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皱起眉,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一黑,“滚出来!这么做有意思吗!”
黑暗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意思。”言毕黑影出现在陆英的面前,凑得极近,一字一顿,“因,为,我,是你,啊。”
没等陆英作出反应,黑影将面具拿下来,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黑影迫不及待的掩饰不住的兴奋又说:“惊喜吗?我和你长得一样啊,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你?为什么我要用在黑暗里?”
陆英瞧着他忽然出现又消失,自己完全不知道他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干脆闭眼,“静心。”
突然,陆英的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抽离之感,疼痛感油然而生,那人想要把自己从这具身体剥离出来吗?
不,不能。
身体的痛感越来越强,怎么办?自己想用蛊术来试图控制对方,只可惜力量微弱,他骂道:“天杀的,没有用。”
原因出自哪?这究竟是梦,还是着了之前面具男的道。
杜仲和姚愠见到陆英毫无征兆的倒在桌上,杜仲连忙用手迅速挡在陆英即将撞到桌子的脑袋,神色慌张:“我把他抱到床上,拜托师父帮忙去请大夫。”
姚愠也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形,顾不得想太多,赶紧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皱着眉,叹口气:“脉象紊乱,大限将至啊,没救了。”
杜仲揪着大夫的衣领,怒斥:“怎会如此,你有没有认真把脉。”
姚愠上前拉住杜仲的手试图让其放下来,偏偏杜仲力气大得很,他怒意渐起苛责道:“住手。”随后温和的看向大夫说,“我送大夫出去,多谢。”
大夫灰溜溜的赶紧走,生怕杜仲追上来暴打一顿。
姚愠回来就一改语气,对着杜仲就凶:“做什么!要把大夫打一顿吗!陆英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内。
宣政殿。
昭远帝收到陆英消息,眼睛不自觉眯成一条缝再快速睁开,存疑道:“怎么回事?”
堂下黑衣人不明不白:“看不出来,姚愠叫了大夫看,却说此人大限将至,怕是……”最后他还是不敢说了,生怕走不出这扇门。
昭远帝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神色凝重:“眼下谁能治好?”
黑衣人:“怕是只有南疆人才能知道。”
昭远帝一口回绝:“不行,去南疆找人的时日再出了问题可不好办,现下你的任务还是解决了那些人,朕自会想办法。”
黑衣人应道:“是。”
随后黑衣人消失在大殿之中。
福公公轻声询问:“陛下是要亲自走一趟南疆?”
昭远帝将揉太阳穴的手放下来,摆摆手,“不,朕要亲自守着陆英。”
福公公没有劝阻,他知道圣上决定的事再无回头的可能,“是,陛下可已有主意?”
昭远帝思索片刻:“回京的商队。”
福公公一言就懂,“老奴这就去准备。”
昭远帝想要扮成回京的商人,再找个契机进入北镇抚司瞧上陆英几眼,不过他的身份需要掩盖,索性易容不是难事,话说起来这还是陆英教他的。
北镇抚司。
姚愠的房间。
陆英闭着眼没有要醒的迹象。
“就看他自己了,京中的大夫怕都诊断不好,目前守在他身边照看才是最重要的。”姚愠坐在床边看着站着的杜仲,神色自若,似乎没有什么大事是他能紧张的。
杜仲瞧见师父如此说,也不反驳,反倒放宽了心,“或许该再去南疆走一趟。”
姚愠略微思虑,顿了顿,“谁去?你不行。”
杜仲没想到师父一口回绝,目光一直盯着陆英,缓缓开口:“那师父可有人选?”
姚愠脱口而出:“我去。”
杜仲转眼看向姚愠,皱眉意外道:“师父,为何?那还不如我自己去走一趟,您留在京中照看。”
姚愠起身,走向杜仲,意有所指,“为师的决定,没有答案,况且我去恰恰很多事情得以解决,就比如那耀城官员贪污案,京中的事务暂且交给你管理,我的令牌放在何处你知道。”说完,转头看陆英,轻叹,“陆英……真是个变故。”
杜仲顺着姚愠的目光看去,“陆英么?他的秘密真不少。”
陆英的依旧沉浸在黑暗之中,眼前的另一个自己黑暗、尖锐、凶狠,不断的在陆英耳边传来刺痛的笑声:“哈哈哈哈哈,笑啊!笑啊!快笑!为什么不笑!笑了你就自由了……笑啊!笑啊!快笑!笑了你就自由了……”另一个自己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仿佛在传达什么。
陆英强行镇定,让自己屏退其他,可那另一个自己突然闪现到自己面前,诡异说:“为什么不看看我,为什么不问问我,我可是你啊,你伤了我就等于伤害你本体,反噬!反噬!痛苦的反噬!你承受不起!你要的答案只有我知道!我可是藏匿在你灵魂深处的恶魔!你的恶灵!”说完又不见了踪影。
陆英索性顺着他的话去问:“那你说我要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恶灵再次闪现,直勾勾的盯着陆英,极尽邪魅,“答案是你困住了你自己。”
“什么叫我自己困住了我自己?”
恶灵嘴角上扬,不禁颤抖着,用手挑起陆英的下巴,谄媚说道,“因为你看见了我啊,你困住了我,就像困住了你自己,把我放出去,你会得到所有答案。”
陆英推开他,“不行,你说你是恶灵,既然是恶,那么就不能放你出去。”
“即便你永远停留在噩梦里醒不来么?”
“是。”
“很好。”
“走不了了,容我问一句仅仅是想出去那么简单?”
恶灵猛地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短刀刺向毫无防备的陆英的心口。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冲不破的黑暗。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陆英,陆英!醒醒!日上三竿了你还在睡!你忘了么我们要跟着村长去采茶!”
“陆英!”
“陆英!”
随后似乎进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他又听到了很多嘶吼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这混乱的声音中脱引而出,“英哥哥!英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英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男孩倒在血海中,倒在陆英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虚弱的说道,“英哥哥,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
我杀了他?
转念他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我叫杜仲,中原人士。”
“陆英,醒来吧。”
“说好的带你去郊外踏青的,还有大黑。”
“陆英,我师父已经启程为你找寻破解之法。”
“陆英快要好起来。”
“陆英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陆英,今日出了案子,放心我依旧在你身边。”
“陆英!不出五日,案子破了!你绝对不敢相信是谁!等你醒了我再与你详说。”
“陆英……”
恶灵在黑暗中隐隐感觉很诧异:“没想到那个人竟如此在乎你。”
陆英单纯回问:“没有人在乎你吗?”
恶灵被问的愣了一下。
陆英察觉到他的表情,赶紧说:“你虽是恶灵,可你应该是我自己幻化出来的,我自当也该在乎你一些,这几日见你也甚是开心,有机会策马同游,你是我见过的最不知所谓的傻子。”
恶灵:“……傻子?你知道你骂我等于在骂你自己吗?”
陆英点点头,温柔的笑道:“知道啊,那有何妨,与你同在极好。”
恶灵闷哼一声,事情变得好起来了?自己为什么有种被带偏的感觉?我不是个大恶魔吗?
陆英搭上他的肩膀,并选择拍拍他,“别想那么多了,不如放我出去,我帮你实现愿望。”
“愿望?”恶灵想,自己住在这身体太久了,太久到快忘记愿望是干嘛用的了,“那好,我说与你听,你定要记住,食言你的本体就归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出两日,皇帝的假身份也就出来了,此刻的他只需要在杜仲的必经之路上,挂个西域神医的招牌摆摊,等待。
正午三刻,杜仲火急火燎的往回赶,昭远帝见时机已到,递给福公公一个眼神,只听福公公开始大声吆喝道:“各位来瞧瞧,来看看嘞!我们西域神医来此处摆摊了!我们有着跟中原不一样的治病方法!保证药到病除,各种疑难杂症,我们通通一次治好!治不好不要钱!”
杜仲斜眼瞧了瞧,的确是西域那边的装扮,看着有两把刷子,而且西域有些小国通南疆,或许可以将其带回去试试。
他停下脚步,走到摊贩前询问:“你们可会些奇门异术?”
昭远帝一听这么问,会心一笑,“自然自然,小兄弟可是要看病?看不准看不好不要钱。”
杜仲心中盘算着,果断道:“我家中有兄弟病了,你们且随我走一趟如何?”
昭远帝故作犹豫道:“可近否?”
杜仲点点头,“就这条街。”
昭远帝看了看福公公皱皱眉,嘶了一声道:“那你这算是上门诊治了,需要你给我上门诊治的银钱,先给银钱我再看病。”
杜仲从腰间取下荷包搁在桌上,“这里面有二十两,够了吗?”
昭远帝立刻露出贪婪的眼神,赶紧将荷包收走,生怕杜仲变卦,“带路带路。”
回到北镇抚司已经是暮色时分,陆英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就像一具尸体。
杜仲推开房门,安静的出奇,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陆英的呼吸声,他侧过身让出门口的路,轻叹道:“请进,还请两位帮忙看看床上躺着之人究竟得了什么病,明日再不醒来就是第七天了。”
昭远帝深吸了口气,应声道:“好。”
时隔几年又重逢,他不敢想是这般情景,他缓缓走到床边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鼻息,悬着的心算是放了半截,随后他坐在床边给陆英把脉,他的突然惊讶的看着陆英,似是感到不可思议,呼吸沉重起来,眼神晦暗不明。
杜仲察觉到他的状态,担忧问道:“究竟如何?”
昭远帝起身平复情绪道:“是蛊,他的身体里有蛊毒,大概率是他给自己下的,蛊毒很深,想必已有几月,可惜蛊毒之术我们了解甚少,要是是我见过的还好说,这蛊毒我没见过,但能流通出来的蛊毒定是他们觉得一般的,至于没有流传出来的没准就是禁术。”
杜仲又看向陆英,语气平淡,“多谢告知,好歹是有点眉目了。”
昭远帝静静地矗立一旁,盯着陆英,模样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年轻些,性格也不知有何变化,现下了然了陆英的情况须得赶紧回宫,继续对杜仲言语道:“病已看,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还要劳烦你送我们出大门。”
杜仲回过神:“多谢二位,跟我来。”
陆英苏醒是第七日的深夜,屋外伴随着蝉鸣声不绝于耳,他此刻大汗淋漓,全是虚汗,沉重的呼吸着,他多想只是一场噩梦,奈何胸口处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他便清楚知道昏迷时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起身下床走到书案旁猛喝了一大口水,今夜睡意全无,点了少许蜡烛,趁此时记忆犹新将昏迷时的事情全都写下来,手甚至因为长时间不写字的缘故拿不住,最终写的七扭八歪,索性自己是能看懂的。
等全部写完天光大亮,晨间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光明,甚至耀眼。
突然眼前再次黑暗,那是杜仲冲过来抱住他。
陆英不知所措,反手拍拍他的后背,眨眨眼乐道:“怎么了杜兄?”
不一会他的肩膀处一阵温热,杜仲不吭声,陆英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便说:“可是有案子棘手?带我去瞧瞧?”
杜仲松开手,别过脑袋擦了擦眼泪,“没什么案子棘手的,我只是太高兴了,你终于醒了,你昏睡的这几日,你可有觉得身体有何异常?”
陆英思量片刻,决定将梦中事先隐瞒,“无事,想来是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的原因,没关系的,对我的身体没伤害,我心里有数。”
杜仲展颜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待我书信一封寄予师父。”
陆英疑惑:“为什么要寄信给姚大人?他出远门了?”
杜仲挠挠头,尴尬道:“师父去南疆想寻个医治你的法子。”
陆英扶额,无奈:“那这样的话你赶紧去写,别让你师父白跑一趟,还得多谢姚大人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杜仲顺势就打算在陆英屋里写,只见桌上早已有几张写满字的纸,便好奇问:“陆英,你这几张纸上写的什么?我能瞧瞧吗?”
陆英反应过来,一溜烟将桌上凡是写了字的纸收起来抱在怀中,打马虎眼:“呃,这不刚醒,手指太僵了,练练字。”
杜仲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未曾多想,或许等到了时日陆英自会告诉自己,眼下没有案子倒也闲,若趁着机会再去带陆英寻些以前的事……
正心里嘀咕,手中的信写好了,“陆英,你和我一起送信去如何?”
陆英坐在床边穿着衣裳,说:“好啊,对了,这几日没有案子的么?”
杜仲摇头:“没有,近些日子清闲得很,哦对,宫内近日可要热闹起来了。”
陆英来了兴趣:“要发生什么喜事?”
杜仲浅笑:“是啊,三日后是陛下生辰,届时没准可带你进宫去。”
陆英突然犹豫:“陛下生辰,进宫去吗?”
“你不想去也无妨。”
陆英迟疑道:“要去,我要去。”
杜仲并未察觉到陆英的语气有何其他不妥,只觉得与他一起进宫瞧瞧盛世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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