我打招呼吗？”
这个世界上没人受得了冷暴力，楚憬也一样。明意却不紧不慢地回答她：“你不是还在生气吗？”
正因为在生气，明意才更应该哄她啊！楚憬想到自己的新发现，用手肘别别扭扭地捅明意：“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穿这么少冷不冷？”
“是新年快乐。”
即使不是正确答案，却是更接近她心的答案，楚憬又犹疑起来，明意难道对她只剩怜悯了吗？也许还存在那么一点点喜欢呢？或许只是明意没发觉？两个人坐在风口，明意捂紧羽绒服的毛领，怕风灌进去，楚憬的心事把脸烧得发烫，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口，直到谢南知脸色青白地坐到她们中间。
楚憬不想让，但谢南知的脸色太难看，她猜测着会是什么更值得害怕的事物，直到她听清谢南知的话。
“我的妈妈回来了。”
明意反应过来，想到谢南微口中面目模糊又恐怖的妈妈，握住谢南知的手，冻得像冰也没法融化在她手心。
“……”
楚憬从她们的表情就能猜测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但这时候无论怎样也插不进话，只能徒劳地从背后伸手揪明意的帽子：“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
谢南知反而转过来道谢，只是眼睛完全没落在她身上，楚憬识趣地起身，把手塞到口袋里，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去的地方。
“能不能也带我回去？不是故意要看热闹，只是现在家里没有人，我有点害怕。”
看恐怖片的人会害怕家里没有人吗？明意怀疑地看向楚憬，但谢南知已经站起身，长椅又重新剩下她们两人。
“随便你。”
谢南知重新武装起一身的刺，她明白自己期待明意挡在她身前是多错误的决定，但她从来没奢求过这件事发生。她们的人生太荒谬，妈妈不是妈妈，姐姐不是同伴，为了活下去就要踩到别人的肩膀上。
她用力地闭一下眼，想到那张漂亮的女人的脸，情绪不加掩饰就像一个孩子，她反过来成为父母，只要被拖进就会陷入沼泽。
她不愿意跟着妈妈离开。陌生的，不在乎她的生死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妈妈，只是失去了一个玩具就要补货的任性孩子。
明意和楚憬跟在她的身后，谢南知却比任何时候都明白，她只剩下她自己了。
*
“我刚才看见了顾西洲。”谢南微还是没撒谎，她努力地去看地板上自己的倒影，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想要巡视领地，还是想要消灭所有假想敌？但她没法回头了，她不能落到妈妈手里。
所以她说：“妈妈。”
顾遥对她露出无奈的笑，就像被孩子拖到高昂的玩具面前，她们都计算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把对方利用到极致的同时，自己还能抽身而出。
反正我没得选。
谢南微闭一闭眼，给自己下定某种决心，才转身走向门外，对另一个女人喊出：“妈妈。”
迎接她的女人穿着鲜红如血的红裙子，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淋淋漓漓地流淌在上面，她为什么非要在这种陷阱里选择更安全的环境呢？
妈妈那么心安理得地住下来，入侵着顾西洲的房间，所有人都对这个事实保持沉默，也许她还在挑选，究竟哪一个女儿是最好的玩具。
“阿姨好。”
楚憬的神情并不安分，谢南知和明意被她挡在后面，一个从左一个从右边探出来。
那件羽绒服罩在明意身上，简直把人变成了企鹅，只要躲在人后就足够安全。
谢南微先回避掉明意的视线，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成为明意朋友的资格，但她不想再回到妈妈身边。
她无论怎么样也没办法填补丈夫的空白，没办法满足妈妈的妄想，她珍惜自己的生命，就只能践踏别人的生命。
她突然想起顾西洲的眼睛，第一次看见她们时，顾西洲究竟是什么心情呢？把谢南知推下楼梯时，顾西洲对她竖起的食指又有什么意思呢？
反正明意和顾西洲，不都活下来了吗？她们总有被命运放过的幸运，她不一样，她要竭尽全力地背叛自己的真心，欲/望和感情。
谢南微最后看向的是谢南知，她很少这样打量妹妹，她太害怕从对方眼睛里读到背叛和痛心。
谢南知躲避了她的视线，就好像是背叛了她那样，谢南微的喉咙忽然哽住 ，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她宁可做辜负他人的人，也不要被辜负。
“妈妈来了。”
鬼魅一样女人顺着扶梯下楼，黑色长发垂到腰边，对着三人绽放出温柔的笑。
为了赶申榜字数不凑整了[饭饭]最近各种事情总算解决了不少，希望今年不要再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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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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